幻魔記 第一章 洞外鹿蹤,潭中飛客

作者 ︰ 老賈不假

更新時間︰2012-10-09

函谷關北塞滾滾黃河,南接秦嶺,關前五六里處有一條細長的小溪,溪寬約兩三丈,曲曲折折地匯入滔滔黃河。溯溪而上,行十余里便是好大一片密林,綿延近百里,直入秦嶺峰巒之上,溪流便從樹林中穿過。

一年來兵荒馬亂,溪水干涸,溪底奇形怪狀岩石暴露于烈日下。密林邊緣處損毀嚴重,林中樹木稀稀疏疏的,缺頭少葉的枯木雜于其中。

有道是枯樹逢春,此時已是晚春,卻不知何因,此處枯樹竟未發芽,一片怪異景象。

相隔密林三五里處,白色的犬戎軍營帳林立,直有千余頂。風聲颯颯,數百面丈許長七尺寬的大旗懸掛其間,迎風招展,烈烈作響。每一面大旗上繡著碩大的白頭,面貌猙獰可怖。營中時有手持了明晃晃長矛的犬戎士兵來回穿梭巡邏,更有振奮的操練喊殺時有傳出。

這處密林名為虎嘯林,此時樹林邊緣處,仰首而立著一頭糜鹿,正頗有興致地注視著營中的一切。這一頭鹿兒身分紅黃白三彩,頭頂處生兩只挺拔的鹿角,倒是一頭漂亮的鹿兒。

「嗚……」隨著一聲號角響起,營門大開,百余騎駿馬簇擁了五六人自營中疾速奔出。正中央一位高大威猛的犬戎軍大將軍,一身紅盔紅甲,騎一匹赤紅色高大戰馬,直如一尊紅煞神一般。將軍身後展開兩面大旗,左一面旗上繡一只赤楮狼頭,右一面則筆走龍蛇地書寫了四個大字︰左賢王冰。

這位將軍正是犬戎大軍的首領左賢王冰鑒。左賢王身側跟隨了五六人,清一色的身穿黑袍,頭罩著黑帽,頗有幾分神秘。

一行人于函谷關前五六里處一處山坡上勒住馬韁,為首一名黑袍人站立了關前指指點點,冰鑒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看情形幾人似乎正在謀劃著何事。

三色糜鹿正看得入神,走在最末的一位黑袍人忽然一轉身,自黑袍中露出一張慘白面孔,一道森然目光隨之直射了過來。被這人一道陰鷙的目光一掃,三色糜鹿受驚,折身順了溪流逃入了叢林深處。

越往深處,溪流中漸有水現,不知名的樹木參天而立,在濃密的樹葉掩映下,凶獸偶有出沒,到處彌漫著一派陰森森的氣息。

順了溪流一路向上,這頭三色糜鹿左折右轉直奔出三五十里。前方水聲大作,眼前出現一處陡峻的懸崖,崖前激流飛瀑,珠玉四濺,瀑底乃一池深不可測的潭水,潭邊雜石嶙峋,其間野花遍地盛開。糜鹿繞過了潭邊來到瀑底處,警覺地環視四處,忽然將身一縱躍入瀑布中,不見了鹿影。

這頭糜鹿只道周圍無人,卻忽略了頭頂上方。

三色糜鹿方一消失,半空中便飄然躍下了一男一女兩人,姿態瀟灑飄逸。男子約二十左右歲年紀,劍眉郎目,英俊灑月兌,手持了一把晶瑩的白玉折扇。女的約略十七八歲年齡,乃是千妖百媚的一位美人兒,眉如遠山黛,膚如凝脂雪,背後負了兩柄短劍,倒也媚氣中顯出了幾分英姿。

「為兄所料不錯,這里密林疊嶂,雲深山遠,正是一處絕佳的藏身之所。」青年男子出言輕柔,「方才隱隱感應到附近彌漫著三姑的一絲氣息,不知怎麼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搜尋了半日再未發現,難道是我的感覺有誤?」

「芷靈相信哥哥的靈狐嗅本事!」名喚芷靈的嬌媚女子聲音清脆悅耳,銀鈴一般,「我兄妹二人不遠萬里自漠北荒原一路而來,歷盡千辛萬苦地尋訪了一年多,終于覓得了一絲蛛絲馬跡,豈能輕易就此放過?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三姑,完成本族的重托!」

「妹妹說得太對了!」方才的三色糜鹿突然消失這名男子也看在眼里,沉吟道,「方才我看得仔細,地上現了一頭三色糜鹿,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這其中定然大有蹊翹!」

二人對望一眼,隨後縱身來到瀑底,放輕了腳步就前來看。

片刻後,女子發現了其中端倪,拍手喜道︰「怪不得,原來瀑布後隱有一處山洞!」

「皇天不負有心人,方才消失的氣息如今在洞中出現了!」男子就了洞口嗅了嗅,抑制不住興奮的心神,眼楮都亮了。

二人相視一笑,高興萬分。

「既然已經發現了三姑的行蹤,接下來如何是好?」二人略安定心神,女子將聲音放輕,生怕驚擾了洞中人,「不如我們兩人變化了模樣悄悄地潛入洞中,見到三姑來個冷不防如何?」

言罷,女子作勢欲待入洞。

「妹子不可魯莽,當年三姑離家時修為已到了通竅後期,太上幻魔功修至了第一重的第二層。如今十余年過去,恐怕更有進境,而且三姑有寶物在手,你我二人一為通竅中期,一為初期,如果真的動起武來就是自討苦吃……」男子卻穩重,伸了手中的折扇一擋將女子攔住,「並且識破幻象也是我族的看家本事,三姑豈能不會?如果我們變化了為三姑識破,反而不美,更增三姑的疑心,反而壞了大事。不如先禮後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徐圖進展如何?」

女子甚覺有理,點頭稱是。

二人將接下來的細節略作商議後,男子沖了洞口躬身施禮,隨後朗聲叫道︰「三姑,不孝佷兒胡念風,佷女胡芷靈前來拜見,請三姑出府相見!」

原來二人乃是一對兄妹,男子喚作胡念風,女子喚作胡芷靈。

胡念風連喊數聲,洞中並無回應。胡芷靈不耐,高聲喊道︰「三姑,佷女知你在府中。如三姑不方便出府,我二人只好親自登門拜見了。」

話音剛落,只听洞中傳來一嬌媚女子高冰冷的聲音,道︰「小丫頭無禮,妾身並無你兩個佷兒。速速退走,休擾我清夢!」

「听聲音果然是三姑!」胡芷靈先是一喜,繼而一聲嬌笑,「請三姑現身相見,佷女打擾了您,給您賠罪了。」

「三姑當年輕巧地一走,倒也清閑,全族上下卻召來殺身之禍……」見洞內良久並無動靜,胡念風溫言道,「黑狐王定下了十年的期限,今年已是最後一年。如果再不能將寶物交出,便將打上門來。我三尾白狐族不過一小小的修仙族,定要遭滅族之禍!」

洞中人仍是默然不語,似在沉思,胡念風面色坦誠,續道︰「全族上下老少百余人口的性命皆在你手,請三姑三思!」

「妾身十余年來東躲**,早知有今日!」洞中女子冷哼一聲,「當初如果不是我爹強行將我送與黑狐王之子做妾,以喚取‘小混沌無極生死網’一用,媚娘怎能做出如此無智之舉?」

胡念風眉頭一皺,道︰「三姑難道不知道當年我族與鬼隱門交惡,族長他老人家也是事出無奈嗎?」

洞中女子冷笑了一聲,再不說話。

良久胡芷靈一聲輕笑,道︰「既然三姑不肯姑佷相認,就請三姑隨我二人回族,由族長決斷如何?」

「胡說!」洞中人傳來一聲叱,「當年我離開之時,已與三尾白狐一族恩斷義絕。媚娘絕不會再回族中,你二人還是趕緊回去吧!」

二人無言以對,隨後秘議了片刻,胡念風朗聲道︰「既然三姑願意在外自在逍遙,作為小輩,我兄妹二人也不便干涉。可否將寶物‘小混沌無極生死網’讓我二人帶回,還了黑狐王,消了全族之禍?」

「休想,此寶得來不易,豈能輕易奉還!」洞中人顯然怒了,「回去告訴黑狐王,媚娘敢作敢當,不要為難族人。‘小混沌無極生死網’的確在我手上,他要取自已來,媚娘在此等候,決不食言!」

「三姑既然置全族人的性命于不顧,便已形同陌路,再無姑佷之情!」胡芷靈一聲冷笑,「哥哥還羅 什麼,沖了進去,將其奪了過來豈不是容易得多?」

胡念風欲言又止,一時躊躇不決。

正此時,卻听半空中一陣風起,隨之一道黃影直墜而下。

這道黃影渾無憑依,「撲通」一聲落入了瀑布前的深潭之中,濺起一片巨大的水花,隨後這道黃影緩緩地向潭底沉去。

二人已得通竅,神念強大,又且是靈狐一族,方圓幾十丈處一切生靈舉動都可感應。方才竟未發覺這一道黃影何時來到頭頂,又是如何墜下。多半是兩人乍得喜訊,一門心思地放在了洞中人身上,不曾注意到空中竟有人出現。

二人暗生戒備,胡芷靈奇道︰「小妹方才未及看清,落入潭中乃是何物?」

胡念風也搖頭道︰「倉促之間,未看得清楚,隱隱間好似一人。」

果然胡念風說的不錯,不多時潭水呼嚕嚕地滾動了一會兒,自潭水中艱難地爬出了一人,身上只不抖,**的黃衫瞬息清爽。這人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微黑面皮少年,著了一身微微破爛的陳舊土黃袍,一雙眼楮茫茫然呆滯無神,形容落魄,歪歪斜斜地站在潭邊,口中還在自顧自地喃喃著不知說些什麼。

這黑臉少年一轉身,見二人站立于瀑布前奇怪地看著他,先是一怔,隨後斜了雙眼喝道︰「兩位是什麼人?在此吵鬧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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