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3-27
第一章吹散歷史的塵埃
話說自亙朝建國以來,已有一千二百九十九年矣,這其間,共經歷了五個朝代:亙、堯、兆、敖、亓。從此「家天下」代替了「公天下」,「世襲制」代替了「禪讓制」。敖朝末年,暴君敖王古仁酒池肉林,慘無人道,棄天下于不顧,拋萬民于水火之中,弄得民怨沸騰。公元前1032年,亓武王巫戎功率領討伐大軍于血池大破敖王古仁,攻入敖朝國都琨。敖王**于軒轅台。亓武王遂建立亓朝定都戮。為鞏固統治,經濟上實行「井田制」,政治上實行「分封制」。從此,諸侯林立。公元前768年,各諸侯國紛紛施行改革,經濟、軍事實力突飛猛進;亓朝王室勢力從此一落千丈,遂成「禮樂征伐自諸侯出」之格局。兼並戰爭日益頻繁,由西亓時包括八十一個諸侯國在內的三百六十個國家(其中多數是部落)變成東亓時的一百零八個國家。此時的主要大國有伊、申、樂、盛、羅、禹、乜等七國。故事就從這里開始……
正值暮秋時節,忽而一夜便有梨花朵朵開放,恰似白而輕柔的鵝毛飄灑人間,萬千的屋瓦上披了一層薄薄的白雪。美侖美奐的鳳息城宛如一枝傲雪凌霜的寒梅,在高聳雲天的單狐山的山麓處任憑風吹雨打。源遠流長的青河奔騰而過,不知孕育了幾代人。
迎著冷酷的風,頂著無情的雪,一個斑點大的黑影馳騁于蒼茫大地之間。馬踏碎雪,啼噠啼噠地向著鳳息城馳去。城門口守衛森嚴、檢查嚴密,人心惶惶,劍拔弩張,疑神疑鬼。四通八達的街道上車水馬龍,此人牽著馬徐步前進……一排排銅甲森然的士衛,遍布于王宮大殿的四周,圍得水泄不通。王宮大殿拔地倚天,不知道它用玉石砌成的階梯有幾千幾萬級。天梯左右兩邊,從下往上分別站著一列甲兵。他們手持長戈,宛如僵死之人。隨著一連串回音陣陣的號召,跪拜在天梯底層的此人迅速地登上頂層,繞過巨型青銅獸紋鼎,必恭必敬地步入殿中。殿內金碧輝煌、溫暖如春,四周的擎天柱上雕龍琢鳳。鐘鳴鼎食,婬歌艷舞,窮奢極侈。舉目望去,朝案上坐著一人。腦滿腸肥,橫肉滿面,眼細如縫——開合間精光外泄:這正是那臭名昭著,其貌不揚的申王巫子逆。數位穿戴露骨的絕色美侍伺候在申王的左右。申王坐下左右兩邊分別坐著衣冠不整的文武百官。這時,申王遣下在大堂上載歌載舞的舞伎,接著用他那只長滿贅肉的左手指著殿下行稽首之禮的那個男子,厲聲喝道:「大膽諜甲,申伊兩軍交戰之際,你作為我軍間諜,身負重任,卻玩忽職守,該當何罪!」男子大約三十歲,跪拜在殿下,一副蓬頭垢面、風塵僕僕的樣子,身體瑟瑟發抖,低眉順眼地說道:「回稟大王,非是卑職魯莽,實是卑職有要事稟報,所以才冒死前來。卑職奉大王之命,在伊國臥底三年有余,無時無刻不想報答大王的知遇之恩,如今伊賊不知死活,冒然來犯,幸得大王龍威庇佑,使伊軍寸步難行,受困于葬龍山,大王真乃……」諜甲捧媚之詞還沒吐完,便被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
「諜甲!幾年不見,你的功績不見增長,吹捧之言倒是學會不少啊!「這時,從左排文官隊伍首席的案上,一個人拍案而起,是一個老人——有五六十歲,身長七尺,長著一雙「下三白」(眼珠子以下全是白色)的眼楮,就像狼的眼楮看起來十分凶狠,眉骨很高,印堂狹小,鼻子好似鷹喙。諜甲唯唯諾諾,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不行。
「介狄上卿,稍安勿躁,且令他把話說完,再降罪不遲。」申王臉上有些不高興地勸道,然後指著諜甲喝道,「諜甲!有何事要稟?快快說來。」
「啟稟大王,據卑職打探所知,申夫將軍恐怕跟伊王暗中有勾結……」諜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而又急切地說道。
「嗯?——此話當真?」申王的眼中忽然迸出嗜血的光澤。
「屬下豈敢欺騙大王。」
申王眯著眼楮戲謔地環顧殿下文武百官同樣面帶戲謔之色的臉,緊接著大家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寰宇。「混帳!你個瞎了狗眼的奴才,申夫將軍赤膽忠心,可詔日月,豈會叛變?來人,將此細作拿下,五馬分尸,不,要千刀萬剮,然後拿去喂狗……」話音剛落,一群氣勢洶洶的甲兵立刻從殿外涌入。
「且慢!——大王,微臣以為此事確有蹊蹺,大王試想,申夫出將入相,治軍有方,每戰必克,軍隊以速度為世所推崇,今不過面對區區強弩之末,卻久攻不下,竟耗時三月有余,何也?「他看了看申王變得沉默的表情,其實他知道申王心里早就懷疑起申夫,剛才那樣笑,那樣說,不過是為了增強脆弱、可憐的信心罷了。接著他又道,「微臣深知大王內心不舍,畢竟申夫伺候大王這麼多年,奈何他包藏禍心,倘若大王今日不繩之以法,而放虎歸山,恐來日後患……」
「夠了!介狄,寡人念你平日勞苦功高,但莫就此以為寡人不敢治你個欺君之罪。」
「大王,自古忠言逆耳,想來諜甲身上必然懷有證據,何不叫他拿出作證?」
「諜甲,倘若你拿不出真憑實據,就是欺君罔上,你知道後果吧?」申王冷冷地道。
「是是是,卑職這就把證據拿出來。」諜甲戰戰兢兢地說道。接著忙從懷中模出一裹竹簡畢恭畢敬地交到王侍手上,經由王侍遞給申王。申王一把抓起竹簡,扯開,覽畢,猛將竹簡摔在地上,大叫一聲「無恥賊子!」,接著拔出佩劍,刺入王侍月復中,向前猛沖,從王侍後背露出的劍端又刺進石柱里。申王忽又從王侍月復中抽出佩劍,雙手合並,斜劈下王侍的頭顱。目瞪口呆的頭顱圓滾滾地落在地上,自斷頸出噴出的淋淋淅淅的鮮血染紅了申王的臉。大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噤若寒蟬。
「寡人自問待他申夫不薄,他居然心生叛意,為何會這樣?……寡人曾經常听說有關他不忠的言論,一直容忍,沒想到啊沒想到……如果不將這賊子碎尸萬斷,難消寡人心頭之恨。」
「大王,微臣有言進諫,申夫將軍在大王尚且是公子的時候便追隨在大王的左右出謀劃策,而後更是鞠躬盡瘁,輔佐大王勵精圖治,申國因此一躍而為千乘之國,進入’七國’之列。大王,申夫將軍如此忠心耿耿,何來有不臣之心的說法。目下伊王受困于葬龍山,雖有千方百計也難以逃月兌,臣以為他們于是設下這個離間之計,想借大王之手除去大王之左膀右臂、伊國之心月復大患申夫將軍啊!」這時候,從右排武官隊伍首席案上走出來一位玉樹臨風的將軍。他大約四十歲,身長八尺,頭罩青巾,身套 亮的銅甲,印堂寬闊,眉骨突起。
「龍胰,你簡直血口噴人!你的言下之意豈不是說老夫……眾所周知,諜甲出自老夫門下,你這樣分明是在指桑罵槐,」介狄勃然大怒地道,「哼!老夫倒要拿你試問,你和申夫親如兄弟,在他還沒有發跡的時候便已經和他相識,今番罪證確鑿,你憑什麼月兌得了干系?現在你巧舌如簧,為他遮遮掩掩,個中端倪不揭自曉。」
「放屁!介狄老兒,我膾俎倒要拿你試問,誰不知道你跟我家兄長早有嫌怨,你嫉妒我家兄長比你有才干,你覬覦我家兄長相國的位置,而今你公報私仇,千般詆毀,你的企圖眾目昭彰,誰知道這混蛋是不是受你的指使?」這時,一位也是四十多歲,身長九尺,虎背熊腰,臉圓面寬,眼大眉粗的彪形大漢自右排第二個坐案上暴走起來,手指介狄,破口大罵道。介狄頓時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待要反駁……
「住口!你們有沒有把寡人放在眼里……此事不勞諸位費心,寡人自有分寸。」申王說完,拂袖而去。等申王去後,介狄回過頭來,逼視著諜甲道:「你隨老夫來。」
門外風寒雪冷,室內杯暖酒溫。介狄端坐在正中的案上,大堂下面左右兩邊分別坐著四個人——臉上罩著青銅獸紋面具,背後披著漆黑的披風,披風中央寫著「刑天」兩個血紅的古文大字。左首一人臉上的面具正中鑄有「炮烙」兩個凸起的血紅古文大字,身上穿著雪白的貂裘,披散在腰間的長發與貂裘同色,懸腰的佩劍的劍鞘仿佛是由一整塊的翡翠雕琢而成,瓖著金邊、嵌著五顏六色的寶石的表面閃爍著炫目的光澤,雕飾著玄妙的花紋和圖案。他下方的那人所戴的面具正中是「鴆毒」兩個血紅鑄字,眼孔里一雙眼楮瞪著前方,直愣愣的樣子,仿佛稍微一踫眼珠子就會滾下來似的,宛如被勒死者的眼;枯瘦的身體被一件血紅色的袍子緊緊地裹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從袍子里泄露出來。坐在右首的人臉上的面具的鑄字是「抽腸」周身被烏黑濃密的長毛覆蓋著,遠遠望去,像是穿著人衣服的猿猴,陣陣惡臭從身上散發出來。他下方那人的面具上是「鋸割」二字,說他是人實在是無奈的說法,因為他全身罩著毫無點綴的青銅制的盔甲,嚴絲合縫的盔甲,根本看不見這層人形銅皮疙瘩里面裝的到底是不是人。
「閣下究竟是何人,還不從實招來?」這時,介狄發話了,他厲聲地向著堂下拘謹地站著的諜甲質問道。諜甲抬頭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緊張的臉上忽然露出冷傲的笑容。他的右手緩緩地抬起,這時介狄才發現他那手背的關節處布著厚厚的老繭。手往臉上一扯,隨著一張人皮被撕下,另一張臉——像是川戲中精彩節目變臉——瞬間取代了原來的那張臉,這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甚至還不如原來的那張出色,可就是這張臉竟然讓人被它深深地吸引,身不由己,仿佛它上面被施了什麼魔力似的。凝視著這張出人意料的臉,介狄的雙瞳不禁深深地收縮了一下。他的話狠狠地從齒縫間擠出來,「西凱風,是你……」
「介狄老兒,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洪亮而又傲慢的聲音從凱風的口中滾出。
「哼哼,老夫怎麼敢忘了你,你就是化成灰,老夫也認得你。」場面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哈哈哈——介狄老兒,我們之間的恩怨自然是要算清的,不過在這之前嘛,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問你,我自問所為天衣無縫,為何仍然被你識破呢?」
「哼,既然你橫豎都是一死,那老夫索性就讓你死得明白。」介狄冷笑道,「自你進城那刻起,你的一舉一動都在老夫的眼皮子里。諜甲原為老夫門下食客,向來不論事情細具都要向老夫稟告,而你卻並非如此。你先是進入崇墉店鋪,這店鋪豈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而你身為一介平民,並無萬貫家資卻能夠,這難道不奇怪嗎?這是破綻之一;至于破綻之二嘛,嘿嘿,你竟然不顧形象,男扮女裝混進王城,進入夫人香閨’寒清閣’中,這兩點加起來難道不足以讓老夫置疑?」
「哈哈哈……數年不見,介狄老兒你果然有長進了啊,不像當年……」
「住口!」介狄怒吼道,似乎怕了他的傷疤。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過去的帳,老夫等會兒再跟你算,我先問你,崇墉夫婦和夫人跟你是什麼關系?」
「介狄老兒,既然你的眼線已經遍及整個鳳息城,那又何必明知故問?」
「這當中的關系老夫自然清楚,只是想听听你是如何混進王城以及找到夫人後商量了些什麼事這其中的細節,老夫很感興趣。就不知道勇冠三軍的凱風將軍有沒有這個魄力把事情說出來了。」他說話的聲音漸漸拔高,空氣被震得發抖,想波濤一樣向著凱風拍去。
「夫人是你們大王最寵愛的妃子,也是一國之母,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量你也不敢動她一根寒毛;至于崇墉夫婦,我更不用擔心,與他們結交的英雄豪杰數不勝數,只要你敢動他,不用我出手,你就等著為你的那些妻妾還有兒子收尸吧。所以我怎麼可能沒有這個魄力呢?」凱風頓了頓,看了眼介狄七竅生煙的樣子,接著說道,「那麼你就洗耳恭听吧,我告訴你……」
(提醒︰為以後劇情的發展,主角在前四章並未出現,為免讀者不解並且不願意再閱讀下去,讀者可將前四章視為楔子或者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