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30
沈沖知道了石宣失寵而石韜得志的消息之後，決定親自前往雁門關告訴正在把關的石閔，和石閔商議下一步的計劃。于是沈沖以身體不舒服要休息為由向李農告假十天，李農好生安慰了沈沖幾句之後就讓他好好休息去了，並告訴他要按時返回軍中。沈沖自然是滿口答應。
沈沖于是當天就準備好一些干糧和清水，飛也似的向雁門關進發。一路上到處都看到餓死的流民和乞丐，有些快死的人就窩在草堆里等死。于是草叢中彌漫著陣陣讓人惡心的尸丑味。可這還不是最讓人惡心的景象。
當沈沖策馬走到一個破爛的牆角的時候，那里居然圍著一群人在吃肉，那些人都是蓬頭垢面，臉上傻傻地笑著，像是精神不正常的樣子。沈沖覺得好奇于是靠近了些看，結果看到的景象讓他是大吃一驚，那些人鍋里的肉居然都是人體的殘骸，一個面露瘋癲之色的少年還傻笑地拿著一只人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沈沖見狀心中的震驚是無法言表的，他一直以為只有胡人才有吃人的習慣，但是眼前的這些漢人居然也吃起了人肉，而且還吃得那樣津津有味，看那少年和旁邊中年人的長相相像，沈沖估計他們是一家人，想著想著沈沖頓時覺得胃部劇烈地翻涌起來，酸水幾乎都要噴了出來。
沈沖心中頓時大怒起來，想要把這些人全部殺死，眼不見為淨，可是看到他們皮包骨頭的身體時，卻又下不了狠心，他們也是被餓的不行了啊，要不決定不會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來，而且這些人的精神都已經不正常了，簡單說其實就是一群餓瘋了的瘋子。
而周圍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樣，到處都有吃人肉的人，而且很多都是都是用手一塊一塊地撕下來生吃！而那些人卻又都是餓的和骷髏一般的怪物，沈沖對他們是實在下不了手，他們原本都是善良老實的老百姓，在後趙王朝殘暴的統治下才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整個一大片草地上全是這樣的怪物，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沈沖細看之下發現無論是草地上還是草叢中到處都有人體的殘骨，而有些精神不正常的流民甚至吃著已經腐爛了的尸體，頓時臉上，脖子上全是蛆蟲，嘴里邊吃骷髏般的腦袋上還傻傻地笑著，那表情詭異極了，這世上真的有鬼，眼前的這個瘋子就是！而讓他們變成魔鬼的人就是罪惡不赦的暴君-石虎。
沈沖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後調轉馬頭向後走去，邊走耳邊傳來那些瘋子的歌聲︰「你一塊，我一塊，肉味鮮美好歡快！吃飽來，吃好來，下一個煮的就是你……」沈沖實在是听不下去了，向前疾馳而去。
直至中午，沈沖都是沒有任何的食欲，那些流民的情景在他心中造成了陰影，特別是他臨走時听到的那首歌，至今回想起來還毛骨悚然。禽獸尚且不吃同類，這些人都變得禽獸不如了，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石虎，沈沖不由的對石虎是恨之入骨。
行至黃昏之後，沈沖找了家客棧投宿，勉強吃了些食物之後就倒在床上休息起來。盡管趕路很累，可是此時的沈沖卻是久久地不能入睡，滿腦子都是白天看到的那些流民吃人的慘象，那些情景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沈沖的腦中，抹之不掉，揮之不去。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的沈沖決定到外面走走透透氣，走出客棧呼吸著野外的新鮮空氣沈沖覺得心中稍微好了一些。男人夜深人靜孤獨一人的時候最容易想到自己的女人，想到小蝶為了救自己吸出毒液而死的情景心中不由得是一酸，小蝶在海的那一邊過的還好嗎？她還會想起自己嗎？
沈沖和石閔從小在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要親，師父臨終前也囑咐過他要好好輔佐石閔，說石閔是咱們漢人唯一的希望！後來隨著石閔南征北戰，親眼見證了石閔的軍事才能，斗陣破慕容，攻城略地，所征者亡，所攻者服，敵軍莫不望風披靡。
相反自己卻連一個區區的烏龍山都保不住，才能實在和石閔有著天壤之別。雖然石閔並沒有怪責與他，但是想到自己沒有幫上這個師弟的忙，心中覺得是無比的愧疚。師父羊銃對他們恩重如山，他就像是兩人的父親一樣，師父臨終的吩咐他沈沖就是用生命去實現也會毫不猶豫！
就在沈沖愣神回憶往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肩膀上一涼，感覺有只冷冰冰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沖大驚失色，要知道武將的感知都是非常敏銳的，風吹草動都能夠發現，但是現在自己愣神之下竟然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人。
于是沈沖身子猛地往前一晃，往前竄出七八步後轉過身來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沈沖嚇得叫出聲來，只見一個穿著藍袍的高大女子披頭散發地站在沈沖的我對面，那女子只露出了半邊臉，臉上的顴骨深深地凹陷下去，狼一樣的血紅眼楮死死地盯著沈沖，嘴里流著口水邪邪的笑著。
沈沖和普通成年男子一般的身高，可是眼前這個怪女人比沈沖還要高，大約介于沈沖和石閔之間。陡然見到這一幕的沈沖心髒狂跳起來，他迅速拔出了腰間的青鋒劍，直直的指著那怪女子問道︰「你是……是人是鬼？」此言一出沈沖自己都覺得好笑。
那女子並不答話，仰著頭，突然張開自己的那張血盆大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沈沖听的是毛骨悚然，細看之下，居然發現那怪女子的嘴中居然還有一顆眼珠！沈沖雖然戰場上也是殺敵無數的猛將，但是在深夜中見到這詭異的一幕之後也是害怕不已，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在流汗，握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這可是他從來都沒出現過的情景。
那女子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往前一竄，身子像一陣風一樣刮向沈沖，沈沖不由的大驚，施展鬼步險險地躲了開來。那女子見撲了個空，丑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接著她又緩緩地將自己那帶著長長指甲的手慢慢地向沈沖伸了過去，嘴里還嘿嘿地傻笑著。
沈沖見她那黑黑的手指甲上竟然還連帶著一些皮肉，接著陣陣尸臭從那女子的手中傳了出來。沈沖感覺自己就快要瘋掉了，再也忍受不了這樣詭異的折磨了，于是大吼一聲，手中的三尺青鋒劃過一道白紅之後就直直地往那女子身上刺去。
那女子見沈沖來勢洶洶似乎也知道厲害，于是身子一晃就晃到了一個火炕的邊上，那火炕是客棧里的客人燒來大家一起取暖的，里面還燒著碩大的火炭。那女子嘿嘿一笑朝著那火炕奮力一推，頓時一個碩大的火球向沈沖飛射而來。
沈沖見狀不妙青鋒劍往那個大火球上狠狠地一劈，那個大火球頓時分裂成十幾個小火球四散飛濺開來。沈沖一個鴿子大翻身，躲過了幾個小火球，接著右腳順勢將一個小火球上一踢，右手的青鋒劍往另一個小火球上奮力一拍，頓時那兩個小火球直直地飛向那個怪女子。
那怪女子見狀不妙想要躲避卻已然不及，頓時被兩個火球擊中了身體，她那深藍色的袍子頓時燃燒了起來，接著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接著她的全身就被大火包圍起來，那雙詭異的手也漸漸地被大火所吞噬，在半空之中亂舞亂晃，似乎在求救一般。
女子淒厲的慘叫聲頓時引來了許多住客的圍觀，就連掌櫃的和店小二也走了出來。掌櫃的見了正在大火中掙扎的女子之後不由的是連連搖頭，口中喃喃地念叨著︰「冤孽啊！真是冤孽啊！」而此時被大火包圍的女子也漸漸地倒在地上，地上的火焰也漸漸地熄滅了，接踵而來的是陣陣皮肉燒焦的味道。
沈沖听了掌櫃的這話不由的大惑不解，于是上前對掌櫃的問道︰「掌櫃的，你可知道這怪女子是什麼人？」掌櫃的聞言看了一眼沈沖反問道︰「是你把她殺了？」沈沖臉上一愣之後說道︰「她突然向我襲擊，無奈之下我只得把她殺了。」
掌櫃的聞言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她是前趙皇帝劉曜的大公主！」她竟然是劉曜的女兒！沈沖此時心中的震驚是無以言表的，前趙昭文帝劉曜他當然知道，正是劉曜殺了石閔的父親石瞻，而且還把石瞻的骸骨制成了殘骨令，最後劉曜被石勒擒住之後死在七歲的石閔手中。
掌櫃的看了一眼沈沖後繼續說道︰「前趙亡國的時候，劉曜的親信不顧自己的性命將他的大女兒劉麗悄悄地帶走，讓一個農戶收養了她，接著那幾個親信就在和石虎的交戰中全部陣亡。
石勒統治時期這一家人活得還好好的，等到石勒駕崩石虎即位的時候弄得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熱當中，農夫和農婦終于因為沒有糧食而餓死了，臨死前央求劉麗吃了他們夫婦的尸體以延續自己的生命，劉麗死活不肯同意，二老終于無奈地餓死。」
「起先劉麗並不想吃二老的尸體，但是後來實在忍不住饑餓的折磨一點一點地吃了起來，將二老的尸體吃完後她就徹底地瘋了，常年在外到處找深夜獨自一人的住客下手，我們這里的幾家客棧每年都有不少人被她殺死並吃掉，我們也派人去對付過她，可是派去的人無一不是被她殺死並吃掉。這回踫到你這塊硬骨頭才死于此地，你算是為民除了一個大害！」
听完掌櫃的口中的這段往事之後，沈沖心中嗟吁不已，自己竟然和劉曜的女兒打了一架，而且還把對方殺死了，石閔知道後該感嘆還是該高興呢？想到這一切沈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回房間休息。掌櫃的則是讓幾個伙計將劉麗的尸體給掩埋了。
第二天，沈沖吃過早餐之後策馬繼續趕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官兵與流民的我矛盾，到處是壓迫，到處是反抗，到處是殺戮。沈沖感覺自己這是在地獄游，而不是在人間趕路。看著看著沈沖的眼楮幾乎都麻木了，眼前無論發生什麼他現在都不會吃驚。
全力趕了三天的路之後，沈沖終于到了雁門關，石閔和文棠親自將沈沖迎進關內，三兄弟終于又在一起了，石閔讓下人備好酒宴，他要為沈沖接風。
三兄弟圍著一桌小酒宴歡聲笑語地吃喝起來，沈沖把一路之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對石閔和文棠兩人講了一遍。兩人聞之流民的慘象之後都是義憤填膺，石閔更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的說道︰「該死的羯人，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你們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當石閔听說劉曜的女兒死在沈沖的手中之後不由的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忙夸沈沖是自己的好兄弟。想想先父石瞻石瞻死在劉曜手中的慘象，石閔不由得對劉家是恨得牙癢癢。
最後沈沖把此行最主要的事情-石宣失寵，石韜得勢的經過對兩人說了一遍。接著沈沖對兩人發表了自己對此次事件的看法︰「我認為這次石宣和石韜的內斗可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石虎的幾個兒子非常的不團結，明爭暗斗的厲害。以這次事件的結局來看，石宣定然會被石虎去除太子之位，石韜一定會被封為太子，所以我覺得咱們以後籠絡的對象是石韜，只有得到石韜的支持，我們才能掌握更大的兵權！」
文棠听了沈沖的話覺得有道理，于是點頭贊同沈沖。而石閔則是陷入了沉思當中，兩人見他眉頭緊鎖的樣子知道他在想問題，于是誰也沒有去打攪他。半晌之後石閔突然對沈沖問道︰「李農現在是屬于哪個陣營？」
沈沖想了想對石閔說道︰「貌似哪個陣營都不是！不過他偶爾會去石宣那里坐坐，和他聊聊天。」石閔聞言接著說道︰「這就對了，朝中城府最深，最為詭詐的人就是李農了。可是他並沒有投靠石韜，你們不覺的很奇怪嗎？這完全不是那個有遠見的李農。」
沈沖和文棠一听石閔這話頓時覺得大有道理，李農何許人也？那可是個投機專家啊，早年李農還在乞活軍中的時候就覺得石虎能成大事，于是一直跟著石虎，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果石韜真的是塊寶的話，李農怎麼能不拉攏他呢？
石閔思索片刻之後對沈沖和文棠繼續說道︰「李農的表現可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朝中有很多我們不知道或者無法知道的秘密，這些秘密或許李農也不知道，但他憑著自己多年在官場上模爬滾打的經驗看出了些端倪，這才不動聲色！以我之見，石韜未必是石宣的對手，我們不如先學李農的招數，按兵不動，兩不得罪，也兩不相幫，等到事態明朗的時候我們在做出決定！」
兩人听完石閔的話之後都是覺得石閔深謀遠慮，自己是望塵莫及啊！思路明朗之後三兄弟于是又痛痛快快地喝起酒來，邊喝邊談論著往事，酸甜苦辣全在酒中，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一杯接著一杯地干了起來，為這難得的相聚而痛飲。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求收藏，求紅票，求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