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玄曲 084︰最後的尊嚴

作者 ︰ 墨隱離殤

更新時間︰2012-09-27

次日一早,依舊像是往日每一個清晨一樣。蘇青兒模索著下地,然後不小心的左腳踩到地上自己的鞋,右腳就被這鞋子絆了一下。

若是往日,她一定會氣不打一處來的重新跳到床上去,一直等著慕靈修前來找她,然後欺負他讓他幫自己穿衣服。

但是現在,她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昨天夜里慕靈修在送她回房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能夠看見了,而且還看見了不少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後來在慕靈修的勸說之下,自己才回房開始睡覺。

可是就算是閉上眼楮,她也依舊能夠看見房間中的一切,甚至能夠看見還有幾個死靈在自己的身邊游走著。

她原本就十分的想將這種東西融入體內,但是理智卻告訴她不要這樣做。所以幾乎這一夜的時間她都在與自己做抗爭,極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去融合它。

這一夜她都被這種**所折磨,後來終于在天快要亮了的時候,她的眼楮才恢復正常,看不見那些東西,心中自然就平靜了,才草草入睡。

她趴在床上,心中估量著時間,覺得現在的時間肯定比平時超過了。可是為什麼慕靈修還是沒有過來呢?

她趴在床上又等待了一會,也許是因為昨天沒有睡好的原因,等著等著居然又一次睡著了。安穩入睡的她,並不知道,就在未來的不久,府中會發生一件對于她來說,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而這件事情,間接性的改變了她這一生。

天蒙蒙亮的時候,在草地中躺了一夜的慕靈修,看著初生的太陽冉冉升起,一夜未眠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夜寒露重,慕靈修在草地中躺了一夜,身體早已被露水浸的濕透,甚至嘴唇都凍得變成了紫色。

他顫抖的站起身,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機,猶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極慢的向慕府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他的樣子甚至嚇到了不少的族人,沒有人理解,這個少年到底是怎麼了。

慕靈修從小受他們的歧視,但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雖然他們因為慕百柯慕鼎臣等人的強力壓制,而變得不再那麼歧視他,但是雖然嘴上不說,嘴上不表現出來,但是心中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的。

但是在經歷這場大戰之後,慕靈修和谷寒在閑婉閣聯手,以二人之力就讓整個趙家的六十多名突襲召喚師們戰敗的事情,卻像是平地一聲雷,將他們心中僅有的那點倔強和尊嚴全部擊垮!

雖然這其中谷寒也有絕對的功勞,但是慕靈修放的那把大火,誰人能及?

從那之後,這個少年變成了他們心中遙不可及的神話,可是為什麼,正站在巔峰的慕靈修,徹底的迎來了別人的認同,可是卻如此的落魄?

「靈修,你怎麼了?」

好巧不巧,神如僵尸一般的渾身彌漫著憂傷絕望的他,此時竟是遇見了他從前魂牽夢繞,但是現在卻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慕水碧原本打算去競技場,可是路上卻看見慕靈修這一副狼狽樣子,心中一沉,這個讓她心疼的少年,竟然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慕靈修听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僵硬的轉過頭,卻看見慕水碧一臉的關切。

那神情,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些話不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既然你看不上我,只喜歡那個族長的位置,那你為什麼還要關心我?

他輕輕的閉上眼楮,沒有回答她,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下,緩緩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靈修,你現在身體狀態很不好,我帶你去找顧老頭子吧。」慕水碧看著一身潮濕還沾了幾片草葉,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慕靈修,連忙追過去,很自然的抓住他的胳膊,想讓他停下來。

可是就在她的手抓住慕靈修的胳膊的時候,竟然嚇的手一松。那潮濕的衣服下,他的身體冰涼,就像是個死人一般。

慕靈修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力氣,被他一拉就停了下來,終于嘶啞著嗓子,說出了第一句話︰「你……不要踫我。」

那語氣,決然、倔強,听的慕水碧心中狠狠的一痛,可是卻又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只能擔憂的試探道︰「靈修,你去哪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會生病的。」

慕靈修輕輕的邁開步伐,就像是沒听見她說話一樣,繼續往前走。

「慕靈修!」慕水碧見他如此無視自己,心中頓時一股小火就沖了上來,立即沖到他面前,一向雪白帶著溫柔神色的她,此時竟然滿是慍色,厲聲道︰「你現在馬上跟我去醫道堂!」

「你離我遠一點,不要跟著我。」慕靈修看著這張讓他日夜思念的臉龐,面無表情語氣冰冷的說出了這句硬邦邦的話語,隨後輕輕的將她推開,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慕水碧簡直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楮,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從自己與他相識以來,他從來對自己都是笑臉相迎。雖然他對誰都是一副微笑的樣子,但是她總覺得他對自己的笑不是虛假的面具,而是真心實意的。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會笨拙的找話題與自己嘮嘮家常。

可是現在這是怎麼了?竟然完全不理自己的關心,還讓自己離遠一點。

她吃驚不小,也有被慕靈修這句話嚇到了的成分,竟然真的沒有再追過去,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愈走愈遠。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慕水碧突然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與這個孤單的少年拉近的關系,也變的越來越遠了,那麼到底是什麼改變了?

「靈修……」她口中輕輕的呢喃著,眼眶不知怎麼突然就濕了。

也許,他們兩個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個少年,從來都只會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容許任何人的進入,不管有多少的憂傷痛苦,從來都是自己背負,也從來不會與人分享。

慕靈修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終于再也听不見身後慕水碧的腳步聲,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剛剛強制偽裝出的強硬,一瞬間全部跨掉。紅腫的雙眼緩緩的流出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滴落到冰冷的地上。整個人頓時頹廢了下來,無力的扶著身邊的漆紅柱子,泣不成聲。

水碧,對不起,我也不想這麼對你。我微不足道,我被人看不起,我不會去掙什麼族長的位置,但是這卻是我最後的尊嚴。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麼至少別讓我太難堪。至少讓以前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回憶,保存在我心里,也至少,讓我離開你。

他看著前面不遠的書房。抬起手,輕輕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慕霖此時正在書房中看書,突然感覺到門被推開,被這麼沒有禮貌的打擾,他臉色稍微陰沉了一下,看向房門口,隨後竟然看見慕靈修無力的走了進來。

剛要發脾氣的慕霖看見自己唯一的兒子這般落拓的樣子,急切早就忘了剛才的不滿,連忙走了下去扶住慕靈修。

慕霖在踫到他的那一刻,心中一沉。慕靈修雖然身體衰弱,平日里身體便涼,但是卻從來沒有這樣過。這種冰冷刺骨的溫度,若不是他自己走了進來,慕霖甚至會以為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爹。」慕靈修輕輕掙扎了一下,慕霖有所感覺,但是卻堅決不放開他,身為慕家家主的他,歷經過無數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一件能夠讓他如此緊張。但是此時卻幼稚的妄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自己的兒子。

他看著慕靈修狼狽的樣子,張了張嘴,一臉的急切。

慕靈修看著自己父親如此關心自己的樣子,孤單的心靈突然覺得溫暖了一下,以前自己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慕霖一次,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實力不行,而不受他的喜歡,所以敏感的他就會很有「自知之明」的根本就不會主動的去找慕霖聯系什麼父子之情。可是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真的滿滿的全部都是愛。

「爹。」他輕輕的笑了笑︰「我想離開這里,離開慕家,好不好?」

「好。」慕霖根本就不管他說的是什麼,一股腦的全部都答應了下來,此時最重要的,就是穩定住他的情緒。

慕靈修听見他的回答,精神上終于再也堅持不住,輕輕的閉上眼楮,再沒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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