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馬賊 第九十八章;捉妖(下)

作者 ︰ 仗長戈

更新時間︰2012-09-18

初冬,山林風大,觀風口馬寨所處地勢挺拔。

到了夜間,烏雲藹藹遮的那月光晦澀。

風卷殘葉,婆娑作響。

別看這里住著都是血氣方剛無所畏懼的馬賊,有時候落單讓他們朝馬寨左右林子里張望眼。那幽暗靜溢的草叢子里,偶有竄響,枝草亂擺,宛若惡鬼蟄伏,陰氣森森,叫人腳底有股涼氣直沖腦門,恨不得爹娘就此多生一條腿,低頭疾步回家關緊門窗在無所出。

今夜,月圓晦澀難辨,寒風淒淒。

聚義廳燈火通明,周圍架起篝火,供那留守馬賊取暖。

南行百步,那邊有草棚房舍,已熄燈緊閉門窗。

打東邊是個淺林子,夏天草木皆長,樹茂多葉,乃是避暑佳地。

可是入冬枯草遍地,樹淒枝枯,多有黑鴉聳立,夜啼似鬼叫。就是看守聚義廳的馬賊有三急,寧可多走百步去草棚借處解決,就是三五人結伴,都不願靠近。

寒風冷下,誰也沒注意,一身月白道袍,下擺刺日月的肖如夢,背劍在兩個小廝的幫助下搭上了供桌。

點上九根紅蠟,肖如夢面有威儀,擺手讓兩小廝靠後。

從手提的包裹里拿出厚厚一刀紙錢擺在案首,又從粗劣的酒壺倒滿三杯酒供于左右,肖如夢一副江湖神棍打扮,猛的解下負背的桃木劍高舉過頂,閉眼一聲「呔!」喝的那叫個中氣十足,引來聚義廳那邊留守馬賊的紛紛側目。

「我乃龍虎山麻衣道教行橋天師入室弟子肖如夢,本門弟子以匡扶乾坤,斬妖除魔為己任,兀那宵小,趁此天陰地寒,膽敢現世作亂,真當這朗朗人間,無道可服?」

舞劍亂劈,肖如夢睜目怒吼。

在他身後,兩小廝是寨中居民之子,年紀不過七八歲,身穿破襖子,雙手抱在胸間瑟瑟發抖。饒是如此,他們听肖如夢一襲道袍,威風凜凜舞劍大喝,小臉激動的通紅,如不是擔憂壞了法事,恐怕就要拍掌叫好。

一通劍法舞的甚是凌亂,可是這花哨子還是頗有看頭,聚義廳那邊馬賊閑暇無聊,駐足而看,忍不住竊竊私語,卻猜不透這廝看的什麼事。

唱了篇《陰陽論》,肖如夢側眼打量,見自己行徑果然引來觀望。停了長篇晦澀經文,舞劍繞圓,忽然右手高舉捏三花印,橫于胸間,閉眼念念有詞。

這時聚義廳那邊走來三個馬賊詢問,小廝忙將他們攔住,神秘兮兮道「你們不可以靠近如夢天師,這觀風口鬧妖邪,導致當家的落下疾病,現妖邪又來,恐為禍寨里居民,天師這是在施法捉妖了。」

兩小廝本是寨里孩童,他們童稚的聲音,配合極為認真的小臉,倒是很有說服力。

不過這馬賊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人,對那鬼神之說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正要出言讓肖如夢換個地方施法,以免攪得廳堂主事發令趕人。

這時候肖如夢猛的睜開雙眼,三花指按住桃木劍劍身劃過,左右突刺,上下虛劈,就見那土黃的木劍忽然變得金光閃爍,直叫那幾個馬賊和小廝看的目瞪口呆,不敢動身。

「妖邪,本天師奉三清法旨,逮你入六道輪回,還不速速叩恩,歸降!」

桃木劍一指供桌上紅蠟,燭火猛的竄高。

這時遠在聚義廳駐守的其他馬賊瞧的玄乎,又過來幾人駐足圍觀。

同時打南邊的房舍亮起燭火,有人家推開門窗觀看,不消一會,待肖如夢發羊癲瘋般肢體一陣抽搐,雙眼乏白,這深更半夜,他周圍既然圍攏了二三十看熱鬧的人。

「呔,妖邪莫跑!」

撫起下擺,肖如夢朝那對面林子舉劍冷喝。

好巧不巧,大風乍起,吹滅了供桌上的紅蠟。

周圍看熱鬧的人驚恐大叫,齊齊退有三步,這時肖如夢劍眉倒豎,喝道「大牛,二柱,速速奉我法器!」

肖如夢喝的兩名正是那兩小廝,他們飛快的從供桌下面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鈴,另外還有個羅盤雙手恭敬奉上。

接過「法器」,銅鈴系腰,羅盤執手,一些眼尖的馬賊發現羅盤上的指針正胡亂搖擺不定,心中變的越加膽寒。這時有了充足的準備,肖如夢持那恢復如初的桃木劍,伴隨著急促的銅鈴聲響快步的奔向林子中,揮劍亂砍,吼聲震雷,好不招搖。

此時在馬棚里的布老虎瞧他這番運作,只覺得很是好笑,在看寨中老幼盡皆圍觀,那守衛的聚義廳附近的馬賊卻是依舊值守,不知道肖如夢接下來還有什麼法子。

在林子里吼叫搖鈴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肖如夢的舉動也不知拿了哪門子邪氣,就見昏暗的林子里忽然黑鴉鼓瑟,自後山百丈距離有個野窟,飛出數千綠眼蝙蝠襲來。

這群飛老鼠白天踫上,寨里的小孩都敢拿彈弓玩射,可是這黑燈瞎火,又是這麼大一群疾奔林子里。這股陣仗,別說在場圍觀眾人,就是馬棚里的布老虎都瞧的驚奇,恨不得入林一窺究竟。

林子里充斥著蝙蝠、黑鴉,這會肖如夢狼狽的滾了出來,蓬頭逅面。

他這幅模樣倒沒人瞧不起,只以為那林子里「妖怪」實在是法力通天,難馴的很。

待起了身子,肖如夢持著桃木劍退回供桌,他潔白的道袍泥點斑斑,有位好心的大嫂想要給他拍拍塵土。他卻忽然揚劍,對滿月厲吼道「好大的邪魅,本天師只道你是頭山林孤苦野魅,沒想到如今吸了當家的蓋世陽氣化為千年老妖。也罷,今日本天師縱然耗費十年壽命,也要將你降服。」

「呔,秘法勾陰陽,以五行為基,成掌心雷,鎮!」

咬破食指,隔空虛化。

肖如夢俊朗的臉面浮現一抹視死如歸,當他推掌前打,就見一道寒風卷起枯葉在林前打旋,猛然一聲炸響,驚天動地。

林子里乍起火光,翅膀撲打聲,寒鴉淒鳴聲,絡繹不絕。

更讓人眼前一亮,心生震撼的是從林間激射出來,打在地上殘肢黑血。

這些都是飛老鼠支離破碎的身體,就像城里放的煙花,縱然沒有絢爛火光,但是這血灑飛天更令人心悸。

「天天師把妖怪降服了,天師把妖怪降服了。」

大牛、二柱拍手叫好,小臉兒因為得意憋的通紅。

這時肖如夢也是氣喘吁吁,側眼見聚義廳那邊全無動靜,那些馬賊就是看的呆了,卻也沒人過來近距離張望。

想到自己可是在布老虎面前放過話,肖如夢心神急轉,俊臉上忽然顯出絲猙獰,持劍亂舞,披頭散發,狀若瘋癲朝身後漢子劈去。

他武藝粗淺,拳腳不開,縱然驟不及防,周圍馬賊也不可能被他傷了。

抱著孩童連連退步,眾人瞧不清肖如夢這是發的什麼癲狂,就見他「傷人」無果,倒地抱住腦袋,痛苦嗚咽道「那那邪魅進了我身子,速,速速拿壇子來。」

還是大牛小腦袋瓜子轉的快,這也多虧了平時肖如夢跟他講些奇聞怪志,他轉身見自己爹爹披著件薄襖子在人後頭,奮起小拳頭吼道「爹,天師被妖怪進了身子,要開法壇,將妖怪從體內逼出鎮壓。」

听他這話,倒在地上翻身的肖如夢暗道「孺子可教!」。

大牛他爹這會被嚇得六神無主,愣愣的跑回家,把裝米酒的黑漆壇子給抱了過來放在地上,彎著腰問自己兒道「阿阿牛啊,現在咋辦啊。」

瞧了眼自己老爹那慫樣,大牛這七八歲的女圭女圭,沒了往日在自己老爹棍下膽怯樣,抱起壇子,老氣橫秋拍拍自個親爹的肩膀道「沒你的事了,自個愛哪玩就去哪玩吧。」

這大牛他爹或許真被嚇傻了,呆頭呆腦應了聲「誒」還真跑到人後頭跟自己妻子緊緊相抱。

「天師,壇子來了。」

大牛把米酒壇子放在了供桌上,這會肖如夢靠著演技,臉上又是痛苦又是猙獰的鋃鐺起身。走到供桌前按住米酒壇子,掀開泥封,沁人的香甜可把他饞壞了。

這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顫顫巍巍抱起壇子昂起頭就是牛飲,也不管那米酒大部分倒在地上,心疼的大牛他娘狠狠的給了自家男人一記耳光。

待喝光之後,肖如夢這會精神一振,昂首挺胸,將發梢別于耳後大吼道「備法劍!」

二柱不滿大牛先前搶了他風頭,火急寥寥奉上了丟地的桃木劍。

單手持劍,肖如夢舞出個劍花,將劍尖按在酒壇封口上,身子就開始發瘋的抽搐。

「這,這妖邪太過厲害,本天師降服不住,百步所立之人,速借陽剛之氣助我!」

肖如夢再度大吼,周圍所立之人皆是一臉茫然。

就連大牛這兩個「心月復」此時也犯了渾,抓耳撓腮,思索著天師之前可沒講過還有這個典故。

正在肖如夢心中大急,這時自人群中有個捏著嗓子的聲音叫道「看什麼看,大房子那邊的傻大個,就是你們,還不快過來助天師一臂之力。難道真想妖怪殺了你們家人,徹底修成魔頭!」

這時在聚義廳門前駐守的馬賊終于大夢初醒,急忙拋了手中家伙飛奔而來。

肖如夢這時也是大喜,臉上卻露出痛苦的表情喊道「一人之身立兩人各出一掌壓背,以血氣相引,閉眼正清明!」

「周圍老幼,如不想被厄運纏身,須盤腿而坐,閉眼對月,否則三年之內,家出禍端!」

經過連番神秘的造勢,肖如夢的話如今就是聖旨,無人不敢照做。

此時在聚義廳打東邊林子旁出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二三十個青壯漢子蹲著馬步,單手按住前人肩膀,閉眼,滿臉憋的通紅。

而在周圍,十幾家老少盤腿而坐,對著月亮閉眼抬頭。

寒風卷起枯葉沙沙作響。

這麼一群人就在嚴寒中單衣打坐,縱然凍的臉色發青,身子骨卻是動都不敢動。

在人群最後頭,布老虎背負著雙手大搖大擺朝聚義廳走去,臨進門前朝肖如夢豎起大拇指,兩人隔著大老遠對視了一眼,默契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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