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馬賊 第一百二十四章;敲門磚

作者 ︰ 仗長戈

更新時間︰2012-10-04

(兩章合一)

布老虎闊別五年回家,王屠夫執意要在驢莊擺席,可他剛推辭了劉群,這會跟著王屠夫去總是不好,于是布老虎提議去他賭檔瞧瞧。

話說王屠夫最近也不是很順,他知道布老虎點子多,沒準能提幾個建議,也就欣然答應下來,兩人去了賭檔。

在十里門面開賭檔,注定只是小打小鬧。

這里本來就是個極小的菜市場,販賣走卒都是些苦哈哈,平常一文錢的白菜葉子都要跟人磨磨蹭蹭,又豈會賣家當沾那賭字?

所以,縱然布老虎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瞧見王屠夫開的賭檔,依舊感覺有些太那個啥

布老虎記得以前進的賭檔,最差的起碼擺的了三桌牌九,外加兩桌擲骰子。

王屠夫的那個賭檔,咳,說好听點麼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難听點,里面就一張牌九一桌骰子,跟街頭布的牌局唯一區別就是頭頂有個蓋棚,不至于被夏雨秋風打了興致。

撩開簾子進了屋,布老虎瞧了眼里面烏煙瘴氣,光線晦澀,二十多號人,骰子那邊佔了十五六個在那面紅耳赤大聲叫嚷。牌九玩的少,畢竟這個小賭檔來的都是指望一擲暴富的苦哈哈,倒真沒人靜下心那副牌九跟人斗智斗勇。

捏捏鼻尖,布老虎徹底無語了。

他之前還笑言著等會過去玩兩把,這會瞧得里面跟閻羅殿沒啥兩樣,若不是顧忌王屠夫面子,恐怕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瞧了眼身邊的王屠夫,布老虎敏銳的發現這粗枝大葉的老王,貌似額,也有點尷尬了。

「王叔,我先前看到街尾開了家蒸菜館,布置的還算清靜,正巧我也有些事跟你談談,怎麼著,去那整兩杯?」

知道布老虎有意給自己台階下,王屠夫也不矯揉,亮起嗓子朝昏暗的角落吼道「六兒,地方瞧這點,老子出去有點事。」

「成,王哥,晚上回來吃飯不?」角落里的身影脆生生回了句話,因為光線黯淡布老虎瞧不見那人容貌,听聲音好像是個少女,不禁有些曖昧的瞧了眼王屠夫。

「得了,今晚,嗯,你不用做飯了,回頭我給你捎點飯菜回來。」亮個聲,王屠夫拍拍布老虎肩膀,兩人去了街尾那家蒸菜館。

找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北方的蒸菜館不如南方的菜種多,味道也偏淡,可是勝在分量足,上菜速度快。布老虎點了五個葷食,順手模了六七個銅板丟給小二當做賞錢,眨眼的功夫,酒肉鋪了一桌,熱氣騰騰。

給王屠夫添滿酒,布老虎端杯敬道「王叔,承蒙你當年幫襯,來,老虎敬你。」

踫了個清脆,兩人仰頭滿飲,放下酒杯,王屠夫瞧得滿桌酒菜,又瞧瞧布老虎這身行頭,滿含深意笑道「虎娃子,這幾年混的不錯嘛。」

「哈哈,運道,純屬運道。咱事先不提,叔,你還是跟我先講講那個六兒」布老虎曖昧道。

王屠夫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夾塊五花肉吃的滿嘴流油,這才嘆息道「六兒是個苦命的丫頭,那年,嗯,也就是你走後的第三年,我瞧她在門鋪外頭賣身葬父,索性就收留了她。」

布老虎知道前兩年陸續的大災害了不少人,點點頭,又道「後來了?怎麼沒干包子生意,轉而搗鼓起賭檔來了?」

「嘿,別給老子提這事,自打你小子失蹤後,沒過幾天那樹女乃和面做的包子滿大街都是。先開始半年的時間搗鼓著勉強還有些盈余,後來漸漸實在操持不下去了,加上又有了六兒,得,老子瞧那賭檔蠻有搞頭就開始折騰了起來。」王屠夫沒好氣道。

這事兒布老虎早有預料,笑吟吟道「賭檔蠻有賺頭吧?」

「賺他娘的,你當銀子真那麼好賺啊,虎娃子,你不是外人,老子跟你交個底,其實這行當老子還真不想在干下去了。剛開那會還不錯,這幾年,東邊出了個橋洞蘇洗河,夫子廟那邊又有個李濤。兩人地盤縱橫東南,我這鋪子的狀況你也瞧見了,伸,伸不開手腳,每天伺候著幾個苦哈哈能賺幾個錢?而且老子也不願意去跟兩幫人湊活,所以底下必需得收攏些人手吧,一來二去,這幾年功夫下來,別看老子這身衣裳嶄亮,里面可都是爛皮破洞見不得人。」

王屠夫滿肚子苦水今兒終于找到了宣泄,說實話他第一次跟布老虎打眼就蠻喜歡這個小崽子,不然巴掌大小的包子攤也用不著人手幫忙,王屠夫當年更不可能放權到把里里外外所有事項都交給布老虎處理。

听他嘟嘟囔囔好一陣,布老虎心里忽然萌生了個想法,不過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于是他便把青蛇兒的外貌給王屠夫描繪了下,沒想到王屠夫神情有些不自然了,就連沾唇的酒杯都給放了下來,頗為尷尬。

「叔,怎麼著,你見過青兒了?」布老虎小心翼翼問道。王屠夫笑笑,不好意思道「虎娃子,咱跟你實話實說,你可別笑話老子哈。」

點點頭,布老虎示意他明言。

王屠夫吐出實情道「其實自打你出事後,這小妮子便找上了我。我瞧她有些機靈,便讓她代替了你的位置,就這麼過了兩年功夫,那啥」

「啥什麼啥,叔,你啥時候成娘們了。」布老虎最討厭別人說話留尾巴,王屠夫見他有些不高興,于是繼續道「那天,呵呵,老子喝高了,回來的時候瞧見鋪子里有個女娃,嗯,于是就。」

布老虎眼角挑了下,神情並沒任何異樣。

果然王屠夫還有下文,他咂咂嘴道「這妮子老子還真沒發現有骨子毒辣勁,瞧我來真的,直接從後腰抽出把剔骨刀。當時老子肚子被他挨了個狠的,差點就一命嗚呼,好在這妮子有點良心,叫了個郎中把我救了回來。之後嘛,雖然我真真切切模著良心道了歉,這妮子還是在第三天我能下床後悄聲無息離開了。」

「走了?她一個姑娘家的去哪了?」布老虎挑眉道。

王屠夫夾塊肥肉吃的香甜,筷子朝東邊指指道「橋洞,這三年,那妮子都在橋洞混活。」

「跟那個蘇洗河?」布老虎輕叩著桌面若有所思道。

王屠夫搖搖頭道「沒有,那妮子去的時候橋洞那邊跟西河差不多,都是苦哈哈蹲地上求可憐。等蘇洗河搖旗後,小妮子已經有了根底,這關城到沒幾個人能奈何她。」

听他這麼一說,布老虎大感興趣,忙追究個明白。王屠夫眉頭一挑道「黃蜂兒尾,黑蟲兒腿,青蛇兒玉面,剔骨刀的嘴!」

布老虎細細琢磨著這句話,黃蜂的尾針,那是蜇人要命的毒,黑蟲兒就是蜈蚣,這家伙爬人身上能把皮肉給挑開。這兩類都是毒中之毒,青蛇兒名號既然打在其中,布老虎不禁回憶到那張稚女敕的小臉滿是堅定的模樣。

「小妮子自打離了我的包子鋪,這三年來我也就見過兩面,第一次是我陪六兒回家上墳,那晚回城的較晚,在湖路口瞧見她把兩個人的眼珠子親手給剮了下來。」王屠夫自言自語的講到這,或許當時情景給他印象很深,連喝了三杯酒,他長呼口氣繼續道「而第二次,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鋪子里早早的我就關上了。後來隱約听得外面雷聲轟轟有敲門聲,六兒當時好奇,出去把門打開,見到小妮子遍體鱗傷躺在血泊里。兩個小女圭女圭瞞了我三天,後來還是衙差找上門來我無意間發現了」

「嘖嘖,要說這妮子當時也真夠慘的,听六兒說,她胸口被剮了條見骨的痕,大腿上更是有火燒的印記,唉」王屠夫搖頭晃腦嘆了口氣。

布老虎模模下巴,淡淡問道「是誰干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這妮子下手毒,城里豎了不少敵人。她性子又倔,不想說的話誰能打听的到?」王屠夫沒好氣道。

布老虎眼眸中閃爍著像鬼火般的青色,森幽幽道「會不會是橋洞的蘇洗河,在或者是夫子廟的李濤?」

「要說是這兩班人動的手,我更願意相信是李濤。蘇洗河有個妹子叫蘇洗玉,跟小妮子好像結成了金蘭,這是道上傳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王屠夫被布老虎模樣嚇得心里起了幾分膽顫,他試著問道「虎崽子,我瞧你這模樣,橫豎都不像個做生意的良家,怎麼著,跟叔透透底?」

滿含深意的瞧了眼王屠夫,布老虎放下筷子掏出大惡虎狼在掌心轉悠起來。

他這模樣讓王屠夫越加可疑,見左右無人,趴過身子直勾勾瞧著布老虎,就像老林子里的獵手,瞧見個地洞趴在口子里干瞪眼。你說伸把手探個究竟吧,蹦出個兔子也就算了,如果是條蟄伏的毒蛇,嘿嘿

布老虎笑著搖搖頭道「叔,這事咱先不談,對了,先前那個小矮子是個啥來頭?還有倭寇?什麼是倭寇啊。」

提這事,王屠夫來勁!

他坐直腰板,肅眉道「虎娃子,這倭寇,嗯,怎麼跟你說了。登州臨海你總知道吧?」

點點頭,布老虎笑眯眯的把玩著手里大惡虎狼。

王屠夫瞧不出端倪,繼續道「這海外啊有許多國家,當然比不上咱大明朝!跟咱們大明朝相比,那些都是海外蠻夷,得供奉咱們天朝換以平安。不過這蠻夷之中也有法外狂徒,那些倭寇就是從一個叫倭國的海島上流竄出來的。」

「這些人原本是海上的海盜,嗯,差不多就跟咱關城外的馬賊一樣。這些海盜常常在海上做著打劫的無本買賣,手段十分殘忍。有時候他們也會靠近咱大明朝的沿海地區進行登陸騷擾,手段狠戾簡直人神共憤,城外馬賊跟他們一比,倒像個剛剛學會握刀的小女圭女圭一般。」

眉頭一揚,布老虎把手中大惡虎狼踫了個清脆按在桌面上道「叔,你這話我不愛听,馬賊縱然壞,那也是漢人,你吹噓著倭寇的厲害,短自家人的底氣,可有點不厚道。」

話出口,布老虎暗道不好。

果然王屠夫頗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倒也沒接這茬子模爬,而是繼續道「馬賊劫道,踫上個識相的人痛快交出錢財,應該不會害命吧。」

「嗯,不錯。」布老虎淡淡道。

馬賊縱然凶惡,還是有著些許良知。大家都是討生活,識相賣個臉兒,誰也不為難誰。除了個別極少數窮凶極惡嗜殺如命的馬賊,大部分都還算有著底線,不會做些喪盡天良的勾當。至于那些天橋評書把馬賊形容的惡貫滿盈,搶錢強人不說,稍有反抗直接刀模脖子,這事有,而且不少,不過都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那會。

王屠夫嘆了口氣道「那些倭寇,不管你識不識相,上來就是殺人奪命。我听說橋洞那邊有些人就住在登州城靠海的小村子里面,那些人親眼瞧見倭寇的惡行,簡直喪盡天良,就連我這個老痞子都暗暗揪心不已啊。」

布老虎臉色有些肅然起來,王屠夫能這般說,可見倭寇的確凶殘。他有心想要會上一會,可是一個在海上,一個在陸地上,八竿子打不著,只能報以一聲長嘆。不過布老虎不知道的是,在以後的幾年,他還真跟倭寇有了番往來,而今天王屠夫的話,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慢慢的,發芽,直到結出

「叔,那個小矮子既然是倭寇,咱們沒必要對他客氣吧?而且看你先前的架勢,好像還準備報官處理?」布老虎對小矮子還是挺上心的,說著嘴角輕揚了起來,這眼眸中,也起了幾分殺意。

王屠夫這會吃飽喝足,叼著根牙簽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道「那又如何,你說把他殺了吧,你無憑無據怎麼肯定他就是倭寇?而且那人也不是打家劫舍,只是強買強賣,打的剩一口氣讓他生不如死,我看比殺了強。」

接著王屠夫從位子上盤起身道「虎娃子,我瞧那小矮子手上的行當不錯,好像是叫什麼倭刀,極利于馬上劈砍,我家里就有一柄,怎麼著,想不想過把癮?」

布老虎知道,王屠夫這是誘他攤牌,否則真要是正經商人,誰會對刀劍感興趣。

搖搖頭,布老虎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朝樓底喚來小二,掏出二十文寶鈔把賬給結了。後來想想,又點了幾個葷菜打包,讓王屠夫拿回去給自己小媳婦六兒嘗嘗,這才回道「叔,這倭刀小身板經不得劈砍,我用不上手。倒是你那賭檔,咳咳,如果你有心做大,成為這關城的小老爺,我這里有條明路。」

王屠夫仰頭笑臉瞧著布老虎,好像在說老子早知道你小子底兒不干淨。

布老虎報以微笑,從懷里掏出三張百兩銀票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後又從懷里掏出老虎令重重拍下,拂袖下樓離開。

待布老虎走後,王屠夫喜滋滋拿起銀票左瞅右瞧,後來把老虎令拿在手中把玩。瞧得那栩栩如生的大虎咆哮,他眉頭微皺,翻開背面,王屠夫早年家境殷實讀過幾年學,認得些字,看到「觀風口」三個大字,如遭雷擊,雙眼瞪的通圓。

良久,王屠夫喉嚨發干,揉了揉眼角朝窗外開去,就見布老虎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風雪之中,而他手中的老虎令變得越加沉重,重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布老虎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他後來又去找了些兒時玩伴跟他們敘敘舊,踫上有困難的,繼續以「布員外」的身份慷慨解囊,能幫的盡力幫之。

蠻三、銀耳、阿土、小柔,這些都是布老虎小時候對路的朋友,他們現在有的做了街頭手藝人,有的給人打長工,甚至做龜公的、嫁做人婦的都有。布老虎如今跟他們身份不同,道個三言兩語,瞧得日子難過的塞上四五十文寶鈔當做救濟,卻沒像對待王屠夫那般掏心窩子。

這不是布老虎「厚此薄彼」,而是人的命,有時候已經注定,何必破壞他們現有的生活了?

王屠夫,布老虎懂這人,別看他渾渾噩噩過的大半輩子,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他這人絕不簡單,至少布老虎這麼認為。

混在十里門面,王屠夫可從沒吃過啥虧,你說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人是個老痞子,為啥踫上小矮子這事,大家都听他的?

就因為這人仗義!

道上混的,有幾個不挨刀的?

布老虎可是瞧過王屠夫的六月天光膀子過街,那一身膘肉,細女敕女敕的,除了幾個蚊子包,就是青樓里的野娘們咬得牙印。

在還有,橋洞蘇洗河,夫子廟李濤兩人爭地盤。十里門面小,礙于地勢,放在打仗那會,就叫兵家必爭之地,可是有王屠夫的招牌在,兩家人硬是沒插進手。

這一切的一切說明什麼,說明這人是個將才,可惜布老虎手底下從不缺將才。

瘸腿兒老馬,一命九膽的葉毛,啞巴瘋狗陳喪狗,小玲瓏莫桑槐,在加上即將入行的布老九,布老虎的亮旗班子那是杠杠的扎實。不過他還缺少一個守旗的班底,這個班子不需要打將,而是需要像李江哲那樣的「謀士」人才。

王屠夫算「謀士」嗎?

歷史上那些運籌帷幄的謀士殺過豬嗎?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布老虎欣賞王屠夫的氣魄,一種老子看好你,就能大膽使喚你的氣魄。

當年布老虎只不過十二三的小毛孩,王屠夫能把偌大的包子鋪交給他全權處理,自個成天賭兩小錢逛逛窯子,這不是他散漫,而是他看出布老虎的能力。之後布老虎隔三差五扣些錢財中飽私囊,王屠夫不知道嗎?他知道,他巴不得你貪圖些小便宜,這樣你就會賣力的干活,你就會死心塌地的賴在這顆樹上,只要你能讓老子手上的錢越來越多,成,你使勁折騰,老子樂呵呵逛窯子多痛快。

而布老虎手上,就缺這樣的人。

如果他的眼光不在局限觀風口這片地頭,王屠夫,不,應該是王家賭檔的王員外,就是布老虎敲開關城的那塊拍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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