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馬賊 第一百八十八章;陷阱

作者 ︰ 仗長戈

更新時間︰2012-11-20

大雨滂沱,幽亭下,李魚儒士羽冠,閉目養神,他雙耳偶有輕顫,忽聞落雨芭蕉聲,嘴角會蕩漾起微微一笑。

閑時賞花听雨,自從斷臂,李魚不理天北崖諸事,安安心心在這涼亭,獨屬于自己的方寸之地,樂的逍遙,心遍萬地。

忽然,有疾步而來,嘩啦啦的雨聲中,顯得那般不合時宜,攪了李魚醉心周天,不禁愁眉上頭。

「魚哥兒,魚哥兒!」

豪邁的呼聲,人未至聲先到,來者赫然正是天北崖獅子頭葉頂。

自屋檐滑步上前,葉頂如狂風刮入涼亭,渾身上下不見絲毫水濕。

「魚哥兒,猴子剛剛派人傳了個密信給我,說寅女圭女圭追趕小馬莊的人到了蔓山,踫上大雨,跑進了林子里,準備在灌口安營扎寨。他總感覺事情有點不簡單,來問我,我也不知道,來,魚哥兒,咱弟兄幾個數你能耐最高,來瞅瞅到底是個啥回事。」

扎馬尾的葉頂辦事風風火火,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鋪開,這是費猴子趕急畫的蔓山周圍地勢。因為派遣報信的馬賊趕路過急,縱是有牛皮包裹,邊角也是濕透,好在還能看出大概地形。

對于左寅的事情,李魚從來都很上心,起身,他恬淡無比走了過來,雙眼微眯,當看到地圖上的標注的灌口位置,他眉頭一挑,單臂撐身做近了趴望。

「要說這寅女圭女圭啊,也算不錯,看透了虎娃子水攻的伎倆,拖兵至灌口。這灌口我早先去過一趟,好像呈蚌形張開,可對望蔓山大道。寅女圭女圭屯兵在此,不但免了敵從後背突擊,前路闊朗,以八百兵力,足以橫拒任何敵人!」

葉頂夸夸而談,他知道李魚對左寅報以厚望,可惜先前丁凱之死對這位老哥哥打擊頗深,是故想借這個機會重新塑造左寅形象,來給李魚豎豎信心。

「魚哥兒,瞧你這樣子,嘿嘿,老子懂你,你放心,雖說那虎娃子水淹蔓山,也將灌口的前路堵絕。但是那邊地形高拔,觀風口的人耍不出詭計,至于糧草食物什麼的,一旦有雨,我記得七八年前路過那里,凡是下雨天寒地凍,皆有鳥獸徘徊,這點你大可放心。」

啪!

葉頂侃大山般吹噓,李魚猛的單掌重拍石桌,老目圓瞪,三尺白須根根倒豎,那愁白的羽眉如箭,威儀蓬發!

「愚昧啊,當真愚昧至極啊!寅兒啊,你可知自己一時愚昧,害我天北崖八百之眾啊!」

李魚仰頭聲嘶力竭,渾身發顫,似若癲狂。

他的舉措嚇得葉頂眼皮狂跳,驚恐道「魚哥兒,魚哥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魚仿若瞬間蒼老十歲,鋃鐺走了幾步,雙目黯淡。葉頂好不容易扶手他到石椅上就坐,還未出言安慰,這時在大雕府內堂傳來一聲霹靂震響,就听听內堂左山雕狂吼「于進,于進,你速速領三百人馬,兵發小馬莊,定要救我寅兒于生死!」

砰砰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徘徊,葉頂急不可待道「魚哥兒,魚哥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一縷花白的發梢凌亂飄下,李魚閉上眼搖頭苦笑道「姓仇的老家伙出手,要對我天北崖趕盡殺絕啊。」

「你,你是說仇天?他,他不是不管這些紛紛擾擾了嗎?」葉頂忌諱頗深道。

李魚擺擺手,幽幽長嘆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對了!」李魚渾濁的眼神猛的盯向葉頂道「自加派三百人手,寅兒做了什麼事?」

「這,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猴子說,好像就是在觀風口跑馬道上放了把火吧,至于事情真偽,我就不知道了。」葉頂眼神漂移不定道。

猛拍大腿,李魚厲聲道「觀風口跑馬道匯聚了姓仇的十幾年心血,連七星,通陰陽,乃是奇門秘法,就是比那少林伏魔陣,武當太極八卦陣都不遑多讓,打人不打臉,殺人不過就是頭點地,放火毀人基業,左寅到底在做什麼!」

李魚的怒火就是葉頂都有點吃不消,老獅子唯唯諾諾好生勸服,這時左山雕自內房朝涼亭走來。李魚躬著腰大口喘息著粗氣,聲音蒼老道「老葉,你,你現在趕緊去找斧頭,讓他準備下,帶人從一線天繞到觀風口接應寅兒回寨。至于你,帶著獅王衛強攻黑山寨棧道,一定要讓斧頭盡快渡過一線天。」

一陣猛咳,李魚下擺衣襟上的唾沫摻雜著鮮艷的血絲。

葉頂深深凝視了眼步入涼亭臉色陰沉的左山雕,長嘆口氣,在雨中快步疾行離去

烏雲涌動,雷霆咆哮,傾盆大雨溢滿關城八百里疆域。

灌口,哀嚎聲在雨落下顯得格外蒼白,身處于眾士保護中的左寅毫無起初意氣風發,他束頭羽冠早已被大風掀去,月白長袍滿是泥土,蓬頭逅面,好不狼狽。

而在他附近,因為檑木壓軋聲轟隆巨響,岩石、土包從天而降,伴隨著雨水,將底下天北崖馬賊砸的嗚嚎痛呼,甚至有些倒霉鬼慌不擇路四散逃離,被拳頭大小的碎石正中頭頂,當場身死,倒在雨中,鮮血四溢,任由人馬踏濺成泥。

「老薛,老許,老周!」

淋成落湯雞的札特在泥濘中奮聲嘶吼,在他不遠處十步開外,模糊中有三道人影擋在他面前,將灌口谷頂推送下來的檑木用血肉之軀抵擋。那谷頂足足有數十丈高,檑木旋奔而下本身重量加上沖力何止千斤。那三人保衛著後面札特不受傷害,拼死抵擋,等檑木勢道打來,兩人被巨力打中倒飛出去,渾身上下傳來一陣陣刺耳的骨裂聲。

至于中間那人,透過雨霧模糊看去,可見他雙臂舒展阻擋著檑木下滑趨勢。札特悲憤交加,奮不顧身想要沖過去,卻被同樣狼狽的費猴子從後頭緊抱住腰,嘶吼道「札特,不能過去!」

「放開老子,老許,老許!」

札特急的整張臉憋的血紅,從他眼眶中滴下的雨水仿佛成了血水,猩紅的可怕。

前面那個獨身抵抗檑木的老許听到召喚勉強側過頭,他七竅流血,右眼眼角被巨力砸的青紫。望著發狂的札特,這個漢子牽動著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可就在這時,他腳底下泥沙加劇了檑木的下滑,撲哧一聲骨裂,檑木後面濺起泥水,淹沒至老許的頭頂,那道雄偉的身影在檑木的巨大沖擊下,悍然倒下。

「老,老許!」

「少當家的,現在該怎麼辦啊。」

谷里一個僅容七八人的山洞里,費猴子渾身精赤著上身,面容憔悴喊道。

山洞外的雨越下越大,在灌口那片空曠的地面上到處都是天北崖人馬的尸體,地上染血的檑木、岩石、土包,在雨水的沖擊下流向底下樹林。

角落里,臉色陰冷無比的左寅握拳咬牙,他想不通,為什麼灌口這處峽谷上方既然有觀風口的人馬潛伏。

從之前拋下的檑木、岩石來看,觀風口的人仿佛早已預料他左寅會來此處,布老虎莫非會料敵機先?

如果真是這樣,左寅眼角一陣抽搐,有股涼氣從他腳底延伸,激的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不,不可能,絕對不是布老虎!江胖子說他已經死了!在者,觀風口絕對分不出這麼多人手在灌口谷頂埋伏,除非他早在半個月前就有所準備!」

左寅重重揮拳,心中瘋狂的吶喊。

在費猴子的連番催促下,左寅閉上眼來回渡步,他的思維在空前的壓力下無比清晰,整個事情的經過如同一團亂麻,在找尋到線頭後,漸漸被左寅梳理清晰。

之前的幾個月,觀風口蟄伏不動,天北崖表面上毫無動作,暗地里卻是派出大量密探潛伏在橫嶺,監視著布老虎一舉一動。

在布老虎準備藥草北上那天,天北崖得到情報,白馬幫、黑山寨都有不少援助。包括之後押運草藥的路線,乃至觀風口兵力分布,作為此次率軍征討的左寅都了如指掌。

從情報上來看,小馬莊是觀風口根基,里面藏匿了觀風口大量戰力,加上布老虎此次親自領兵過竹南道的勇力,左寅之前盤算著觀風口馬寨還有伙數量不少的馬賊。可在後來才得知馬寨里頭可用之人不過十幾,大量馬賊被布老虎早先派去一線天,提放從大渡口順水而來的水賊匪徒,這麼一琢磨。布老虎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那潛伏在灌口谷頂上的伏兵究竟是哪來的天兵天將?

還有最令左寅詫異的是,敵人為什麼那麼確定自己會來灌口?

如果沒有這場大雨,沒有那蔓山腳下溪流的異狀,左寅開始推演一切事情的源頭。他忽然發現了好多蹊蹺,例如,先前他率馬賊強攻小馬莊第一天遭受了強烈的反抗,而就在當天夜里,小馬莊鄉民開始撤退。

後來,因為小馬莊撤退的舉動太過明顯被自己發現于是發兵追趕,經過一番追逐,左寅把那些鄉勇逼近了蔓山這處絕地。

現在仔細琢磨,左寅心神一動,眼眸猛睜,寒光閃爍。

「我,我被算計!」

左寅徹底理清思緒,頓時有種闊然開朗的感覺,但是緊隨著他遍體發涼,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他生出難以抗拒的無力感,因為敵人仿佛能夠洞察他的所有心思,指引著自己一步步邁進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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