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賓館開了房間,放好行李物品,便找地兒吃飯。綠色小說當年游學的時候,來過北京好些次,在北京待得時間也最長。幾年沒有來,北京的改變蠻大,可以說一天一個氣象,身為國人,自然心中也是滿滿的自豪。
我也不著急,在路上慢慢地走著。正是傍晚時候,是下班的高峰時期,因為北京「禁摩」,所以路上都是自行車流,看著很是壯觀。路過公園,里面已經有老頭老太吃完晚飯,悠閑地散著步、擺起了龍門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眼里,北京是「大而正」的︰唯其大,可以兼容並包,對它不滿的人也可以自築天地,日復一日地過下去;唯其正,有著農村式的內向與固執,外國的、南方的、時尚的、新潮的,思想也好,器物也罷,很難動搖這座城市的根本。它已立在華北平原的幽州故地八百余年,還將繼續屹立下去,直到水涸地陷、風沙掩埋的那一天。
中國人或許是世界上最不易被同化的種族,雖然隨著改革開放涌進了很多新鮮的事物,日常生活中也多了很多外來語,但那些最基本的東西都還在呢,像飲食、文字、文學、孝道等儒家核心的價值觀。相信隨著經濟的復蘇,被百姓重拾的傳統會越來越多,偉大的復興也會指日可待。
遛著彎兒,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往旅館方向走。休整一晚上不提。
第二天清早,我給電話一位茅山的師兄,讓他陪我去選點禮物。雖然現今術法式微,但還是有傳承,我們這一脈就我這根獨苗,師父也不教我殺伐之術,說是末法時代,地球靈氣枯竭,各種大道古經遺失,各種練氣手法手段失落不可考,學之無用。不過前殿掌教一脈,符之術得以保留,一些個優秀弟子也都被吸進了國家機器,或者是處理一些突發狀況,或者就是首長出行暗中保護。這些人地位超然,閑時就自行修煉,只有任務期間才會服從統一安排。
這位師兄姓周,是前殿掌教的大弟子,為人行事方正有原則,茅山道術也已然登堂入室。
見到周師兄,他問我︰「學校不是有段時間才開學麼?怎麼這麼早就到了?」我把原因講了講,就由著他帶著我去采買禮物。
這些故老們不是當年抗戰的功臣就是一生研修學問的人,禮物倒也簡單,性子溫和的送點茶葉,脾氣暴烈的帶點酒水,學問人麼就帶點書畫之類。跟這些人打交道倒反而不累,都是經歷過風雨戰火走到今天的,只要覺著你對了脾氣,就一切都好說。
這時候才感覺自己有車是一件多麼方便的事情,于是決定看看能不能先弄個駕照再說。把想法和師兄一說,師兄就問︰「你擺弄過車沒有?」我點點頭,在家的時候老爹的車我也老擺弄,開車也不難學,不用人教把你跟車放在一起一個禮拜,也絕對會開了。師兄見我點頭,就說道︰「小師弟你性子沉靜,做事有分寸,應該不會亂來。既然你會開,明天我就知會一聲,給你把駕照先搞定了。」
我點點頭,也不推辭。驅車來到吳裕泰茶莊,選購了幾款今年剛出的春茶,就和師兄約著去潘家園轉轉,看看能不能選幾張符合心意的書畫。
師兄弟兩人走在古玩街上,街道兩邊擺滿了地攤,其上琳瑯滿目的擺放著一些瓷器、古幣、字畫之類的玩意兒。自行車碾過街道發出的嘶嘶聲,地攤上兜售貨物的小販的叫賣聲,和滿街行人的喧囂聲,使潘家園的古玩街頭,變成了上下翻滾的一鍋粥。
我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一貫的想法就是小富即安,錢麼只要夠用就好,再說師父也不許我用道術醫術牟利,就更加斷了我淘寶的念想。而且地攤上現代工藝品佔大多數,做工粗糙器物沒有靈性,即使有些看上去有點年頭的器物,對于古玩一竅不通的我來說,挨宰幾乎是既成事實。畢竟誰的錢也不是水漂來的,何況我還在「啃老」中,就不再理地攤,找了一家規模頗大的古玩店。
這間店鋪紅柱綠檐,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風雅澗」。
店門敞開著,門後面堆著一摞舊書,碼得老高老高,經史子集一直抵到樓板,其上還插著紙簽——「每冊十元」,剛一進來我還以為這店叫錯名了,這麼多舊雜書應該叫「書房齋」才對麼。但我很快發現這里舊雜書刊的數量和玉石琺瑯的數量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櫃台里盡數擺放著玉器,白玉、青玉、碧玉、黃玉甚至墨玉,顏色不一,品種不一。粗略一掃,以手鐲耳環的數量為最,也有一些以體大自居的良渚玉器,諸如玉琮、玉璧、玉鉞及成串玉項飾之類的。
三面的櫃台後,還有三面依牆而立的玻璃壁櫃,上面擺放的玉器是更大件的,諸如古玉制的禮器祭器,玉刀、玉斧、玉觀音,件件細膩溫潤,猶似凝脂,觀音像更是熠熠生輝,栩栩如生。
大門邊櫃台後,置著一把黃花梨躺椅上,上躺一位翻閱報紙的老人,一手托著一把紫砂茶壺,還時不時吸溜一口。老人瘦小精干,身子雖枯瘦,但一雙眼楮卻很有神,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十多歲。躺椅不遠處就是收銀台,這個老人應該就是風雅澗的老板。
我走上前去,跟老人說明來意,他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從躺椅上起來,走進後間。
不一會兒,老人手拿著三個方盒走了出來,擺到櫃台上,讓我帶上白布手套自己翻看。我一個個打開方盒,里面的三幅作品都是現代的名家所做,我對它們還是很滿意的,就示意老人幫我包起來,準備結賬。
忽然,我被櫃台里的一顆玉扳指吸引了。它通體紫色,溫潤光潔,體呈圓筒狀,素面,內外壁均打磨細致。便讓老人把扳指拿給我看看,我拿起來戴在右手拇指上,不大不小正好適合,就問老人這扳指什麼價錢。
老人示意我等一會,又到後間翻找了起來。不多時候,老人又拿出一個方盒,打開一看,是九只和田桃花玉戒指。它們戒面呈淺粉紅色,玉質細膩瑩潤,顯得晶瑩透亮,上面還各自浮雕一只蝴蝶造型。老人說道︰「這幾枚和剛才那只扳指是一套的,傳說是某位滿族親王和他的寵妾們戴的,這件扳指我今兒才放到櫃台里,既然你看上了,就把這幾件一起帶走,單一件我是不會賣的。」
我點點頭,這套玉器與我脾性極為相合,只是不知這九只與我又有什麼關聯,在黃大仙祠求的簽難道要應在這些上面?
我問老人價錢,他說了個7位數,我卡里沒那麼多錢,就問師兄要上先墊著,說是等過段時間再還他。師兄擺擺手︰「都是師兄弟,反正我來錢快,沒什麼大不了的。」惹得老人一陣側目,以為師兄是做什麼無本生意的,我搖了搖頭,也就沒放在心上。
扳指已經被我套在右手拇指上了,人養玉,玉也養人,我時時用元氣滋養,它也會給我反饋。帶上書畫和戒指,我上了師兄的車,想先去找地兒租個房子。
以前跟師父游歷,都是借宿在他的那些個好友家中,現今師父已然不在,我在京城還要待上四年,是該租個住的地方。于是師兄就驅車帶我往房產中介去,出租的房子倒是蠻多,但合上我心意的卻沒有,不是地方小,就是離學校太遠。
這時天色漸晚,這個事情只能明天再考慮了。師兄跟我說其他幾個師兄要給我接風,我沒有推辭,就由他帶著去訂下的飯店。
這家叫「吉祥飯店」,名字雖土,師兄卻說這里能吃到地道的北京食物,我不置可否。服務員問過幾位,就帶我們來到一個包間。里面裝璜倒也雅致,這是另外6個師兄已經在里面喝起酒來了。
見得我們進來,他們先是恭恭敬敬地對著大師兄行了個禮,口稱「大師兄」,大師兄微微頜首,他們這才松了口氣,開始開起我的玩笑來。
說起來,這7個師兄弟性格都不同,掌教當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恢復「全真七子」的榮光,就探訪各地,收留了7個資質上佳的孤兒,教他們修道,就是眼前這七位了。不過,因為靈氣稀薄的原因,雖然修煉都有所成,卻始終無法突破。直到師父發現百姓的願力能夠凝聚元神,類似功德之力,這才多開闢了一條修煉的捷徑。
師兄們習慣性的先輪番灌了我一通酒,我來者不拒,喝完,師兄們這才問起了我的打算。我把黃大仙的簽跟他們說了一遍,然後搖搖頭︰「我沒什麼頭緒,走走看看吧,不定什麼時候機緣就來了呢,強求反而不美。」師兄們也就不再多說,也不喝酒了,吃起了菜來。
酒足飯飽,和師兄們告辭,然後就由大師兄送我回賓館。到賓館已經8點半了,我打電話給老爹說了下今天的事情,並讓他打錢給我,听到九只戒指的事情,他玩笑道︰「不會是命里注定我有九個媳婦兒吧,哈哈。」
我撇撇嘴,對他的妄想表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