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這雞蛋怎麼能跟宮里的比,人家那是金雞下的金貴的蛋。」九阿哥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早去問過管事的太監,怎麼雞蛋這麼貴,那位管事太監卻回答得理所當然,宮里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最好的自然就值這個價錢了,還有些不滿地看著九阿哥。
九阿哥雖然也不知道雞蛋應該多少錢一枚,但是他百分之一百的知道,一定要不了十兩銀子一枚,內庫的銀子,還有天下的百姓的血汗,就這麼不見的,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你想怎麼著?盤根錯節你敢踫?就算是皇阿瑪也不見得真的會踫。所以十兩就十兩,反正因為貴,所以連咱們宮里未成年的弟弟們都不能多吃,挺好的。」四阿哥漫不經心地說道。
「四哥!」九阿哥沒做聲,哈季蘭卻尖叫起來,這怎麼會是四阿哥說的話?歷史上眼楮里容不得沙子的雍正怎麼能說這種話。
「不然你以為九弟為什麼不讓人在邊上伺候?他自己也知道,這事不能挑破,就這制度,挑戰制度,就算成功了,自己也跟著沒了,沒有意義。」四阿哥盯著哈季蘭的眼楮,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九阿哥抿了一口酒,冷冷地笑著,他明白四哥當自己是自己人才會說這話,自己外表冷漠的四哥是當自己是兄弟的。換個人,只怕他要裝的十分之吃驚,再說自己失察,再然後,人家挑頭,他殿後,自己寫個請罪折子,說自己的失察之過,就啥事也沒有了。轉頭皇阿瑪就算想找補點什麼,也輪不上他。順便一下解決了太子和這麼個愣頭青,一石數鳥。
「四哥,謝謝!」九阿哥輕輕嘆息著。
「你又不是想不到,不過是讓我來確定一下罷了。」四阿哥倒也不太領情,笑了一下,說道︰「皇阿瑪未必不知,只是有些事,他不太想管,他不是常說水至清而無魚嗎?人人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貴了點!」九阿哥沉默了一會,長嘆一聲。
哈季蘭不說話了,四阿哥的意思她听懂了,雞蛋多少錢一枚,身為內務府包衣出身的德妃難不成不知?不過是她太明白里面的彎彎繞了,于是躲開了,當然四阿哥也是無奈地躲開了。雞蛋是小,可是牽涉的卻是整個皇宮幾千口子人。那時,給自己說宮廷里的事情的時候,烏雅嬤嬤怎麼說的?皇宮不僅是主子們的,也是奴才們的。如果沒有這些人,只怕聖旨都傳不出去。那麼現在可以這麼說,這些銀子就是潤滑劑,讓皇帝和後妃們混個舒心罷了。
「蘭兒,我听你說過府里每月都是定例,多的都是負責管這事人的,所以你不問單價,這是什麼意思?」九阿哥擺擺手,現在他倒沒想那麼多了,他滿腦子全是銀子在飛。
「哦,府里管事的人各有所長,于是給他們派了活,汪媽媽管的就是廚房,每月按家里人口算個定量,大面上按錢撥給她,只要不刻薄了下人們,有剩的都是她的。」哈季蘭說道。
「老九,別想了,你省下了銀子來,也沒人會謝謝你。」四阿哥有些無奈了。
「四哥,我現在不是想省銀子,而是我咽不下這口氣。」九阿哥拍了桌子。
「難不成你要跟整個內務府為敵?就算你不怕,可是想想看,內務府不但管著宮里,你府上也大部分出身于此,真的動了他們家人的利益,你以為你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四阿哥冷靜地說道。
「爺,听四哥的吧。他一向眼里不揉沙子的,他都忍了,實在不成,跟皇阿瑪說,咱們不干了還不成嗎?」。哈季蘭心里也堵得慌,可是看看四阿哥的樣子,她決定相信這位歷史上的雍正爺的選擇。
「四哥,我不怕!我反正不要那個大位,我就斗斗看了。爺有的是銀子,我不怕那些不忠不孝的家伙給爺添堵。」九阿哥定定地看著四阿哥,豪氣干雲。
哈季蘭笑了,這竟是九阿哥,這就是九阿哥,這才是九阿哥,這該是九阿哥。
四阿哥看了他好一會兒,輕輕地敲著桌子。哈季蘭知道,這位在思考,在算計,九阿哥也不鬧他了,默默地等著四阿哥最後的答復。四阿哥畢竟管了內務府一段時間了,德妃也對里頭的事熟,自然他能想到萬全之策。
「九弟妹剛剛的主意挺好,你只是想改改做法,之前的事揭過不提,賬目全毀,新人新氣象。」好一會兒,四阿哥吃了一個蛋卷,輕描淡寫地說道。
「您還是不許我得罪人?」九阿哥愣了一下,四阿哥說得簡單,但他也明白四阿哥的想法了,以前的事全部揭過,也不用再提了,九阿哥不是去反貪的,而是為了去提高效率的。
「哪能不得罪,只是想讓你少得罪一點,你不怕,難不成不想想宜妃娘娘?」四阿哥白了他一眼。
「放心,從今天起,四爺和九爺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九抬頭看看房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苦笑著點點頭。
四阿哥明白九阿哥這是想跟他撇清關系,省得將來給他惹麻煩,笑了笑,沒說話、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天涼起來了,北京城卻悶得就好像在人心上壓了一塊石頭。
十天後,九阿哥就再次進宮了,在御書房里與康熙密談了很久,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連李德全都被遣得遠遠的。
十月底,康熙又巡幸塞外,九阿哥留守,其余的成年阿哥們一個不留,全部帶走。
康熙前腳出了北京城,九阿哥就叫了內大臣、副總管太監、各司庫總管、主簿、管領等人,全招在內務府的大院里跪著。幾大箱的賬簿,還有這些日子九阿哥明察暗訪來的明里暗里的開銷,甚至于誰分了多少,都有明細,直接扔在地上,大家看去。膽小點的直接暈了過去,而膽大的梗著脖子硬挺著,但發抖的撐著的兩只手臂,根本掩不住他們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