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不早,夕陽西下,樹林在余暉映射下散發出緋紅色的光暈,可這美麗的景色卻沒有人去欣賞,置身其中的三個少年此刻精神都處于緊張狀態,開始面對著「獵」與被「獵」的境況。
從二人追進林地,蒼朗通過感知就已經大體掌握了他們的動向。
密林一隅,領頭的師兄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寶劍,恨恨地清掃著面前的阻礙,揮砍著一切可以隱蔽的樹叢雜草,稍有異動,他就果斷地橫斬過去,不留生機,不少草叢內的小獸都被他無情斬殺。
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樹椏處,蒼朗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透過密集樹葉的縫隙,他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暴躁少年臉上猙獰的表情。
蒼朗這個被追殺的角色,現在正以獵人的姿態,靜靜地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獵物」在慢慢靠近……
十米、九米…五米…一米……
那個劍峰領頭少年已經來到了樹下。
「再等等,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蒼朗心里默念著,屏住呼吸,伏在巨大的樹椏上一動不動,靜靜等待。
那個少年並非庸俗之輩,似乎能從空氣中嗅到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也許是危險,或者是其他,他沒有選擇繼續前行,而是在大樹前嚴陣以待,保持著防守的姿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會兒就過了半刻鐘,還是那麼安靜,沒有一絲一毫異狀。
領頭少年開始有點兒不耐煩了,低聲自語︰「難道是錯覺,或者是附近有蛇類野獸潛藏?」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頭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少年不覺搖了搖頭。
「看來是錯覺,那個小雜碎那麼多傷口,流了那麼多血,現在不知道還有活動的力氣沒有,怎麼可能帶來危險呢?我太緊張了!」少年低喃著垂下劍鋒,抬步向前走去。
走出不到十米距離,少年停下腳步,左右觀望,猶豫著不知該向何處搜索,背後的破綻暴露無遺。
樹上的蒼朗雙眼一亮……
「就是現在!」
蒼朗屈著右膝,右腳尖頂住樹干突然發力,蹭地斜著沖向地面,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在空中還來了個折身,左腳對準那領頭少年的脊背踹去。
少年感覺到背後的異動,心中泛起危險的念頭,還未來得及轉身,勁風已經襲至,不得不低身前撲,雖然躲過後心要害,不過還是沒有避過蒼朗蓄勢一腳,正中右肩部位。
蒼朗的勁力加上高處沖下的慣力,直接轟擊領頭少年的肩胛。
「 嚓——」
「啊……」
骨頭碎裂聲和痛苦嘶嚎夾雜在一起,雖然少年已經及時做出前撲動作,可是勢大力沉的勁風哪里消除得了,被蒼朗一腳踢碎肩胛骨,寶劍也隨之月兌手掉在一旁,身體被踹飛六七米遠,撲倒地上就此昏迷過去。
蒼朗一擊得手,並沒有痛下殺手,快速幾個騰挪身影便消失不見。一方面他從沒殺過人,生性仁厚的他不會濫殺,還有就是他知道兩個少年相距不會太遠,听到慘叫聲肯定會及時趕到,所以暫避鋒芒,隱藏起來尋找下一個機會。
蒼朗猜得不錯,就在他避開沒一會兒,剩下那個少年就沖了過來。少年沒有直接去攙扶躺在地上的師兄,而是擺出防御姿態,快速地掃視四周,查探並思考剛才在這里發生的經過,儼然一個出道多年的老獵手。在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危險氣息之後,他才蹲來,取出丹藥給領頭少年服下。
一會兒功夫,領頭少年才悠悠醒轉。
「啊,好疼!師弟,你總算來了,那小雜碎太陰了,連師兄我都著了他的道,看來前面他一直在迷惑我們,就是為了引誘我們進樹林來,好逐個擊破。」一口氣說完,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起氣來。
「師兄,你受傷不輕,先別說話。師弟我看出來了。來,你用劍當拐杖代步,我們先退出去。」少年這時出奇的冷靜,說著幫受傷的師兄撿回寶劍,讓他拄地緩慢向林外退去。
這時的蒼朗呢?
他並沒有深入,而是折回了樹林邊緣地帶,利用感知力掌握住對方撤退的路線,靜靜等待。因為他知道,對方受到打擊,一定會選擇退而求其次,選擇適合他們自保的地勢。這一次,蒼朗清楚對方一定會有所防範,所以,他只能更加出其不意,需要有所布置。
確實,剩下這個對手更加小心,他沒有去攙扶自己師兄,而是讓領頭少年拄劍前行,他尾隨在後面。
就這樣,他們慢慢向著樹林的外緣行進。
就在還有幾十米就出樹林的時候,那領頭師兄似乎絆倒什麼東西,身體一頓。
突然,從側面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射出一支鋼箭,目標正是領頭少年的側胸。
眼看射中的時候,身後少年竄到領頭師兄身旁,同時抬起手中寶劍對著剪枝一撥,一道劍氣散出,直接把暗箭斬斷,接著他就要撲向灌木。
「不好!」
「師弟小心!」
可是已經晚了,沉著少年突然感到左腿一疼,然後後背也傳來劇痛,接著就撲在地上,不過他借勢一滾,又站了起來。
這時一道身影從他身後射出,就對他展開了暴雨般的攻勢……幾個照面下來,那少年就被擊倒,再難爬起。
不用說,偷襲的人就是蒼朗,他知道再次偷襲比較困難,可他突然想到自己腰間系著的包內還有自己從家里帶來的精鋼小弩。
于是他就根據這里的地形,設計了一個足以迷惑對方的陷阱。
先用藤蔓固定弩箭,並將藤蔓掩藏在出林的路上,那受傷的少年腿腳不靈便,十有**會踢中藤蔓,引動機關,弩箭必定射向其中一人,就會讓對方以為自己藏身偷襲,注意力會被引到灌木叢方向。
這時他就可以在弩箭對面一處石筍埋伏起來,在對方分神的同時加以偷襲。
蒼朗很自信自己的體質,所以在對方分神的時候直接一個掃堂腿,接著對那沉著少年的後背補了一拳。
效果很明顯,雖然那少年又站了起來,可是他左腿小腿骨明顯已經被踢碎,站立不穩,而且胸中氣血翻涌,似乎受到不小的傷害。
接著蒼朗的一陣強攻,似乎徹底瓦解了他的戰斗力。
「師弟……」
領頭少年沖到沉著少年身旁,趕緊給他療傷。
蒼朗沒有繼續攻擊,冷冷地看著二人,說道︰「這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我本和你們無冤無仇,再說這里並不是你們劍鋒的地盤,你們卻對我施以辣手。難道你就不顧及門規嗎?」
現在地上的二人看著原本被他們戲耍的雜役弟子竟然在訓斥他們,兩人滿面苦色。
「你……」領頭少年用手顫巍巍地指著蒼朗說不出話來。
另外那個少年眼中依然滿含怨毒,恨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天金靈根,峰主跨代授藝的徒孫,你不過是水谷一個小雜役,竟然敢對我下毒手?你難道不知道你們水谷的地位嗎?如果被掌門師祖知道,看誰能救得了你!」
他一口氣說完,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氣來。
可是,他說的這些蒼朗完全不明白,他知道劍鋒和水谷同屬一門,難道還有高低貴賤之分?
雖然迷惑,可他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此前他已耽誤去三師姐那里求教的時間,于是不再理睬二人,轉身就要離開。
那二人沒想到蒼朗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陰狠少年目光看向自己師兄,然後點了點頭,領頭少年似乎知道他的意思,雙手直接按在自己師弟的肩膀上,一陣靈力的涌動,那陰狠少年將自己手中寶劍對準蒼朗後背射了出去。
蒼朗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有後招,而且陡下殺手。
那寶劍沖出的同時,劍尖射出半尺有余的劍氣,瞬息就臨近了蒼朗的後心。
雖然感覺到了那致命的危險,可是蒼朗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心中充滿了悔恨,牽絆思緒在腦中閃過,無數的對錯糾葛。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倒在血泊中,並且看到自己饒過的同門正以嘲笑的嘴臉唾棄著自己的尸體。
自己錯了嗎?難道就這樣死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
一抹緋紅的烈焰在蒼朗的背後燃起,寶劍和劍氣在烈火中哧哧地響了幾下就蒸騰化作虛無。
「誰,誰敢管我們演鋒宗的家事?」那領頭少年大吼著,不過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家事?你們還有臉說家事?」隨著反問,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僥幸的蒼朗和震驚的二人視線中。
「三……」蒼朗剛要喊出就被止住。
她沒有看蒼朗,而是冷冷地對著地上的二人說道︰「你們可以滾了,以後不準再踏足水月後山半步,要不然……」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那二人早就不顧身上傷勢,灰溜溜出了林子,扶起老三跑了。
「三師姐,你……你怎麼來了?」
這次雲真子沒有打斷蒼朗,嘆了口氣,道︰「你的身份現在還不宜公開,我們演鋒宗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雖然我也不是太了解,可一直都是這樣。師傅他老人家應該很清楚,這些你現在不必知道,好好修煉就行了。」
她一口氣說完,出奇地沒有責怪蒼朗耽誤了修煉。
「因為你二師兄外出滅魔,看你一直沒有回去,我就過來看了下。其實後面你偷襲的時候我就在了,朗兒,你做的很好,師姐不會責怪你。走吧,我們回去。」玉真子這次變得很溫和,拉起蒼朗就飛下山去。
事實她已經感到不可思議,自己小師弟竟然戰勝了三個蘊氣期的弟子,雖然對方輕敵,而且不是被蒼朗正面擊敗,可她還是感嘆蒼朗體質的強悍
似乎這次事件並沒有那兩個少年說的那麼嚴重。
此後的日子,並沒有人來打攪水谷,一切依舊平淡,卻又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