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大,慢慢的竟然又傳來一種嗡鳴聲,一眾人都感覺到了不妙,朱大鵬最先反應過來,猛然之間往後跑,大聲叫道︰「不好,快跑!」
朱大鵬這麼一喊,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是切煤機的聲音,切煤機鋒利無比,可以將作業面堅硬的煤炭切割下來,避免了**作業情況的易變性,如今這里傳來切煤機嗡鳴的聲音,不必說就是臨礦的吃煤面到了他們腳下。浪客中文網
朱大鵬話音剛落,眾礦工面前的作業面轟然出現了飛速旋轉的切煤機,眾人無不驚駭,丟下手中的饅頭雞蛋咸菜水壺,撒丫子就往外面跑,朱大鵬更是心中焦急無比,他這一組的人都在這里,如果他要是跑了,有人沒跑出來,豈不是要出事兒了。
果然,作業面旁邊,一個年齡比朱大鵬小上十幾歲的礦工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朱大鵬看著飛速旋轉的切煤機,腳下沒有絲毫大的猶豫就跑了上去,一把推開這個本地剛入行的新生代礦工。
可是,下一刻,作業面的腳架轟然倒塌,沒有腳架的支撐,作業面頃刻間瓦解,如磐石大的煤礦往下面掉,只是一眨眼的事情,朱大鵬與臨礦的切煤機就被掩蓋在煤層下面,而逃到安全處的礦工們都是面如土色,生死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
到了這時,臨礦的礦工才發現作業面打通了,駕駛切煤機的人也被掩蓋在里面,趕緊將切煤機給關了,兩面的人都沖上去救人,頓時手忙腳亂成了一片亂麻,他們並不知道這作業面打通意味著什麼,他們只知道要救工友的命。
……
早晨五點,王曄自然醒過來。昨晚上他忙忙碌碌的布置事情,一直到了凌晨兩點才睡著,只睡了三個小時的他看上去依舊精神,王曄閑庭信步在生活區,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忽然听到一陣嘈雜,轉過去一看,只見一個簡易的擔架從出井口走了出來,抬著擔架的礦工都是一臉煤灰,根本沒來得及洗澡。看到這里,王曄知道,剛剛開了三天的煤礦出事情了,而且不是小事兒。
見王曄這個礦長來了,這些人一下子就慌了,王曄趕緊過來問事情,可是他們七七八八的也說不清楚,王曄掀開衣裳,看著擔架上的朱大鵬,倒吸一口冷氣,語氣堅定的說︰「快送醫院。」
不管怎麼說,人命關天,朱大鵬明顯還有生還跡象,如果王曄怕醫藥費而不救朱大鵬的性命,那麼王曄還真當得上大奸大惡之徒了。用自己的車將朱大鵬送到醫院,王曄這才叫住一個明事理的礦工,問了一下情況。
了解到情況的王曄眉頭緊蹙,看著圍在急救室外面的礦工們,王曄走了上去說︰「各位,你們先休息一周,工資照發,大鵬一定會沒事的,都先回去吧,這兒我來照顧。」
「礦長,他會死嗎?」那個二十來歲第一次下井的新生代礦工臉色慘白的問道。這是他第一次下井,當時看到切煤機將作業面打通的時候,他只感覺一陣眩暈,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是朱組長,如今躺在醫院的卻是他了,不過顯然這個人不會說話。
話一出口,旁邊一個朱大鵬的老鄉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說︰「要不是你,大鵬能成這樣?」
這孩子被打的無話可說,低下頭去,王曄趕緊上去攔著,讓人將他們兩個帶走,這才坐在急救室外面等著情況,心里面沒有絲毫的紊亂。不知什麼時候,那個遇到事情沒了主意的翩翩少年已經成長為處事不驚的老手了。
成長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卻需要一輩子的時間,等到閉上眼楮的那一刻,回想起人生這一幕幕一樁樁或大或小的事情,恐怕才知生命的意義,不過卻無法記錄下來。
人們都在追尋生命的意義,卻只有進入墳墓的人才能知道,這恐怕是一種悲哀吧!
醫院要求繳納手術費,王曄二話不說直接繳了十萬塊,並且在朱大鵬手術通知單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無論如何,王曄不想讓朱大鵬明白所謂的生命的意義,因為只有生存著才是希望,無關煤礦的未來與錢財,只有信念。
到了上午九點,武斌也著急忙慌的跑到了醫院,問了一下情況之後,就有點生氣,不過王曄勸說了一番,武斌也就繼續去礦上安慰礦工了。
礦上出了事情,一個人進了醫院,生死未卜,對于一個煤礦來說,這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因為有一句古話叫做前車之鑒,說不定那一日死的就是自己呢?剛好今天又是發工資的時候,所有人都圍到調度室和財務室的門口,三三五五聚攏在一起,臉上都是驚恐之色。
武斌看到這個情況頓時頭疼不已,許菁蕾卻著急忙慌的找到了武斌,要武斌出面講話,說一下情況,安撫一下礦工以及每個人多發一百塊錢的獎金。
早上起來的時候,許菁蕾就听說了這件事情,當時她就制定了這樣的計劃,可是她只是一個女人,她說話可信度不高,所以還需要武斌這個礦長來說。
看著許菁蕾堅定的眼神,武斌點了點頭走了調度室的門口,將朱大鵬的情況以及今天工資結算的事情說了一下,一听說可以多發一百塊錢的工資,這些礦工也就釋然了,而且朱大鵬並沒有死,正在搶救當中,說不定還會活著呢,可是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礦工卻問了一句話︰「礦長,作業面被打穿了,咱們以後往哪兒采煤呢?」
一句話,讓武斌愣在那里。武斌只得說︰「沒事兒,有辦法的,你們先領工資吧。」
對于這些人來說,工資比朱大鵬受傷的事情有更大的興趣,至于作業面今後放在那里,他們也不必擔憂,那是高層的事情。可是,他們不知,擺在武斌的面前的難題就是以後往哪兒采煤去,玉田地底下幾乎都是煤田,但是已經采了幾十年了,玉田礦附近小煤礦很多,根本無法采煤了。
根據去年的調查顯示,玉田礦地下的煤炭資源可以供采二十年,但是那需要有節制的采煤,而現在這個情況,自己剛接手的玉田礦就沒煤可采了,盡管玉田市地下資源足夠多,但是如今都被附近的小煤礦霸佔著,玉田礦號稱年產值四五百萬,但是實際上已經沒有煤田了。
許菁蕾也是緊蹙眉頭,道︰「沒想到竟然接了一個爛攤子,不過我看以前的煤炭規劃,旁邊那些小煤礦的煤田都是我們的,咱們足夠采二十年,怎麼現在都被他們給采了。」
武斌搖了搖頭說︰「恐怕是監管不力吧,或者是人家也有背景。」
許菁蕾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柴田推門走了進來,表情奇怪的問道︰「斌,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他們都在說什麼朱大鵬,這個人是誰啊?」
柴田一直睡到剛才,剛起床就隱隱約約听到了什麼朱大鵬,她在礦上又沒認識的人,所以就過來找武斌了,剛好也要說一下作業面的事情,不過她肯定不會想到這個朱大鵬就是因為作業面出事兒了。
武斌將事情說了一下,柴田一下子掩住了小口,說︰「壞了,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了。」
武斌問︰「怎麼回事兒?」
柴田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下,又道︰「我看資料上面顯示,最起碼一周之內沒事,沒想到這麼快就打通了,不行,我要去調查調查!」
武斌還沒起身,柴田就跑了出去。
柴田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也正因為這樣她勘探過的煤礦才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地質礦難,她感覺這次出事情,就是因為她的疏忽,如果她昨天晚上將事情告訴了武斌和王曄,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但是柴田對自己的專業非常肯定,她知道自己推測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出錯,于是柴田又到了掘進隊,將所有的資料核對了一番,發現他們沒有出錯,于是柴田就決定親自下井一番。
柴田說干就干,而且她下井的次數也並不比礦工少,穿好衣服之後就下去了,來到昨晚上出事的作業面,這里已經沒人了,玉田礦肯定不光只有這一個作業面,所以這個作業面出事情之後,今天上班的礦工們都到了別的作業面去了。
這樣也剛好讓柴田測繪。
不過顯然柴田到了現場之後,就不用測繪了,因為一切都在不言中,掘進隊的數據忽略的一個要素,那就是他們沒有對臨礦的產能做出評估,他們是以自己的速度來計算的,所以最後得出了一周那個數據,但是他們忽略了對方掘進的速度。
這就好像是上學時經常做的那道數學題一樣,兩輛車相對而行,問他們經過多長時間相交。
由于掘進隊忽略了這個要素,柴田也就認為對方的作業面並沒有在這里,那里只不過是挖空之後的礦洞罷了,于是就在昨天晚上出了這樣的事情。
柴田看著一片蕭條的作業面,眼神中說不出的落寞,也許當年她的父親也是因為這樣的失誤而命喪黃泉的,這麼多年生活下來,讓她知道伴隨金錢的同時還有危險,伴隨失誤的同時也許就是性命,沒想到這次她的第一次失誤,就讓人進了醫院,生死未卜,盡管這次失誤怨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