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9
鼓聲止歇。舞姬挺起身,把酒盞放在唇邊,一飲而盡,然後嬌媚地舌忝了舌忝唇角。透過淡紅的薄紗,能看到她面孔白玉般的光澤,那雙隱藏在輕紗下的美目波光流轉,從台下看客身上淌過。忽然她目光一頓,停在台下一個人身上,閃出奇異的光彩。
盧佔峰卻沒有注意舞姬的目光,他看著木台後方,那個被割去舌頭的女奴正跪在干草中,給客人束緊衣帶,那只已經松弛的大白濕濕的,不斷滴下濁白的白液。
鼓手已經退下木台,舞姬卻沒有離開。她雙手揚起,輕輕打著節拍,一邊款款扭動腰肢,朝台邊舞去。台下的看客合著她的節拍一起鼓起掌來,有個衣著華麗的晉國商人喊道:「這個女奴多少價錢?」
祁老四道:「客官見諒,這個是不賣的。客官要真想買,可以跟我們當家的商量。老街東首的白湖商館,就是敝號。」
那少女走到台邊,台下無數雙手都伸了過去,想抓住她的裙鋸和縴足。舞姬靈巧地跳動著,縴足像潔白的花瓣輕盈飛舞,敏捷地避開那些之徒的捕捉。
喧鬧聲讓盧佔峰目光重新投到台上,少女輕輕一旋,回到木台中央,然後背對著看客們,腰腳向後彎下。她潔白的腰身柔軟得彷佛沒有骨體,輕易就彎成弓狀。
那兩只胸脯倒垂下來,顫巍巍迎向看客們的目光。隨著白肉的顫動,一抹紅紗從白膩的溝壑間滑出。
舞姬柔頸抬起,飛快地用牙齒咬住紅紗,然後一揚首,那條裹在雙峰上的薄紗彷佛一片紅雲,從胸間扯出。
少女昂起身,將紅紗打了個結,嬌俏地用指尖勾住,輕輕搖晃。隔著面紗看不到少女的眼神,她唇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台下客人們的情緒高漲到極點,競相伸長手臂,想抓住那條還帶著舞姬香汗的紗巾!
少女不經意地揚手一拋,紅紗輕盈地飛出。在空中打了個旋,正落在盧佔峰懷中。
盧佔峰像呆鳥一樣站在台下。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自己運氣並不是很好,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連彩票都沒中過。不過手里的紗巾是真的,上面還帶著少女身體的溫度和香氣,星星點點沾著她胸上的香汗。
少女挑起唇角,嬌媚的一笑,然後離開木台。經過那名色衰的女奴時,她下巴揚起,看也不看一眼,就逕自回到那頂高大的帳篷中。
美女裹胸的輕紗竟然被這麼個乞丐般的家伙拿到,周圍人無不投來火辣辣的目光,有幾個性急的已經神情不善地挽起衣袖,露出粗壯有力的手臂,把手指捏得格格作響。
為了條女人的內衣,冒著被人暴打的風險,盧佔峰當然是不干的。可自己的東西被人白白拿走,也沒那麼容易。
盧佔峰立刻作出選擇,他拿起紅紗,在臉上痛快地擦了一把。
還別說,這條輕紗的質感真不錯,又軟又滑,帶著舞姬胸間迷人的媚香。不過等他擦完臉,那條紅紗也徹底變了樣——這一路的僕僕風塵都在這上面了。
看客們露出悻悻然的表情,這個該死的乞丐,簡直是暴殆天物!
可這個該死的乞丐擦完臉,略微怔了一下,然後竟舉起那條紅紗,大聲道:「一個銀銖!誰要!」
看著紅紗上的污痕,剛才還虎視耽耽的看客們立刻喪失了興趣,一個個甩袖而去。
盧佔峰還不死心,他一路降價,當最後喊出「一個銅銖!」的時候,台旁已經空無一人。
盧佔峰只痛快一把,立刻就後悔了。
聞到紗巾的香氣,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哀鳴起來。盧佔峰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這會兒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無論胸香還是輕紗,對于盧佔峰空空的胃囊來說,完全都是浮雲。
可還有一樁事比餓肚子更要命——自己沒錢!
與杜文斌的交談中,盧佔峰了解到,六朝流通的錢幣有三種,分別是銅銖、銀銖和金銖。一千枚為一貫,一枚銀銖可以換一百枚銅銖,二十枚銀銖換一金銖。金銖用量很小,通常人們交易的都是銅銖和銀銖。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幾天了,盧佔峰還沒有得到過一枚屬于這里的錢幣。臨走時,王哲倒是給他準備了一些。可那個殺千刀的月霜拿走了所有東西,連一枚銅銖都沒留給他。
在王哲的軍營里還能混吃混喝,但在這座充斥著商人的城市中,身無分文,連一口水都喝不到。
盧佔峰一邊走一邊冥思苦想。感謝段陣,他對穿越孜孜不倦地追求,使盧佔峰這個非穿越愛好者對穿越也耳熟能詳。而段強說的最多的,就是穿越後的第一桶金。
那些穿越的先賢們赤手空拳來到另外一個時空,有!些選擇了文化路線,用一首剽竊來的詩詞搏得大名,吃喝都有人包了。
但盧佔峰對此毫無信心。在這座洋溢著商人們銅臭氣息的城市里,自己就算把一首(琵琶行)全背下來,估計也不會有人理睬。
自己倒是會一點英文,但想給人當翻譯,先要等羅馬帝國崩潰︰然後再等一千年,到盎格魯撒克遜崛起︰再然後還要等他們的堅船利炮抵達這片大陸才行。
還有的穿越者從最低層干起,先給人打工,當僕佣,作家丁,最後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層。可見識過奴隸市場之後,盧佔峰對自己未來的前途很悲觀。這個城市最不缺的,可能就是奴隸了。
在段強的敘說里,數目最多的穿越者都選擇了原始的以物易物,得到自己在異時空第一桶金。比如一個打火機換一根金條,一只手表換一套車馬。
這也是盧佔峰現在唯一能做的。所以當看到牆壁上,那個大大的「當」字時,盧佔峰眼楮頓時一亮。
盧佔峰持了持頭發,昂首挺胸,大步走進當鋪。能不能換來自己穿越後第一筆財富,就看這一遭了。
不理會當鋪里客人的目光,盧佔峰大聲道:「掌櫃的在嗎!」
見他狼狽的樣子,當鋪的朝奉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鄙夷,獺洋洋道:「當什麼?」
盧佔峰從背包里掏出一件物品,「這個!」
盧佔峰隨身帶的只有三件東西,安全套和就不用說了,實在是拿不出手,從段強身上找出來的那些更不用提。除了這些,他剩下的只有那兩套情趣內衣。
為了攜帶方便,盧佔峰拆去了情趣內衣的包裝,分別用信封狀的紙袋裝著。他取出一只紙袋,放在櫃台上,然後獻寶似的慢慢掏出。當鋪的朝奉看起來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這件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紡織藝術精品,還不把這條土狗徹底震呆!
盧佔峰取出的那套情趣內衣是春季最新款式,包括性感、丁字褲和外披的透明紗衣,無論是質量還是設計,都無可挑剔,同樣也價格不菲,如果用牛肉面計價,至少值二百碗。
朝奉無精打彩地瞥了一眼,拉長聲音道:「黑汗巾一條,質地薄劣,當價銅銖十個。」
盧佔峰面容扭曲起來,汗巾?你以為這條超級性感的黑色蕾絲丁字褲,是用來擦汗的嗎?
那朝奉見他拿不出什麼值錢的貨物,心下早就不耐煩了,敲著櫃台道:「當不當!」
這會兒人在櫃台下,不能不低頭,餓著肚子的盧佔峰也沒有心情再給他講解黑色蕾絲花邊與吊帶丁字褲的妙處,勉強提高聲音,「看清了!這是三條!」
朝奉把紙袋一推,趾高氣昂地說道:「十五個銅銖。愛當不當!」
盧佔峰還要理論,旁邊一個疤臉漢子道:「王朝奉,這位兄弟也不容易,就江十個銅銖吧。」
王朝奉看了盧佔峰一眼。盧佔峰有氣無力地說道:「就二十個銅銖吧。」
王朝奉取出當票,刷刷幾筆勾完,扔給盧佔峰,「月息三分,五日取當!」
盧佔峰一數,「怎麼只有十八個?」
旁邊的疤臉漢子挨過來道:「這是當鋪的行規,先抽一分息水。」說著他不經意地看了看盧佔峰的手腳。
盧佔峰只好拿起那十八個銅銖,一面問道:「這旁邊哪里有飯館?」
疤臉漢子道:「兄弟是剛來五原的吧。往東走,有間趙家老餅,管你填飽肚子。」
疤臉漢子說得沒錯,那家餅店就在街角,聞到油餅焦香的味道,盧佔峰口水一下就流了出來。
那家餅鋪店面並不大,里面各種胡餅、酥餅、油餅、炙餅、糖餅、芝餅、蒸餅……還有盧佔峰叫不上名字的肉餅、花餅,應有盡有,花樣繁多。這一次可真把盧佔峰餓慘了,連自己也不記得幾天沒吃過東西。他顧不上多看,要了幾樣現成的熟餅,坐下來就是一頓猛吃。
不知道是因為饑餓,還是因為這家的餅滋味確實不俗,盧佔峰一口氣吃了八張餅,好不容易安撫了腸胃,才騰出嘴喝了口茶。
靠在椅背上,盧佔峰舒服地喘了口氣,一邊問店家,「多少錢?」
店家俐落地算了帳,「胡餅、酥餅、糖餅各一張,三個銅銖︰一等蓮花肉餅三張,六個銅銖︰太平畢羅兩張,六個銅銖……小菜兩碟,兩個銅銖︰上好清茶一壺,兩個銅銖,一共是十九個銅銖。」
盧佔峰一暈。店家說的蓮花肉餅自己有印象,是種夾肉的餡餅︰太平畢羅和蓮花肉餅差不多,加的是羊肉大蒜,味道鮮美,他一口氣吃了兩張。沒想到這東西好吃難消化,不但吃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還倒貼了一個銅銖。
店家客氣地問道:「客官,結帳嗎?」
盧佔峰神情從容地一笑,「那個太平畢羅味道不錯,再拿兩張來。」
「好咧。」
店家用竹夾取出蒸透的餡餅,盛在盤中,放在盧佔峰面前。
盧佔峰卷起袖子,不客氣地大吃起來。欠一個銅銖是欠,欠十個也是欠,先填飽了肚子再說。至于怎麼結帳,那是吃完的事,這會兒就不想了。
但很快,盧佔峰就不用為結帳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