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31
盯著這個明媚的舞姬,盧佔峰齒問涌出一股血腥味。
阿姬曼俯,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最恨你們這些男人。你們下流得像路邊的野狗,貪婪得像食腐的兀鷹,骯髒得像老鼠。」
盧佔峰咬牙道:「那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是施舍嗎?用你的處女之身向一個被你害死的人施舍?」
「呵!」孫疤臉扭頭瞪著阿姬曼,「你這賤——」
「傻瓜,一點假血就騙到你了。你以為這里會有處女嗎?」阿姬曼高興地拍著手,「哈,看到你上當的樣子我真開心。」
孫疤臉還想再說,戈龍在後面一聲斷喝,「疤臉!還等什麼!殺了他!」
「成!」孫疤臉舉起彎刀,朝盧佔峰頸後劈去。
被他踩在腳下的盧佔峰忽然扭過身,孫疤臉踩在他背上的右腳滑開,接著月復下一痛,被一支尖銳的物體穿透月復腔。
孫疤臉瞪大眼楮。在他眼里,這個在當鋪撞到的陌生人無論是落泊商人,還是乞丐,都只是個軟弱可欺的外鄉人。但就是這個外鄉人,硬生生拔出小腿的羽箭,將滴血的箭頭送入自己月復中。
孫疤臉身體晃了一下,手中的彎刀鏘然落地。
盧佔峰拖著受傷的小腿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孫疤臉的領子,面無表情地將箭矢再次送入孫疤臉月復內,這一著是盧佔峰忍痛準備的,偷偷拔出箭矢,藏在手里的那一刻,差點沒痛暈過去,但再怎麼痛,這件事仍是得做。
孫疤臉軟綿綿伏在盧佔峰肩膀上,眼珠上翻,露出死魚一樣的白色。阿姬曼奚落的笑容在臉上凝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盧佔峰冷冰冰地握住箭矢,一下又一下往孫疤臉月復中猛刺。他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小腿上的傷口血肉模糊。
盧佔峰重復著桶刺動作,對滿身的鮮血毫不理會。當一股微弱的陰寒氣息透入太陽穴的時候,他知道這個疤臉漢子已經死了。
這是盧佔峰第一次殺人。自從來到這世界後,他便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也已想像過許多次,他以為自己會恐懼,顫栗到渾身癱軟,像一只軟腳蟹一樣,緊張得無法站立。或者還有一種可能——當鮮血飛濺的時候,他會興奮異常,發現自己有嗜血狂魔的潛質。
然而這兩種情形都沒有發生。在別人看來,他不停桶刺一個已經死掉的人,像是瘋狂得神智已經崩潰,事實上那是盧佔峰在掩蓋自己的驚愕——當自己親手把箭矢刺入仇人月復內時,他心底無比平靜。手指沒有顫抖,呼吸也沒有急促,他只是感到被鮮血浸透的箭桿變得濕滑,要用盡力氣去捏緊。甚至他還能冷靜地去觀察孫疤臉的表情,看他臉上的刀疤如何因為驚痛而變得彎曲。
在這過程中,盧佔峰甚至還有些疑惑,「這麼瘦小的個子,居然會有這麼多血?」
牆上持弓的打手還在發愣,戈龍已經暴喝上前,他翻腕拔出腰間的長刀,僅剩的獨目凶光閃動。
盧佔峰把羽箭留在孫疤臉月復中,俯身抓起地上的彎刀。戈龍速度極快,身形一閃就越過五米的距離。盧佔峰匆忙舉起刀,兜頭猛劈過去。他沒有把握能對付這個凶悍的家伙,但手里有把刀,能安心不少。
戈龍實戰經驗超過盧佔峰好幾百倍,何況是這破綻百出的一刀。他上身微微一晃,避開刀鋒,一步跨到盧佔峰面前,然後頭頸一勾,用額頭狠狠撞在盧佔峰腦門上。
盧佔峰感覺腦袋像被一只鐵槌擊中,顱骨幾乎裂開,身不由己地斜飛出去。戈龍如影隨形地欺身向前,手中長刀發出一股尖銳的嘯聲,直取盧佔峰的咽喉。
戈龍身手不凡,長刀在他手中彷佛活了過來,就像一條有生命的怪蟒,刀法準確而狠辣。盧佔峰作為一個只在球場打過野架的現代人,那點打架經驗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盧佔峰身在半空,眼看著戈龍的長刀就將掠到喉嚨,避無可避。頸後忽然一緊,身體硬生生被拖開半尺,那柄長刀收勢不及,貼著盧佔峰肩膀將地上一方青石劈得粉碎。
盧佔峰喘了口氣,頸後那只手忽然一松,他一跤坐倒,身體幾乎壓到手里的彎刀。
戈龍收起長刀,獨眼惡狠狠盯著庭院中多出來的那個身影,然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原來是凝羽侍衛長。」
盧佔峰面前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著黑色綾衣,衣上暗色的斜紋望之猶如寒冰,衣內卻套著一襲質密的皮甲。從背後看去,這女子肩寬腿長,身高較之盧佔峰也不遜色。她左側腰間懸著一面小小的圓盾,右側配著一柄彎刀,形如月牙,刀鞘由硬木制成,上面的紋飾質樸無華,充滿了蠻荒氣息。
凝羽抓著盧佔峰的脖頸,把他拖出險境,接著隨手把他丟到一邊,然後從袖中取
出一條絲巾,將接觸過盧佔峰皮膚的手指一一抹拭干淨,最後把絲巾也隨手丟開。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種厭憎卻根本不屑掩飾。
凝羽頭也不回地說道:「下午去錢家當鋪典當的是你嗎?」
盧佔峰還沒回答,戈龍便大聲道:「侍衛長看仔細了,這是商館的逃奴!」
盧佔峰道:「我是商人!被你們抓來的!」
戈龍冷笑一聲,「死奴才!你脖頸里烙著商館的印記,還敢說不是奴隸!」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商館在冊奴隸共有六十三名,四十一名鎖在商館貨倉,十七人留在市場,由祁遠看管。這間別院共有奴隸五人,一名受過刑,兩條腿已經斷了︰兩名囚在水牢︰那名天竺啞奴在你們房內,這里還有一名舞~奴。戈龍,這名奴隸是哪里來的9必
戈龍沒想到她會把奴隸算得如此清楚,頓時語塞。
凝羽冷冰冰道:「你借著商館的名義私賣奴隸,如今事情敗露,想要殺人滅口嗎?」
盧佔峰張大嘴巴,原來自己這麼倒霉,不但被抓為奴隸,還是底下人私自販賣的奴隸。至于這名女衛的來意,分明是與自己典當的物品有關——難道有人看出來它們不屬于這個世界?
戈龍握緊長刀,沉聲道:「侍衛長,休要血口噴人。我戈龍為白家賣命的時候,還沒有你呢!」
凝羽淡淡道:「那你是不服夫人管束了?」
戈龍此時已無退路,他獨眼一翻,揮刀在地上劃出一道深及寸許的刀痕,厲聲道:「姓蘇的賤婦殺夫奪產!圭母如蛇蠍!我戈龍與白湖商館一刀兩段!從此再無瓜葛!」說著聳身往後跳去。
「想走嗎?」凝羽手腕一動,盧佔峰還沒有看清她的動作,一柄月牙彎刀便月兌鞘而出,無聲地掠到戈龍背後。
戈龍跨出兩步,看似要拼命逃生,突然身體一旋,長刀寒光乍現,將凝羽手中的彎刀劈開。
一般人逃跑時,背後都不免空門大露,戈龍卻反其道而行之,用逃跑誘敵,實則暗藏殺機,趁凝羽不備,突施殺著。他距離凝羽不過一步之遙,這時突然止步旋身,倒像是凝羽自己送到刀鋒上。
凝羽月牙狀的彎刀封住長刀,身體連退三步。戈龍隨即踏步上前,連追三步,刀光霍霍,像波濤一樣朝凝羽卷去。戈龍手里的長刀長及五尺,單是刀柄就有一尺多長,刀刃卻只寸許寬窄,刀身修長。他利用腰背的力量劈削挑格,輾轉連擊,身催刀往,刀隨人轉,進退連環,刀法剽悍雄健,凌厲之極。
凝羽那柄彎刀只有戈龍長刀的一半長短,面對他疾風暴雨般的攻勢,卻進退自如,顯得從容不迫。戈龍一輪猛攻全無效果,再次錯身交擊時,他左手忽然松開刀柄,揚手打出一枚袖箭。由機括發出的袖箭比普通弓矢速度更快,凝羽離戈龍近在咫尺,根本來不及躲閃避讓,卻見凝羽左手食指一伸,輕輕點在箭鋒上。
指尖觸到的空氣彷佛吸收了天際的月光,蕩出一圈銀白色的漣畸,那枝疾射的短箭在空中一凝,箭上蘊藏的力量彷佛一瞬間被波動的空氣抽盡,就那樣懸在凝羽指尖……這很顯然不是單純的武功。
戈龍大吼著收刀回撒,在身前灑下一片密不透風的刀光。凝羽彈開袖箭,彎刀一挑,像一片被微風吹拂的柳葉一樣透過刀光,掠出半尺。然後回刀入鞘,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轉過身,冷冷看著盧佔峰。
一點血跡從刀光中迸出,戈龍拼命揮舞著長刀,大吼已經變成恐懼地嚎叫。
凝羽沒有理會背後的刀光,冷冷對盧佔峰道:「你典當的是什麼物品?」
盧佔峰喉頭動了一下,這時他才看到凝羽的面容。這位戈龍口中的侍衛長年紀其實很輕,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四、五歲。她身著甲冑,很難看出身材,但容貌已經是上等的美女,只是那種冷冰冰的神態,令人望而生畏。她眉毛比一般女子更長,像一對飛揚的黑羽,眼楮大而空明,雖然在看著他,視線卻彷佛透過他的身體,一直望到虛空盡頭。
「是……幾條汗巾。」
戈龍這時已經使月兌了力,長刀月兌手飛出,朝凝羽這邊飛來。凝羽抬手一拍,那柄長刀「錚」的直落下來,嵌入青石。
戈龍雙膝跪地,嘶嚎著捧住臉,鮮血從指縫淌出。剛才的交手中,凝羽只攻了一招,卻一刀沒入他密不透風的刀影,挑出他僅剩的那只完好眼珠。另外兩人看到戈龍的慘狀,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同時跪地求饒。
凝羽冷冰冰看了阿姬曼一眼,然後移開視線,說道:「戈龍留待夫人發落,這兩人發往石場作苦力。」
幾名同樣外著綾衣內套皮甲的女子躍入庭院,拖走孫疤臉的屍體,把戈龍和那兩人踢進地牢。
凝羽對盧佔峰道:「夫人要見你。」
疲憊的身體浸在熱水中,舒服得骨頭都彷佛酥了。盧佔峰把熱騰騰的布巾蓋在臉上,躺在木桶里不願起身。紗幛外面,四周各站著一個黑衣女子,她們背對身後的木桶,各自握著腰間的配刀,像一群忠心耿耿的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