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18
杜大人先將和玉夫人送回到了府上,卻並沒進去坐,而是又上了馬車,飛奔回家看女兒。和玉夫人看著疾馳而去的馬車,心下卻想︰若是我有一日也從樹上摔落下來,也有一人會這麼為我緊張,該有多好啊!
可是,等待她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家,和始終恭恭敬敬的一大群僕人。
又過了幾日,和玉夫人已經完全淡忘了十五那日馬車被沖撞之事,心里有些掛念百花館里的漫修,是否能平安過關,但又沒法兒去,因為剛剛才打了人家的老板,這就去,一是顯得沒身份,二是明顯的告訴人家,是我幫助山竹逃走的。這樣出力不討好的事兒和玉夫人是不會做的。可最近幾日天天酒場,又有些煩了,怎樣消解心中的孤獨之愁呢?
正在家里悶著不知做什麼好,這時卻來了個拜帖,杜尚德的?和玉夫人立刻想到了那慈父的形象,便邀其進來了。
杜尚德今日是專為道歉而來的,旁邊依舊跟著那年輕人,應該是他的護衛吧,和玉夫人如此想到。
和玉夫人邀其坐了,並吩咐人上了好茶相待。杜大人自是一頓賠禮,和玉夫人卻莞爾一笑,顯然對那日之事已不放在心上了。
和玉夫人倒是大方,雖第一次見面,卻像和老友交談一般,率先問起了杜大人愛女摔傷的情況。
杜大人道聲無事,原來那日雖從樹上掉下,下面卻有個小廝給接住了。不過女兒倒沒受傷,反而累那小廝傷了胳膊。這女兒啊,是被他寵壞了,本想她大了會懂事些,結果沒想到越大越瘋,十五月圓不去賞花燈,反要爬到樹上觀月,腳底下一個沒踩穩,就掉了下來。經過這一嚇,原想也該乖巧幾日,可沒承想,現在竟還開始糾纏學起什麼功夫來了,還非要雨清教,真是拿她沒轍。
杜大人雖說時連連搖頭叫苦,可和玉夫人看的出,杜大人是非常寵愛這個女兒的。「雨清?」
「哦,瞧我這記性,叫順口了。這就是雨清,姓林,是我一個好友的兒子,原居南京江寧府,後搬來了京城。可能受他父親的影響,自小習武,別看他今年只有十八歲,可是難逢對手啊!由此我便把他要到了我的身旁,說是做個護衛,其實是不舍得給了別人。雨清,來,見過夫人啊!」
「林雨清拜見夫人!」
林雨清的禮數很是到位,這倒十分符合和玉夫人對他的第一印象。「恩,好!真是難得的人才!」和玉夫人不禁夸獎道。
「夫人過獎了!」
「呵呵,杜大人好福氣啊!家里有那麼可人的女兒,身旁有這麼得力的助手。」
「哈哈,托夫人吉言啊!但願雪兒大了能像她姐姐些,怎麼也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才是啊!」
「哦?莫非杜大人不止一個女兒?」
「這說來倒有些話長。我本只有一女,取名雪兒,今年一十四歲。雪兒還有一堂姐,喚作芸萱。因都在東京,自小二人便常玩作一處。可六年前,兄長和嫂夫人在乘船出海時不幸雙雙落海身亡,留下芸萱無人照看。我便將其過繼了過來,她比雪兒長兩歲,便做了姐姐。別看芸萱只比雪兒大兩歲,卻比雪兒懂事得多,舉止端莊有度,說話知分寸懂禮節,甚讓我放心,不似那雪兒,瘋丫頭一個。」
「哦,原來如此!杜大人能有兩女相伴左右,福分匪淺啊!」
「呵呵,這倒是,這倒是!」這時,有人傳話進來,說兵部有事,請杜大人回去。
杜大人道聲失禮,起身告辭。
送走了杜大人,和玉夫人倒細細品味了一番今日的談話,這杜大人倒與她之前接觸過的大多官員不同,口口談的都是家人和身邊人,可見是個戀家之人,這在當今的朝廷上倒是難得。和玉夫人又想起了她的亡夫,也是個戀家的,可惜,卻不是戀她在的這個家,而是那個什麼小凌所在的家。
又過了一段時日,生活過得依舊平靜如水。和玉夫人想起了漫修,不知他怎麼樣了,去看看吧。可進了百花館,馥郁等人只比以前招待的更加殷勤,問起桃花來卻說已沒這個人了。
沒這個人了?什麼意思?詳細打听下才知,原來的桃花已被貶入雜役房了,現在接客中的人已沒有桃花了。
雜役房?做苦役的地方嗎?再追問為什麼被貶,卻無人再給和玉夫人準確的回答了。和玉夫人自是知道,肯定因為山竹出逃一事,可這事她也有份兒,馥郁不提,已表明了不想扯破臉皮,自己又何苦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呢?到時只有兩下都難看。
最近不知怎麼了,是不是受漫修的影響太大了?還是真的感覺出了這種生活的乏味。在百花館里,和玉夫人感覺喝的酒就像白水一般無味,听的琴就像磨瓷盆聲那般刺耳,呆了沒一會子,覺得實在無聊,便走了。
和玉夫人沒有像平日里一樣直接回家,而是讓馬車拉她在街上四處轉了起來。誰知看到那路上形形色色之人,和玉夫人反更覺生活乏味了。由下讓馬夫調轉了馬車,去埋葬丈夫的墓地看看。
今日並不是亡夫的忌日,而且她自埋了丈夫,已時隔有十年之久了,竟一次也沒去祭奠過,想必那墓地上已是荒草叢生了吧,可眼下,和玉夫人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地方了。
馬車走了好長的時間,和玉夫人才到達目的地。在小廝的引導和丫頭的陪同下,和玉夫人找到了亡夫的墓地。有些意外的是,墓地周圍竟是干干淨淨的,她早該想到的,她不來,小凌自然會來。
現在想起小凌來,還是酸溜溜的,正因為這個女人完全佔據了夫君的心,才讓她獨守空房,以致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可細細想來,小凌根本沒做錯什麼,不過是得到了一個男人真心的愛,論起來,小凌反而比她這個正室夫人要幸福得多。
在夫君的墳前久站了一會兒,一起跟隨來的丫頭上前道︰「夫人,山上風大,小心著涼。」夫人點點頭,又望了一眼夫君那孤零零的墳墓,轉身走開。可她並無意直接回到馬車上去,而是整了整披風,讓丫頭、小廝陪她在山上再走走。
漫步在這空蕩蕩的山中,和玉夫人只覺空氣如此的清新,心胸如此的開闊。比起她在東京城內過的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生活,這里倒更像是一片淨土,真不愧為人最終歸宿的好去處。可惜的是,躺在這里的人也許生前並不知道,死後也無法知道了。
和玉夫人一下子喜歡上了這里,莫若就在這山頭蓋個茅草屋,終老一生,也不能不說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對于酒場上的觥籌交錯,房間里的男歡女愛,和玉夫人是真的膩了,煩了。
可唯一耿耿于懷的是,她並不想和毛金清埋在同一個山頭,甚至是同一座墓穴。也許,同一座墓穴中那個已預留出來的位置她根本就不配去躺,小凌比她更合適。
山風雖冷,但和玉夫人卻是喜歡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有大風吹,有暴雨淋,好讓她陷入泥沼的靈魂能獲得一次洗禮。如果這也不能洗滌她骯髒的靈魂,那她寧可現在眼前就出現地裂,讓她也像傳說中的祝英台一樣,奮不顧身的撲入裂開的墳穴,得到永生。可是,那畢竟只是傳說,這里的大地仍舊一片寧靜,根本沒有什麼地裂出現。而且,就算是有,她也不能像英台那樣,在墳穴中還能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愛情,和愛人雙雙化蝶,雙宿雙棲。
想著,和玉夫人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哀嘆。就在這時,卻听後面有人叫她,「前面走的可是和玉夫人?」
和玉夫人不禁回頭望去,竟是杜尚德,身邊還跟著兩個女孩兒,和林雨清。看那兩個女孩兒時,只見一個肌骨瑩潤,斯文典雅,一個眼中透神,古靈精怪。而顯然,兩個女孩兒剛剛都哭過,因為至今眼中還帶有點點淚花。不用問,這兩位一定是杜大人曾跟她提及到的芸萱和雪兒兩個女兒了。
「原來是杜大人,想必這兩位就是杜大人時時掛在嘴邊的兩位千金了?」
「正是小女。芸萱、雪兒,還不快見過和玉夫人!」
「見過和玉夫人!」這兩個女孩兒倒是十分乖巧,和玉夫人很是開心。
「見過和玉夫人!」林雨清也上前見了禮。和玉夫人對他微微一笑,算是答了禮。
「夫人今日來此可是為了給毛大人掃墓?」
「恩,來看看。」
「毛大人在天有靈,也會感夫人之情的。」
「哦。」和玉夫人顯然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她與毛大人,也就算是夫妻吧,可那只是名義上的,婚後五年,她與丈夫的見面次數應該還不如毛大人的下屬與他的見面次數多呢。跟丈夫說過的話,更是能數的過來。說什麼一夜夫妻百夜恩,說什麼情,她和丈夫之間到底有什麼呢?
「大人又為何前來?」和玉夫人立刻轉換了話題。
「夫人不知。今日正是賤內的忌日,特地帶孩兒來給她祭奠一番。」
「啊,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