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06
「秦大哥!」牧蘭之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被皇上的話打斷了。「牧蘭之,涉嫌偷盜貴重物品,先移交刑部大牢,待朕發落。」
扣住了牧蘭之,等于加大了限制秦漫修的砝碼,但又加上句待皇上的發落,顯然又是對牧蘭之法外開恩,任誰也動不得她。漫修真不知此時是該謝皇上,還是懼皇上了。
「對不起。」二人幾乎同時都說出了這一個詞。牧蘭之覺得漫修純是因為自己才被逼到今天的絕路,而漫修更是心中愧疚,牧蘭之幾次三番救他性命,又舍身助他,而他,帶給她的卻只是傷害,和無盡的掛心。
關在大牢里也好,至少牧蘭之不會涉險去救他,那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宮宴,這就是所謂宮宴的結束。
漫修記得自己是叩謝過皇恩,又對杜大人與和玉夫人磕頭賠罪後離開的宮殿。而接下來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周欣然口中所說的果了吧。
先是被強行拉去一個刑房似的地方,伴隨著一陣燒焦的肉味,他的頸肩處被烙上了官家的奴印。這樣,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有人看到他的奴印,也就絕對逃不了了。奴!漫修自嘲……
宮外,周欣然坐上了馬車,隨著鎖在馬車車栓上的鎖鏈被牽動,他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腳鏈跟著馬車奔跑時,漫修便知道,奴隸的生活,又重新開始了。
一路無話,到了周家的門口時,漫修的雙腳隱隱作痛,腳腕處更是被鎖鏈摩擦的傷痕累累。幸好,跟著袁叔叔學了輕功,雖不十分精湛,卻也足以將他的受害程度降到了最低。但是,這會不會惹起周欣然更大的憤怒,他就說不準了。
周府!周可的府邸!
漫修又回想起今日宮宴上皇上的言行。照說,沒理由的,一定要逼他成為周家的奴隸,還允許他自己翻案……
突然,一個很荒誕的想法躍然腦中。皇上手上本就拿著一疊材料的,後來在那于大人將他的奴籍材料遞交上去後,按常理皇上該仔細看過後才問話的,可他當時記得皇上就是撇了幾眼,便問他有何話所說了。不是皇上一目十行,便是皇上事先已知事實真相,如果是知道事實真相,那,這一切該不會都是這萬歲爺一手安排的吧?
以萬歲爺的能力,知道德妃收他回宮並非難事,要查清他的身份也是一句話的事。靜听他替德妃撫琴,又容忍安公公推薦他再次撫琴,以證明其判斷無誤更是容易至極。之後再假借周欣然之手,將自己的實情一一曝露,然後……
漫修想著這有些近似荒誕的推斷,竟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氣。感情自己的所作所為,早就在皇上的掌控之中?那自己還自作聰明的扯謊……漫修狠狠的咬了一下下唇,活該自己自作自受了。
可皇上這樣做,目的到底是什麼呢?難道,竟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周欣然住的地方還是叫做欣園。漫修被強行拽到一個拱形門的時候,抬頭瞧見那兩個紅紅的大字時,不禁再次自嘲起來。
欣園里的那個秦漫修已死,那麼,現在欣園里的他又是誰?命運可真會捉弄人,居然讓他死里逃生,出去休養了兩年,而今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只不過,此處的欣園是在京城,而非陝西。而且,只是坐落在周府府中的一個偌大的園子,而非以前那般獨立的院落了……
皇宮中,此刻,包大人正單獨面見皇上,連戚公公,皇上都屏退了。
「包愛卿,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皇上聖明,如此一來,既安排那秦漫修進了周可的住處,讓他可以近距離接觸到周可的秘密,又是對其小懲大誡,讓他不敢再對萬歲無禮。」
「呵呵,知朕者包卿也。就不知那秦漫修是否也能領會朕的用意。」
「臣觀那秦漫修,聰明過人,想必定會體會皇上的一番苦心。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毅然選擇跟那周欣然走了。」
「恩,他肯如此選擇,朕也很是欣慰。終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也不枉葉子廉為他所做的一切了。哦,說起子廉,他那邊有什麼回信沒有?」
「回皇上,葉子廉前幾日已派人回報,說查到周可與陝西一個富戶叫做馬海慶的曾走的很近。而且,死者小莫子正是馬海慶家的僕人,畫家洪義也是馬海慶推薦給前經略安撫使郝大人的。此間關系,雖錯綜復雜,但仍有線索可尋,想必不久,萬歲就能听到葉子廉的捷報了。」
「恩。好!朕就說子廉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只是苦了他,讓他背負這許多的惡名,還險些丟了性命。」
「能為皇上分憂解難,是臣等的職責。」
「恩,有勞愛卿了。還有,那秦威一事,可有查出些許線索?」
「萬歲吩咐,臣不敢懈怠。據臣所查,那秦威為人正直,且勇猛過人,對西夏作戰時曾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甚至人送威武將軍之稱,西夏人對其十分忌憚。此人雖受賞識,但其生性太過率直,多有得罪于人,又不懂得趨炎附勢,因此,做了多年,還仍只是個副行營的位置。後因與胡雍行營政見不合,曾發生過些許沖突,但在經略安撫使的調節下,也冰釋前嫌。胡雍甚至一度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與秦威做妻,然秦威卻並未受領。而據臣所知,胡雍後來將女兒許配的,正是當年這秦威的副將周可。」
「胡氏?沒錯,她是周可的正室夫人,也是周欣然的母親。」
「後因胡雍小妾華雲告說秦威對其無禮,使得胡秦二人更是水火不容。因此在知秦威通敵,又殺小妾華雲後,胡雍是毫不留情的下了死命令,定要秦威的項上人頭。」
「恩,後來周可追蹤秦威多年,最終取下他項上人頭之事朕已知曉,就不知包卿在查案中可發現有何疑點?」
「回皇上,臣奉命追查當年秦威殺胡行營小妾華雲一案時,確實發現了些許蹊蹺。據說當年那華雲只身前往秦副行營處時,是行色匆匆,且十分緊張的。在听秦威拒絕相見後,華雲更是硬闖軍帳。至于二人在軍帳中談了些什麼,外人無從所知,只知當年見華雲被殺的,除了當事人秦威,再就是周可和門口兩個守衛了。據周可言是親眼見秦威怒殺華雲,而據當年的一些老兵回憶,其中的一個守兵在先回胡雍行營的話時,說的明明就是華雲在營帳中自殺。而後,因周可和另一個守兵都堅稱華雲是秦威所殺,先前的那守兵才緘口不言。而那守兵,後來也被派往前線殺敵,身死沙場,但關于其死于自己人矛下的說法也一度傳得沸沸揚揚。」
「哦?竟有此事?那另一個守兵呢?」
「回萬歲,另一個守兵臣也查了,此人叫做劉望,山東渮澤人氏。自言明親眼目睹秦威殺華雲後,不久後便被安排返鄉,從此再不見蹤影。臣派人調查了他的背景,據說是原先家中有一弟弟,還娶妻生有一子。那弟弟多病,不久後便病死,而他的妻兒,也是一日之間蒸發于人間。听鄰居言,他妻兒消失的前一夜,夫妻二人曾發生過很大的爭執。親人都離他而去後,據說這劉望便整日渾渾噩噩,借酒消愁,不久後,也如他的妻兒一般,消失在鄰人的視線之中。都說,他可能是去尋妻兒去了。」
「現在,可是有他的消息?」
「回萬歲,尚未尋到他的蹤跡。」
「恩,繼續查,朕倒要看看,這周將軍的背後到底隱藏了多大的秘密!」
「是,皇上。臣一定竭盡所能,查明事實真相。只是,臣現在尚有一事擔心。」
「哦?包卿莫不是擔心朕今日在宮宴上當著眾人審問那秦漫修,讓周可的心月復們得了信兒,告與那周可,日後查案可就難上加難?」
「皇上聖明!臣只怕如此一來,會打草驚蛇,更怕他們會狗急跳牆,傷及秦漫修的性命。」
「這周可做事從來謹小慎微,他周府里的人也全部都是他的心月復,想要從內部打開缺口,朕看還非這個秦漫修不可。他與周可和周欣然都有仇,又一心想為秦威翻案,自不會心向周家。而周欣然千方百計才將其要到手,自也不會讓他這麼快就殞命。更何況,主人無權私自殺死奴隸!不過說實話,朕倒是真想知道,周可在見到這個燙手的山芋時,會做出如何反應?看來,朕去周家做客听琴還真是有必要的,哈哈!」
「皇上運籌帷幄,實在令臣佩服!」
「包卿也勿要把事情看得太過樂觀。朕此次調派周可去宋遼邊境,一來是用他之威,二來為削弱他京城馬帥的實權,這三來嘛,要是他在,定是不會讓周欣然在宮宴上那般的胡鬧。可若不是周欣然的執著,秦漫修就絕對進不了周府。想想,這計劃的成功還多虧周欣然不遺余力的推動。然而,周可不是笨人,再有十日便是他回京之日,待他回京後,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猜出朕的用意。他會不會對朕如何朕不敢說,但是包卿,還有葉子廉,你們這些堅持重查當年之案的固執之人,難免會成為他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這是一場硬仗,誰輸了,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包括朝廷在內,他周可在軍中威信極高,在朝廷幾年也是如魚得水,有著很大的勢力,鬧不好,是會引起動亂的。因此,凡事務必要小心謹慎,得有十足的把握時才能動他。」
「是,臣遵旨!臣定肝腦涂地,不負皇上聖恩。」
「好了,此事有勞包卿。至于杜家,包卿也有必要去接觸一下,朕看那芸萱、雪兒兩姐妹與那秦漫修可不是普通的關系,說不定,她們也會知道些什麼。尤其是那杜雪兒,朕的計劃差點就被她給破壞掉了,要不是她失言,朕還真不知該找個什麼理由按原計劃進行呢!至于牧蘭之那里,朕自會派人去問的。另外,這個人,包卿也要去查一下,雖無具體面目,但此人有可能就是殺害戈大人的凶手。」皇上說著,將漫修畫的那張海捕文書遞給了包大人。
「是,臣這就去辦。」
「恩,去吧。」
包大人退下了,皇上看看案前擺著的秦漫修的奴籍材料,以及他的海捕文書,回想著當日葉子廉堅持要給秦漫修翻案的倔強,以及今日宮宴上秦漫修的毅然,不由的笑了笑。別看這秦漫修面容俊美,如同仙子下凡,但論起倔強和堅強來,卻一點也不差于葉子廉。就不知他在周家的奴隸生活,是否能那麼順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