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虎齊飛這次也開下了賞格,對這次攻擊的壯漢發許諾,在戰場上每堅持半個時辰,獎勵肉半斤,米飯管夠,對堅持一個時辰的,獎勵肉半斤,酒半斤,米飯大餅管夠。對于那些老弱婦孺,運一包土上前,獎勵大餅一個,得了大餅的還可以到那戲台前看戲,那可是遠近聞名的秦腔大角,唱的是秦瓊的大戲啊,然後上不你吃飽喝足上不上在你心思了。
賞格下來,原本低迷的士氣,立刻沸反盈天。
插翅虎很滿意自己的想法手段,這便是人為食亡的原因,趁著這個士氣,一定會一舉定乾坤。
插翅虎信心滿滿的遙看著富縣城牆,但見城牆上一個身穿將官鎧甲的人在那里上竄下跳,心中不免得意起來,跳吧,看你還能在我的手心跳得幾時。
千戶張海子張著嘴愣愣的看著縣尊大人施施然下了城牆,把自己將在城牆之上,上不得下不得,卻是一陣膽戰心驚。
自己本身一個千戶世襲,陰了父輩的職務差遣,做這個千戶,平時里拿些俸祿銀子,佔些軍戶的莊田,再白白役使喚些軍戶做些長工短工,哪里真的經過陣仗?不過是在太平時節里吃些利錢罷了,平時里派些人去幫著縣里的胥吏和衙役催逼一些百姓繳納錢糧,狐假虎威,但現在卻是賊人不開眼,要拿這富縣開刀,這便是出現了現在的場景,守土有責,縣尊可以跑,但這自己卻是萬萬不能跑,洪武帝的規矩在,雖然縣尊平時里是指手畫腳,但現在你哪里知道他不是一走了之?畢竟真正戰事起時候,文官沒有那麼多的責任,所有的都是自己這些武將的因果。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為自己的家小和能活命,只有帶著這些簽丁鄉勇拼了這條命。
想到這些,猛的回頭對自己管轄下的副千戶百戶人等大喊一聲;「還看什麼?還不去御敵,難道真的等著賊人灌進成來,大家都被賊人殺了嗎?即便的不被賊人殺了,那也是被朝廷砍頭,我們這些年做了朝廷的官,那就是受了朝廷的約法,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拼了吧。」
這次的敵人與上次的排陣卻出乎意料之外。只見五條長長的人龍,向前的人里都是兩個壯漢,每個都在頭頂上頂著一床花花綠綠的棉被,被兩個人用力拉扯著,哼哧哼哧的慢慢排向護城河,形成一個棉被組成的通道,
遠離護城河的那面上有一幫老小正在奮力的揮舞著鐵鍬鏟土,把鏟出的土,包裹在爛衣服里或是破被中,然後傳給下一個人,如此下來,那一包包的土被流水一樣的傳向護城河,當那些傳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那賊人便把土包一丟,然後在被棚子里飛跑回去,在出口,一溜的擺著大笸籮,那笸籮里便是滿滿的一笸籮的雜面大餅,一個小頭目大力的一拍那人的肩膀,贊一聲好樣的,便把一張大餅塞在他的手里,聞一聲,還能干嗎?還能干的,便把大餅塞在懷里,跑到哪人連最後,背起一包土,繼續專進被棚子里。
城上的守軍督戰的百戶千戶喝軍漢紛紛叫喊著,催促著不斷的讓弓箭手開弓放箭,弓箭手在自己的射程範圍之內紛紛拉弓放箭,一陣陣箭雨射向那五條棉被組成的長龍,結果卻是讓守城的弓箭手大吃一驚。
箭簇帶著死亡的嘯聲紛紛撲去但遇到那棉被卻是紛紛落下,對于地下的那些漢子沒有一點傷害,偶爾有一兩只箭簇射中那棉被下露出的大腿,只是讓那些人稍微一晃,馬上就有另一個披著棉被的壯漢跑來繼續他的工作,眼看著護城河不斷的被一包包的土石慢慢的填充,慢慢的接近對岸。
也听到那棉被里和對面的挖土的和賊軍的大營里不斷的傳來陣陣歡呼,千戶和負責守城的百戶大人都各個汗流浹背,這樣下去,不會出兩個時辰,那本來是要保命的護城河就會變成敵人的通途。
「千戶大人,我們拿出我們的大殺器吧。再要是猶豫就萬事皆修了。」副千戶都快哭著哀求道。
那大殺器便是現在這個世界里的榆木噴,這是富縣的撒手 ,那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拿出的利器,但現在看來只能是早早拿出。
對于富縣的守衛來說,那榆木噴便是最後的依仗,哪里還能輕易拿出?你要知道,這個東西的使用壽命非常短暫,只是五六炮的樣子,更何況,富縣的武備松弛日久,就是這廉價的榆木噴都是非常稀缺,更不得保養,那是炸響一門是一門,沒有半點補充。
千戶大人眼睜睜的看著那棉被包裹著的長龍箭簇不入,但還隔著護城河滾木火油夠不到,本想在最危急的時候拿出的利器榆木噴只有現在拿出,若在猶豫就真的萬事皆休了。連忙大喊著,「快快,把榆木噴推上來,快,對準那五個人連開炮。」
得到千戶大人的下令,趕緊有幾十個千戶軍漢帶著三百多鄉勇跑下城去,在一群夫子的幫助下,嘿呦嘿呦的把城下隱藏的榆木噴抬到城上。在城上的垛口邊,早就修建了幾十個榆木噴的坐基。手忙腳亂的安置起來。
千戶所的老把式跳著腳踢打著自己的幫手把火藥和鉛子抬過來,拿起木勺舀了一勺火藥灌入榆木噴的炮口,看看不夠在舀一勺,然後拿起一塊破紙塞進去,讓一個壯漢猛力的搗實,再把一包鉛子塞進去搗實,然後在榆木噴後面的一個火空里倒上引藥,然後讓壯丁抬起榆木噴,架到早就堆砌好的炮台上,把炮口調整好,在在榆木噴上釘上固定的鐵釘,其他壯漢一見完成轟的聲抱頭而去,只留下那個發射的老兵手里拿著火把嘴里念念有詞。戰戰兢兢的把火把湊向火門。隨著一股青煙飄起,一股火舌迅速的傳向榆木噴的內心。
城下的棉被覆蓋的狗子是人連里運送土石的一個,有人剛剛還在對城上射下的密集箭簇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傷害而備受鼓舞,手里運送的動作更是快速,一包包的土石不斷的被傳到下個人的手里,看看那上午完全不能通過的,如鬼門關一樣的護城河,正迅速的被自己這樣的人連填平,慢慢的就要成為一條通途,心里大喜。
還是那黑虎寨的軍師才是大才,竟然想出這樣簡單而實用的妙招,減少了憑多的傷亡。想起那些早晨的傷亡里,就有自己這些兄弟的父母妻兒,怎不讓人傷心,看看現在沒有幾個傷損的就完成了上午兩三千人命不能奈何半分的護城河,心下更是干勁沖天。
快快干,填平護城河,打進縣城為上午死去的父老報仇,為那縣城里堆積如山的糧草金銀努力。
正干的歡呢,突然耳邊里傳來十幾聲沉悶的轟響,狗子下意識里說聲不好,這是各個堡寨里常有的讓我們這些攻城者損失慘重的榆木噴的射擊聲,
剛想到此,就猛的感覺自己的頭上好像被大鐵錘狠狠的砸了下相仿,自己再也不能支持頭頂上的棉被,狠狠的趴了下來,自己一條漏在外面的大腿像被幾十只黃蜂蟄了般劇痛專心,一個透過棉被的鉛子也有氣無力的鑽到自己的頭上,一股熱血順著腦袋流了下來。好在菩薩保佑入肉不深。
狗子兩耳嗡嗡作響,但還是感覺到自己除了大腿之外沒有大的傷損,至少這條爛命還在自己的軀殼里,在被縫里隱隱听到自己同伴的申吟聲,不由心里大是感激,感激那個黑虎寨的軍師,只要還有申吟聲就說明自己的伙伴還活著,在自己原先的記憶里只要榆木噴一響,那是糜爛方圓十丈,那里的人哪里還有申吟的機會?
狗子知道榆木噴這東西不能連續發射,裝填火藥還要一個時間,抓住這個機會就努力的想站起來,但頭上的棉被突然變得沉重無比,自己一條腿又不能用力,就在那里掙扎著,突然感覺到身邊又來了一個兄弟,接替了自己的位子,把那個棉被再次頂起來,那條運土的人連又開始運轉起來,那個接替他的兄弟在間隙里對著他說道;「兄弟,沒什麼吧,趕快爬回去,不要丟了你保命的棉被啊。」
狗子感激的悶哼了一聲,托起棉被慢慢的爬回去。
對于狗子來說,這一次受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自己不再參與搏殺,可以躲到後方休息看戲,不幸的是受傷後便被遺棄不得照顧,只有靠老天的眷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