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而來的不是官軍,卻是自己的戰友。
第一個跑到火器營面前的是耿奎(蓋叫天)的人馬,亂哄哄的有近三千,一個個都是衣衫不整,汗流浹背,喘的跟個風箱相仿,跑了這二十多里地,眼看著便不能堅持。
他們是在呂世的通知下,真正的做到了丟盔棄甲,連手里的刀槍都丟的差不多了,等巡哨通知吳濤來的是友軍的時候,吳濤都被這一只人馬的狼狽嚇了一跳,還以為被官軍打敗,真的如此,那軍師和黑虎星便危險了。
耿奎正帶著一幫兄弟亡命奔跑,猛抬頭卻見一彎水的谷底赫然出現一排黑乎乎的炮口,當時也是嚇了一大跳,但抬頭看見那面迎風招展的黑虎星大旗的時候才舒了口氣,忙止住亡命奔跑的手下和盟友,大步上前與前面接洽。
「前面的可是黑虎寨吳副軍師?在下匪號蓋叫天的便是,奉了咱家軍師之命帶領幾位其他山寨的兄弟到來,希望不要誤會,軍師等就在身後不遠替我們壓陣,請放開大路與我等通行。」
吳濤見過了蓋叫天,忙讓人搬開路柵,出來拱手道;「蓋叫天大當家的,請帶領人馬速速通過,不要沖亂了我的陣型。」
蓋叫天也不客氣,客氣也是客氣不來,現在這幫兄弟只能給黑虎寨添亂,要說幫忙那是想也別想,于是大手一揮叫自己身後的人馬快速通過,但蓋叫天及親厚手桿子通過火器營後卻是一個個癱倒在地不在起來。
也是,一個上午為疑兵跑來跑去,而後看戰事大起再亡命奔跑二十里,現在一旦感覺安全,被危險逼迫的那口氣就泄了,都是腿軟腳軟那還有半分力氣挪動一下腿腳?
吳濤待大家通過後重新封閉了谷底,卻見蓋叫天不走,忙上前客氣道;「蓋叫天大當家的,還有何事需要兄弟做嗎?」
蓋叫天抬頭挺胸道;「蓋叫天匪號今後再也休提,咱們軍師已經叫我一聲耿魁了,吳軍師也便這樣叫吧。」
吳濤馬上明白怎麼回事,當下大笑道;「倒是小弟失禮,卻和自己兄弟客氣,莫怪莫怪。但兄弟你來,不知來時軍師還有何吩咐?」
耿魁見得了山寨副軍師認可心里大笑,忙道;「軍師馬上就到,但也沒有吩咐。不過我見咱們兵力單薄,我帶來的手下也有三千,撿其精壯也可得五七百,看吳兄弟可有安排?」耿奎這是剛入山也要有所表現,若不然豈不日後被同僚兄弟看輕?再說那些隨了趕來的兄弟桿子都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正想靠個大樹混個吃喝,听耿奎說那黑虎寨,現在兵強馬壯,而且還在前不久打下張家堡,得了無數金銀,還有十幾萬石的糧食,那是要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的糧食啊,還有山寨里的老小都個個可以吃好,嘍個個都是一天三飽,那黑虎寨的嘍現狀也在那里擺著,看樣耿奎所言非虛,羨慕的大家眼楮都紅了,紛紛要求耿奎引薦,加入哪黑虎寨。
耿奎正為初入山寨卻無尺寸之功羞愧,這正是一個不錯的見面禮,當時便答應下眾人所請,之等到戰事決勝,便于軍師說項。
吳濤一听大喜,自己正為兵力捉襟見肘煩惱,這真是瞌睡遇見枕頭,當下也不客氣;「若耿兄弟能戰,請在陣後則三五百能佔之士為預備隊,哪里需要便支援哪里,其余不論老少分成兩路,到兩面山後與咱們的幾隊會和,在戰斗打響後以為搖旗吶喊以壯聲勢可好?」吳濤用兵,深得韓信用兵之道,那就是多多益善,絕不浪費哪怕是一個女圭女圭。
耿魁一听大樂,帶著隨著自己而來的兄弟大聲應諾道;「尊軍師命令。」說完興高采烈的跑到後面召集人手去了。
吳濤得耿魁助力,心下稍安,背手看向戰場方面暗暗祈禱;「軍師,大統領,我這里萬事俱備,只是你們不要有所差池啊。」
吳濤正在憂心忡忡,為軍師擔心的時候,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便是一身白袍一匹白馬的軍師和並肩緊隨的一匹紅馬一身火紅衣服的李蘭花。
看軍師嘻嘻哈哈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大戰之前的緊張態度。
這個軍師一陣沉穩到讓人不知道他的年齡,一會又頑皮的猶如一個孩子,但不管哪個是他,都給人一個親和的好感。
呂世在那排大炮的面前很瀟灑的勒住戰馬,興高采烈的對目瞪口呆的吳濤大喊道;「來啦,來啦,快準備啊。」
吳濤只好無奈的走出來道;「軍師,是什麼來啦?來了多少?怎麼來的啊,難道是拜年的來了嗎?需不需要準備糖果啊?」
呂世為之氣沮;「那個,那個,敵人來啦,不要糖果,只要火炮。」
「那是不是見人就開炮啊?」吳濤故意刁難呂世。這時候呂世才從興奮中回過味來;「別,別,先來的是自己兄弟,可不能擦槍走火,放翻兄弟。」
這時候跟在吳濤身後的五個少年卻一窩蜂似的跑過來,圍著自己的老師歡叫,倒是解了高興過頭的呂世的圍。
李蘭花沒好氣的瞪了眼呂世,對吳濤道;「好叫吳副軍師知道,馬上來到的是咱們自己的兄弟,在咱們兄弟之後大約十里的樣子就是官軍追擊的隊伍,大約有三千之數。」
看吳濤變得凝重的面容又道;「那三千官軍隊形不整,老少摻雜,勘察下來都是以簽丁和鄉勇為主。」
吳濤長出一口氣,這時候呂世安撫了五個少年才姍姍的過來,吳濤馬上把自己的安排詳細的給軍師匯報,呂世揮揮手道;「不必匯報,一切你說的算,我去看看耿魁兄弟。」不在多說,打馬往耿魁的隊伍哪里去了,李蘭花也紅著臉對吳濤拱拱手緊跟著去了。
吳濤心里無限感動,信任,這比什麼都重要。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不久再次響起,這次是黑虎寨的輜重和鍵婦營的人到來,由于吃的好睡的好這幾里路對于空手的人們來說也不是問題,但這些人穿過了火器營後就是一陣整齊而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三百五十名整齊慢跑的士兵手握扎槍在腰鼓的節拍里整齊的跑了過來,最後才是黑虎星那人高馬大的身影,等這隊士兵穿過火器營隊形後,黑虎隊隊長李立大喊一聲;「全體都有,立定。向後轉,整理隊形,準備戰斗。」
于是整個隊列一起在隊長武長的吆喝聲中開始整隊,在一陣緊密的腰鼓聲響後一起把長槍一頓,按照事先的安排,排在了火器營身後,扎搶緊握,兩眼目視前方開始全神戒備在沒半點聲息。
火器營等兄弟們都過完了,迅速和了那個口子,炮手手拿火把,弓箭手把箭矢扣在弦上,神情肅穆嚴陣以待。
整個過程讓耿魁和他的手下震撼無比,這才是安身立命的強軍,這才是黑虎寨真正的實力。
五里不到十里的這樣的慢跑,對現在的黑虎軍來說不過是一個熱身罷了,根本不能損傷半點戰斗力。
這個時候黑虎星才大咧咧的走到吳濤面前道;「一切準備停當?」
「啟稟大統領一切準備停當,但等廝殺,我的安排是這樣的。」吳濤連忙再次向黑虎星匯報。
黑虎星大手一揮打斷吳濤道;「這一戰歸你指揮,不必向我匯報。」然後四下觀望道;「我的騎兵呢?」
吳濤忙道;「騎兵我臨時安排曹大總管帶領了。」
「他人呢?」黑虎星大急道。
吳濤無言,曹猛說過,大統領問我在哪呢,你千萬不可說,若是他知道我的蹤跡,定是奪了我上陣廝殺的機會,我卻不能饒你。所以吳濤無言。
但吳濤喜歡這樣的隱瞞,其他山寨都是戰時無不唯恐向前,單單咱們這黑虎寨卻是個例外,戰事一起各個奮勇爭先,恐落人後,多好的氛圍,多好的兄弟,若不是那躲的遠遠的軍師,自己真的想提刀殺敵,不去做這勞什子的指揮。
但是在大家嚴陣以待,等待敵人到來的時候,敵人卻如同剛出嫁的小媳婦,就是左等不出門右等不見影,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卻依舊杳無音訊,前後也就是十里不到的樣子,就是爬也該爬來了,真真急撒人也。
還有一人比黑虎星等人更急,都急的跳腳罵娘了,這人便是那富縣的千戶大人——張海子。
這張海子帶領的人馬之所以姍姍來遲,卻是戰場上出了個小小的叉頭,不得不眼看著黑虎寨大隊人馬亂哄哄的丟棄了輜重跑開去,這里卻要耐心的和幾個方面的人等打擂台。
千戶大人和趕來里應外合的郭海郭師爺以及出城參戰的縣主簿在戰場上會和,開始實施犁庭掃穴計劃,計劃是出奇的順利,戰場上幾萬人的一場火並之後,精氣神一泄,當時就是躺倒了一地,看看事不可為,那桿子火並的兩個頭領也各帶還能動的本部落荒而逃,戰場上更是沒有了組織章法,桿子或倒地不起任人宰割,或四下奔逃,散落到四野山林,官軍剩下的就是實行下一步計劃,對桿子已經空虛的山寨老巢施行犁庭掃穴般的清剿,但對于何人攻打何處卻有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