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報告
一曲終了。
整個酒店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依然沉浸在樂曲,一時不能自拔。這些在這里用餐的軍官,有一些對音樂略有研究的風雅人士,也有一些對音樂什麼完全不感興趣的粗俗份。但是此時此刻,不管是哪一種,都被剛才的旋律吸走了心神。事實上隔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有人第一個開始鼓掌,接著所有人,包括巴蘭卡在內,都開始猛的鼓起掌來。
「這種樂聲,這種旋律,並不是人類的風格,簡直就是天籟啊!」有人大聲的說道。「再來一首!」
「怎麼樣,這盤賭局誰贏了?」艾修魯法特面對著巴蘭卡問道。
「你贏了。」巴蘭卡倒也光棍,將艾修魯法特之前給他的金幣丟回來。「你的本錢。」他說道,接著他站起來,沖著幾個同桌的同伴喊道︰「我們起來!」
「喂……我還沒吃完呢。」一個同伴抱怨道。
「那就站著繼續吃吧。」巴蘭卡說道,然後他沖著不遠處的一位酒店侍者叫了一聲。「來整理下桌,為這兩位上菜,所有的賬由我來付。」
「喂喂喂,」巴蘭卡的這句話立刻引發了四周一片叫聲。「結果出來來,認賭服輸,快點給錢吧。」
「給錢……給錢……」
「哈哈,我們的智者也看走眼了……」
「這一次他一年份的軍餉都要輸啦,很多人都猜他們是吟游詩人啊……哈哈……」
巴蘭卡在這片混亂手忙腳亂。因為他身上的錢不夠多,所以不得不逐張的寫欠條,那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所以,等到賭賬問題解決,艾修魯法特和小丫頭已經開始吃自己的午餐了——當然,主要是小丫頭吃,艾修魯法特對于那一桌菜幾乎踫都沒踫一兩樣。
巴蘭卡來到了桌邊上,他干笑了兩聲,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佩服,佩服。」他看著艾修魯法特,「沒想到閣下還真的有兩把刷,多才多藝,這一次算我認栽。」他用一種酸溜溜的口吻說道。「雖然這場賭博是我輸了,可是我卻能肯定你們絕不是什麼吟游詩人。」他轉臉看向小丫頭,後者停下了吃飯的動作,看了看艾修魯法特,又回頭看著巴蘭卡。
「雖然你們琴彈得很好,舞也跳得不錯。說句實話,憑你們剛才的歌舞,當個吟游詩人可謂綽綽有余了,甚至算得上游吟詩人很出色的那一類了,但是我對我的眼力向來很有自信。我確定你們絕對不是游吟詩人。啊,對了,尚未請教尊姓大名……還有,你們兩位是?」
「夫妻。」艾修魯法特尚未開口,小丫頭先一步出聲了。「未婚的那一種。」她補充道。
「至于名字,我們只是吟游詩人而已,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名字呢。」艾修魯法特說道。
「我叫巴蘭卡,可能你們也听出來了,我是近衛軍團的……職務是副將。當然,這個‘副將’只是一個空頭名義罷了,並無具體的爵位和薪金。你們只用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雇佣兵頭目就行了。」
「你想說什麼?」艾修魯法特問道。小丫頭則在一邊歪著頭,看著這一幕。
「好,干脆。說句實話,我想再來賭一場。」巴蘭卡說道。
「為什麼?有什麼好賭的?」
「簡單的說,就是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挽回我的面。」巴蘭卡笑著。「當然還有錢。你們剛才沒听到我和其他人的對話嗎?」
艾修魯法特扭頭看了小丫頭一眼,後者用無辜的表情回應。剛才一片亂哄哄的,她確實沒注意到那邊的這些細節。
「他們都在嘲笑我的判斷力,說我終于看走眼了。」巴蘭卡說道。「其實我知道我沒有看走眼,只是我低估了你們而已。就像書上說的,是我偶然間遇到了高人。當年馬克雷米茲大王也是這樣偶然遇到了荒野賢者加魯納斯。兩位……就連名字也不肯報上來,所以大概不會希望讓人知道你們在這里用午餐,不是嗎?」
「這是一個威脅嗎?」艾修魯法特冷冷的回答。
「只是一個請求,簡單的請求。我要向他們證明,我並沒有看走眼。」巴蘭卡說道。「這樣吧,你們的賭金我來支付。」
「什麼意思?」
「我們這邊有三個人,三個人都想要和你比劃上一場。每次的失敗者都要支付給勝利者十個金奧利。」巴蘭卡說道。「不過,其實我在乎的不是錢。所以我決定,如果你輸了,十枚金奧利,枚由我來出。如果你贏了……分五個金奧利給我,如何?」
「怎麼賭?」
「如果說比武什麼的也太過分了,賭博當然賭的是智力,不然還叫什麼賭博呢?」巴蘭卡指了指自己的頭。「來玩玩戰棋推演吧。」
「戰棋推演?那是什麼?」小丫頭問道。
「一種比較流行的小游戲罷了,用棋來模仿真實戰爭。」巴蘭卡回答道。「很多地方都將這種游戲視為培養軍事才能的手段呢。這種游戲入門非常簡單,完全沒玩過的人也能在十分鐘內掌握技巧。但是想要玩得好……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哦。」
「為什麼要玩這種游戲?」艾修魯法特反問。
「哈,當然因為是我們都是軍人。」巴蘭卡回答。「別看我們都是注定沒有出頭之日的雇佣兵,但是說句實話,心高氣傲的人也不少哦。有相當多的人對自己的指揮才能很有自信的,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依靠戰爭出人頭地。雖然在我個人看來純屬妄想,但是……其實做做白日夢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是嗎?」
……
「公爵大人,埃辛騎士求見。」僕人們朝著拜倫報告道,後者點了點頭,于是門外的埃辛走了進來。
拜倫公爵的表情一片晴朗,說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
「埃辛,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公爵大人……之前所報告的那件事情……就是關于除去艾修魯法特一事……恐怕出了差錯了。」
「哦,怎麼了?我記得克利奧向我報告,他親眼看到沾染著次元石毒的匕首刺了艾修魯法特的肩膀。」
「很抱歉,但是……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艾修魯法特還活著,他沒有毒。」
「這個毒……應該是無藥可救的那一種吧?」拜倫的臉上沒有露出怒色,這對于他來說是很難得的。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很好,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不算什麼。「說起來,上一次你將這個秘藥奉獻給我之後,我也做了一些相關的試驗呢。」
「啊……公爵大人……」
「嗯,這種毒其實在藥效的強烈方面並算不上頂尖,好處在它完全無藥可救。而且它還有一個很有趣的特點,那就是藥效可以微量積累。普通的毒藥的話,如果是非致死的量,吃了完全是白吃。下一次下毒,同樣要達到致死量才能起效……不,因為身體產生耐受的緣故,一次毒不死,下一次實際是增加了對于這種毒藥的抵抗能力。不過這種毒並不是這樣的。如果說一勺是致死量的話,可以將這一勺分成一百份,分一百天吃下去,同樣會死。」拜倫公爵說道。「說起來,多虧了你弄來的這種東西,幫我解決了一個老大的麻煩呢……我還沒有謝謝你呢。」
「您言重了,公爵大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這次的情況,應該就是這種類型吧。雖然說刺了,但是到此刺多深,到底有多少毒進入身體而不是被血沖出來……還是個未知數。這不算失敗,只是你有點急躁了,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結果之前,就向我匯報了那樣的結果……」
「您說的對,是屬下這一次失察。」
「下一次稍微注意點就行了。不過關于這位艾修魯法特的事情……或許已經沒有必要特意去做了。」
「特意?」埃辛疑惑的重復了一次這個詞。「您的意思是……」
「清除那些討厭的東西的時候,可以是一個個去掉,也是可以一網打盡的啊。」拜倫哈哈大笑起來。「嗯,也許這件事情放一放比較合適。」
「遵照您的命令。」埃辛欠了欠身,回答道。
「埃辛,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做什麼舉動……只要提高警惕,防止別人有什麼舉動就行了。」拜倫說道。「現在對我們而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耐心。我記得你過去說過,你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爵……擁有自己的封地,對不對?」
「啊,大人,您……」
「我還記得這些。好好的在你的崗位上做好你的工作,等到一切圓滿完成的時候,你的就會化為真實。好,現在可以退下了。」
「是……」埃辛的聲音都有點激動起來。「我會竭力效命的。」
……
「閣下,你怎麼啦?」
部下有些驚訝的看著頭目踉蹌了兩步。明明他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但是他此時此刻的樣就好像了一發箭矢一般,讓部下們都慌亂起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能發生什麼事情呢?只不過是路邊經過,湊巧的沿著酒店窗戶朝里面看一眼罷了。但是夜鷹突然神情劇變,腳步不穩,扶著牆壁才站穩身體。
「沒……沒什麼。」夜鷹拼盡全力才讓自己重新恢復鎮定。怎麼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再一次朝著窗戶里看了一眼。他沒有看錯,他怎麼可能看錯?那個可是他拿著畫像日夜揣摩的人啊,也是在多次祭祀儀式上見過的人。
露維雅?安潔爾?馬克雷米茲,格魯尼的女王,此時就在這個酒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