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太遲
艾修魯法特毫不猶豫直接沖著大門——也就是那兩個衛兵走去。小丫頭倒是猶豫了一下,不過她也馬上跟了上去。
兩個衛兵老早就注意到這兩個陌生人。前面說過,艾修魯法特身上穿戴的盔甲和普通士兵、軍官的差別相當的大。這個陌生的盔甲使得衛兵一眼就能看出來者不是軍隊的一員,或者至少不是近衛軍團的軍官。
按照一種約定俗成的慣例,當艾修魯法特走近的時候,兩個衛兵將手的長戟一錯,將他擋在外面。
「讓開!」在衛兵開口質問之前,艾修魯法特先一步喝道。
「什麼人?」艾修魯法特的態度強硬,特別是主動出聲,反而讓兩個衛兵有所猶豫。其一個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喝問了一聲。雖然他是在喝問外人,但是聲音本身就透露出底氣不足。每個人都知道,近衛軍團最近換了指揮官,這通常意味著接下來會有人事變動(而且可能是大規模的人事變動),誰知道這個穿著盔甲的陌生人是干什麼的呢?也許是從其他什麼地方調過來的高級軍官也難說。
「我奉女王陛下的旨意而來,要見你們的指揮官!」艾修魯法特說道。「讓開!」
「容我通報……」
「不需要通報!」艾修魯法特說道。「听說軍官們都在里面,我直接進去見他們就行了。」
或許是他的理由充足,或許是他這種虛張聲勢的架勢唬住了衛兵,總之兩個衛兵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開了路。今天召開的並不是秘密會議,而是例行會議。這種會議放一個信使或者新調任軍官之類的人進去,也不算什麼太過于離譜的事情。
不過他把那個小女孩也帶了進去,還真的有點奇怪。
……
「還沒有找到嗎?」拜倫再一次問道。他的眼楮里布滿了血絲,單單這一點就能看出他昨夜肯定沒有睡好。除此之外,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到他額頭上綻出的青筋——對這位攝政大臣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拜倫公爵的脾氣可從來稱不上「溫和」。
「抱歉,大人,我們分遣出各路人員……但是昨夜的大雨……」
其實拜倫自己也知道,在昨野這樣大雨的情況下,確實是很難追擊逃走的人的。雨水遮蔽人們的視線,沖刷掉任何的足跡和蹄印,此外還洗掉了所有的氣味。誠然這雨只下了半夜,但是要在這樣四通八達的鷹隼城城郊搜索一兩個人,委實也太困難了一點。
不過知道歸知道,並不是阻止他發怒的理由。實際上,此時他心頭怒火熾烈。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一個十拿穩的行動會出現這種簍?為什麼整個計劃,原本認為最容易得手的部分反而失敗了?
一名信使出現在門口,並且急匆匆的走向拜倫。
「公爵大人,根據來報,」信使行了一禮。「我們已經聯絡好了主要關卡……」
「嗯,怎麼聯絡的?」
「如大人所吩咐的,已經用魔法通訊聯絡相關各地駐軍。混沌巫師綁架了女王,並且很可能用妖術迷惑的女王的心智……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女王回到鷹隼城的教會這里,由他們負責驅魔。」
「嗯,教會那邊的情況呢?」
「主持教會日常的高階祭司依然保持立,表示兩不相幫。但是我們已經成功的得到了其他幾位高階祭司的幫助……花了不少代價!」
「很好,這樣的話,他們除非是飛,或者是在荒郊野嶺繞過去……至少大路他們是不能走的。拉法那邊有什麼最新情況沒有?」
「沒有,我們安排在那邊的密探沒有任何回應。但是我們的魔法師偵測到城里有很多魔法之風的活動,說明有不少人使用了魔法通訊……但是無法判斷那是普通人使用了魔法通訊卷軸還是真正魔法師在活動。」
「這是難免的。」拜倫輕聲的說道,同時揮手示意信使退下。拉法此時應該已經知道這里發生什麼了。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呢?沒有小女王在手,他能夠施加足夠的影響力分化瓦解拉法的勢力嗎?該死,如果有那個小丫頭在手,他就有成的勝算,如果是小丫頭消失,那麼他有五成的勝算……但是如果小丫頭跑到了拉法那里,他有多少的把握呢?
他感到一種難言的顫栗在自己脊梁上爬動著。
「我錯在哪里?對了,我犯了一個大錯,」拜倫用僅能自己听見的聲音自言自語。「我以為這場牌局里只有我和拉法,卻忽略了其他參合進來的勢力。那些並不是立的勢力,而是早就等在一邊等著亂局展開,並且從撈取好處的。」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我怎麼會這麼沖動?」
「來人!」他大喊道,幾個士兵立刻從門口走了進來,恭听他的吩咐。
「把斯卡德拉給我帶來!」拜倫說道。至少他應該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危險,有多大的危險……能夠給他提供這方面情報的,也只有斯卡德拉了。
一小會之後,原先的宮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就被人帶到了拜倫公爵的面前。此時此刻,這位老人被五花大綁著,但是依然挺直了身體,不肯低頭。
「斯卡德拉,」拜倫此時已經無心玩什麼語言上的游戲,所以他直截了當的進入了正題。「那個艾修魯法特是誰?」他對斯卡德拉這個人很了解,知道這位宮廷大主管可不是那種可以被混沌力量輕易洗腦的人。也許對于這件事情,斯卡德拉也是被蒙在鼓里。從這一點來說,或許他能得到斯卡德拉的合作。
「我的一位遠房親戚推薦的可靠人選。」斯卡德拉平靜的回答。這些資料都是寫在艾修魯法特的個人檔案上的——由斯卡德拉親筆記錄,此刻恐怕早就被拜倫公爵看上一百遍了。
「傳說的上門女婿?」拜倫冷笑了一聲。「好吧,親愛的斯卡德拉大主管,也許你並不了解那位艾修魯法特究竟是誰……他是一個混沌的巫師!以宮廷主管而言,你犯了一個大錯。」拜倫說道。「你居然讓一個混沌的信徒潛伏到了我們女王的身邊。我擔心我們的女王已經被那邪惡的力量佔據了身心。」
斯卡德拉沒有答話,只是平靜的注視著拜倫。他的神情清楚的說明他壓根就不相信拜倫的話。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拜倫已經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挫折感使得怒火再一次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燒。
「你還沒有抓住女王陛下吧。」斯卡德拉終于開口了。
這一次輪到拜倫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了。
「不僅讓她逃離了王宮……還讓她逃離了鷹隼城。」斯卡德拉說道。「是的,昨夜就是一個好機會。昨夜下著大雨……如果能夠趁著大雨逃離城市,那麼要追可謂千難萬難。現在的你,應該正在竭盡所能的布置人手。但是呢,你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力量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女王在王座上的時候,你以攝政大臣的名義,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如果女王月兌離了你的掌握,你就突然發現自己對其他人,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力可言。不止是沒有影響力,你還隨時可能變成叛賊……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你似乎很有腦嘛!」拜倫臉上第一次清晰的露出惡意。「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猜的……否則的話,你也沒有這個閑暇來見我了。」斯卡德拉說道。「拜倫,你本來並不是一個傻瓜,但是**蒙蔽了你的雙眼。你現在做出了蠢不可及的事情……你已經完了。」
「告訴我那個艾修魯法特是誰,否則我會讓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他是我一個遠房的準外甥女婿。」斯卡德拉重復了一次之前的回答。「至于向我推薦他的人,則是我一個遠房親戚,瑪麗安伯爵夫人……我想你也是認識的。」
「你以為我說謊嗎?」拜倫盡力讓自己恢復平靜。斯卡德拉說的都是那些他已經知道的事情。說句實話,他並不是吝惜使用暴力,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斯卡德拉年紀真的不小了。這樣的老人,不管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健康多麼精神,實際上生命的活力已經不多,也許稍微怎麼折騰一下就會死掉。假如刑訊是一種像美術一樣的藝術,那麼斯卡德拉可絕不是合適的畫紙。「你以為那個艾修魯法特是怎麼跑掉的?他在王宮內用魔法突圍並且離開的!然後,為了沖出城門,他召喚出了一個大惡魔為他開道!」
「大惡魔?」斯卡德拉的眉頭挑了一下。
「否則你認為他會從城里逃掉嗎?」拜倫冷冷的說道。「我在城門安排了三百名士兵,包括一百名火槍手。最後損失了大概七十人才消滅了那個惡魔……不過因為被惡魔吸引了注意力的緣故,最後還是讓你那位準外甥女婿奪路逃走。」
「你害怕了?」斯卡德拉突然問道。
「我害怕什麼?!就算他暫時逃走了,他也只是一只老鼠,等著我慢慢把它趕到籠里……」
「你害怕了。」斯卡德拉這一次說話就肯定的多了。「你放走的不是一頭老鼠,是一頭獅。我那位準外甥女婿……」他說出這個詞的時候。「馬上就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哦,那真的讓我期待了。」拜倫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為什麼你對這個艾修魯法特有這麼大的信心?」
「如果他真的如我想象的一樣……現在你已經來不及了,拜倫,你做什麼都來太遲了。逃走是你唯一的選擇!」
「我來不及了?太遲了?笑話,整個鷹隼城現在就在我的手發抖!」
「拜倫,你之所以膽敢如此妄為,無非是因為你將近衛軍團的指揮官換成了你的親信……所以他們就無法干涉你在城里的所作所為。但是,當女王親自抵達近衛軍團的軍營的時候……」
拜倫公爵仿佛被一個看不見的錘打的腦袋,腳步瞬間踉蹌了一下。他甚至沒有听見斯卡德拉接下去說的是什麼了。該死的,他怎麼忘記了呢?不,不是忘記了,應該說,他最初的行動計劃里,就從來沒有過「小女王逃出鷹隼城」的應對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