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節妥協
「嘿，艾修魯法特，看到你平安無事真的讓人由衷的高興。」埃辛主動打招呼，滿臉笑容。那樣簡直不像雙方此刻正值兵戎相見，而是兩個朋友在路上偶然相遇。
「埃辛，你想和我談什麼？」艾修魯法特毫不領情。
「哎呀，干嘛總是這麼一副冷冰冰的樣？」
「大前天晚上，你帶人將我堵住的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麼熱情。」
「有嗎？那只是一個誤會罷了。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對，但是你要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那時候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
「你發誓效忠的君主可不是拜倫那個反賊，而是女王陛下。」
「得了，我們都知道，拜倫大人對我來說重要得多。如果沒有那位大人，恐怕我連見女王一面都不可能，更別說從她手里接受冊封了。而沒有小女王，我最多換一個冊封儀式的主持人罷了。」埃辛笑著回答道。
「你說的談判……不是來說這些廢話的吧？」
「啊，當然不是，事實上我想告訴你幾件事情。」埃辛說道。「然後我們來做一筆交易。」
「什麼樣的事情？」
「是這樣的，此時此刻，城里所有的糧食倉庫都被我的部下看守著。每個倉庫都準備了燃火之物，隨時可以被點燃。而我身邊有一門大炮，我的城下還有其他三門大炮。只要有人的點燃隨便一門大炮的引信，就會放一個能讓全城都看到的大煙花。我的那些部下，看到這個信號之後，就會把糧食倉庫統統點燃。」
「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下場嗎？」艾修魯法特問道。「拜倫會允許？」
「我？我這麼做了肯定是不得好死。」埃辛回答道。「至于拜倫公爵……可能你還不知道，拜倫公爵已經提前一步撤離了，現在這座城里就剩下我和幾百個部下了。我死不要緊，反正我的命也不值什麼，有人能給我陪葬也是好事……不過我們的小女王大概就會得到一座陷入饑饉的王城。也許那是小事，也許……那是無可挽回的大錯哦。」
「你想要什麼？」艾修魯法特問道。
「我要的很簡單。那就是……我想明天午……上午的時候帶著部下離開，能不能讓開一條路，允許我和我的部下們平安撤離呢？」埃辛回答道。「順帶說一下，由于城里執行了戒嚴令，所以居民被下令禁止出門。我的部下數量雖然不多，但是我還是讓他們組成騎兵小隊，隔一段時間就在街頭巡邏一圈。我確信那些平民還不知道這座城里已經變得非常空虛……點火燒糧倉的時候，肯定不會有什麼阻止的人。」
艾修魯法特沉吟了一下。「明天上午？」
「說句實話，我只是拖延一下時間，讓你沒有機會去追趕撤走的拜倫公爵而已。」埃辛說道。「如果能讓女王親口向我做出這個承諾，我立刻率領部下離開也行。」
「如果我寧可冒著糧食被燒的風險也要追擊呢？」
「啊，艾修魯法特，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干的？你追上去能有什麼結果？能保證殺掉拜倫公爵嗎？當然是不可能的啦。他肯定早就為自己準備了幾匹快馬，一旦軍情有變，他就會第一時間乘著快馬逃走，比鱔魚還滑溜。你或許可以追擊消滅他身邊那幾千人，這一點我承認，但是請相信我︰你只有微不足道的幾率可以殺掉他。任何賭徒都不會參加這樣的賭博︰賭本很高，贏面很低，收益卻很少。接受我的忠告絕對不會吃虧的。」
「我怎麼知道你會……遵守承諾？」
「我就在城里。」埃辛回答道。「雖然我的命不值錢，但是你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屬于生無可戀早就一心求死的類型吧？」
艾修魯法特策馬離去，城頭的埃辛情不自禁的呼出一口大氣。雖然艾修魯法特沒說任何話，但是他知道這一次的冒險，他贏了。
「埃辛，你說他們會不會來偷襲大炮？」克里奧依然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那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埃辛搖搖頭。「親愛的克里奧大人，你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其實艾修魯法特也知道哪怕他率軍追擊，也沒多少機會殺掉拜倫公爵大人。」
「這個倒是。」
「所以他這麼做完全只是無聊的冒險而已。但是話說回來，對此我們也不能不防，所以我特地假報了大炮的數量。」
「大炮……」
「實際上只有三門大炮而已，而我說成四門。他們在偷襲攻擊之前一定會先確定大炮的位置，在沒找到全部大炮的情況下，偷襲就太冒險了。」埃辛回答。「當然了，這種小把戲的防範措施也只是聊勝于無罷了。不過以我對艾修魯法特的了解，他不是會冒這個險的人。」
「但是……他們也可能派遣部隊進來，攻擊那些負責焚燒倉庫的士兵啊。」
「這就是涉及另外一個細節了。那就是他們不知道我方的真正兵力……太少的人翻牆的話無法攻擊，太多的話萬一被我們發現就麻煩了。此外還有一個時間的問題，哪怕他們這麼做了，戰斗也會在天亮的時候才結束。他們何必冒這個險呢？多等半天就一切解決了。」
「原來如此。」克里奧說道。
「主要還是我們的公爵大人命令比較簡單啦。一天的時間，別人忍忍也就過去了。如果兩天三天什麼的，那風險就實在太大了。」
「埃辛，你這樣深謀遠慮，還真的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克里奧回答道。「等我們和公爵大人匯合，我一定會將種種細節都報告給公爵大人。」
「這只是小聰明罷了，再怎麼樣也比不上我們的艾修魯法特先生呢。」埃辛輕輕的嘆了口氣。「如果我是他，那我絕對不會隱瞞下自己是個魔法師的事情，冒充普通人。如果我是他，帶著小女王逃離鷹隼城之後，我肯定會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不會再冒險去近衛軍團那里嘗試反撲。這簡直算是逃出狼窩再進虎口啊，對了，克里奧，你怎麼評價這件事情？」
「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克里奧回答。
「哪怕是垂死掙扎，也是畢竟是掙扎了一下啊。」埃辛嘆息著說道。「說句實話，我真希望我第一次和他攤牌的時候，手里不是拿著區區價值五萬金奧利的小別墅。如果那個時候更加正確的判斷他，也許就能成功把他拉攏到我們陣營來吧。」
「他不是混沌巫師嗎？我听說他為了逃出王城，還召喚了一個大惡魔開路。」
「那本來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看來，他是混沌巫師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依我看……也許他只是從什麼地方學來召喚惡魔的方法而已。當然我對魔法了解不多，但是說句實話，假如有一個格魯尼的魔法師想要學習那些混沌巫術……他恐怕有很多的機會。」
「埃辛，看起來你對這個艾修魯法特很有好感呢？我記得你過去不是這樣的。」
「現在改變印象了嘛。」埃辛回答道。「可惜呢，他在一個注定要失敗的陣營里……」他搖了搖頭。「雖然充滿勇氣，值得敬佩，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希望可言。」
……
「將軍大人！！！」
羅賓的聲音真的很大，嚇得貝勒爾手一哆嗦，手茶杯直接掉地上。
「羅賓……你嚇到我了。」說不清楚貝勒爾剛才的受驚是不是裝出來的。如果這是裝的，他卻確確實實的摔掉了手的茶杯，如果說這是真的，那麼他除了摔掉茶杯的那一瞬間外，在神情卻完全沒有受驚的表情。
「將軍大人，你明明身體好好的，卻窩在家里裝病。這一次國王陛下可是讓你去參加的緊急會議啊……你這個可好。萬一被人知道你在裝病，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噓……輕一點。」貝勒爾一點也沒有正常人被揭穿騙局後的臉紅——好吧，其實很久以前，羅賓就知道貝勒爾是那種臉皮厚到沒邊的人。「我只想偷個懶，你干嘛上綱上線的扯到那些事情上呢？」
「但是那是御前會議啊！」羅賓一時氣結。參加由國王本身主持的御前會議，算得上是一個貴族最高的榮譽了，同時也意味著這個人已經成為國家的真正統治核心。但是不知道貝勒爾腦里哪根筋出毛病了，居然病退——而且還是偽裝的病退。換個人的話，恐怕哪怕抱病都要去參加的吧。
「我知道他們討論的是什麼問題。事實上我們那位國王陛下也給我送來了一份。」貝勒爾毫無悔意的說道。「你可能也听說到了……就是我們的鄰居格魯尼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就是那個流言？關于那位小女王……」
「啊，那不是流言，是真實了。」貝勒爾微微一笑。「話說回來，如今魔法通訊這麼發達，這種大事情怎麼可能隱瞞得住呢？」
「那位小女王發動了政變，把攝政大臣……拜倫公爵趕下了台？」
「雖然不是這樣，但是最後結果也差不多了。」貝勒爾糾正道。「事實上更曲折一點，你也知道的，最初是拜倫發動了政變，然後小女王逃出了鷹隼城……」
「總之讓小女王逃走就是一切錯誤的根源，拜倫還真是無能。」羅賓輕聲的說道。
「我見過他，」貝勒爾說道。「看上去不像是那種蠢貨……至少沒有蠢到那種程度。可能是背後有什麼隱情吧。也許是大意了，也許是發生了什麼超乎預料的事情，不管怎麼說對手也是女王啊，有些什麼秘密手段也是難免的……總之現在可以確認小女王逃了出去，立刻跑到城郊的軍營里，拉起近衛軍團過來反攻王城。」說這句話的時候，貝勒爾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諷刺還是感嘆的表情。「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拜倫公爵死了？」
「不，逃了。小女王逃出王城之後他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所以他就做出了一個這種情況下最聰明的選擇。帶著手下逃離了鷹隼城。」
「這種情況下沒有遭到追擊？」
「逃得夠早夠快，又派了能干的部下斷後，多多少少的爭取到了一些時間……除了途那種正常的人員逃散之外，沒蒙受其他什麼損失回到了他自己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