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節如此
羅賓沒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清楚說明他對于貝勒爾的這個判斷很不以為然。
「當然……」貝勒爾說道。「也許你現在還沒辦法理解。你知道,軍事上有兩句話,一句叫做不能低估自己的對手。第二句叫做傻瓜贏不了兩次。你可以這樣理解,」貝勒爾對羅賓說道。「如果在賭場上,一個看上去傻乎乎,賭博的策略非常愚蠢的賭客卻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這意味著……他的愚笨可能只是裝出來的。」
「但是也可能是因為他特別幸運。」羅賓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呵呵,羅賓,當你的腦里這麼想的時候……你就犯下了一個將軍能犯下的最大的錯誤——輕敵。」
「但是……將軍大人,我怎麼看,那也只是偶然而已。」
「羅賓,你被偏見遮住眼楮了。」貝勒爾毫不客氣的說道。「承認現實很難嗎?現實就是……我們的小女王贏了。不管過去對她怎麼評價,現在都必須及時改正過來。」
「但是福諾羅斯城……將軍大人,我親自去看過……」
「你看到的只是別人給你看到的東西。」貝勒爾說道。「有些道理是全世界通用的。每個人都在努力的偽裝自己。強者把自己偽裝成無害,弱者將自己偽裝成凶惡……在一個戰場上,每個將軍都會竭盡全力的掩飾自己的計劃,同時嘗試拆穿別人的偽裝。羅賓,你要牢牢記住,哪怕是你親眼看到的東西,也不能相信。」
「將軍大人!但是攻城戰……您教給我的……」羅賓還是不死心。這是因為他確確實實的在福諾羅斯城實地看過,他有理由相信那不是拜倫弄出來的面工程。
「羅賓,不要**的看一件事,而是應該從頭到腳仔細的考慮。」貝勒爾說道。「這件事情起因是什麼呢……嗯,對了,是拜倫發動了一次政變,而我們的小女王在忠勇護衛的保護下逃離王城,隨即赴近衛軍團營地,組織起反攻。」他停頓了一下。「這說明小女王很勇敢……當然,這很正常,馬克雷米茲家族代代都以豪勇著稱。接下來呢,小女王迅速的組織起一個宮廷——這件事情不算離譜,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就不可思議了。她按時償還了所有的債務。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什麼?」
「代表著……她背後有某種力量支持。」
「什麼樣的力量?」羅賓問道。「難道是吸血鬼?將軍大人,您說過,吸血鬼會嘗試……還有那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家伙!他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血色公爵自身啊。」
「不知道!但是吸血鬼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貝勒爾沉吟著。「單純的從邏輯上來說,吸血鬼會希望攪亂格魯尼,會希望他們在內戰耗盡實力,甚至會希望野蠻人大舉入侵……但是……吸血鬼不可能支持小女王用最快的速度平亂。這不符合他的利益。他更不可能親身冒險,插手這場毫無意義的亂局之。我寧可認為……好吧,其實我也猜不透。」
「但是他可能和女王定下密約呀!」羅賓喊道。「比如互不侵犯條約什麼的!您說過,吸血鬼的主要目標就是讓格魯尼的軍事力量不會被教會調動。」
「用什麼來保證這個密約會履行……而不是過河拆橋呢?」貝勒爾反問。
「這個……比如說用……魔法什麼的……」
「你以為教會那些人都是吃白飯的?」貝勒爾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和拜倫的交戰……情報上清楚的指出,所有的決策都是小女王獨自做出來的。這說明……」
「說明什麼?」
「說明馬克雷米茲家族出了一個天才。」貝勒爾說道。「羅賓,我似乎說過這種類型……在理論上存在的類型。沒錯,她可能壓根沒學過兵法,更沒有經驗。但是歷史上留名的將軍之,也有那種全憑本能就能獲勝。不要不服氣,一個普通將軍的成長必須要經過長期的學習、實踐、鍛煉……就算如此,也需要很多的天賦。但是確實有人壓根不需要任何這些東西,他們天生就能打戰,他們憑借本能就猜出敵人的行動。事實上,他們的行動可能全無任何根據,只是靠著他們自己的那種虛無縹緲的直覺,但是卻又往往是對的。」
「真的……這麼厲害?」羅賓想起之前貝勒爾介紹過這事。「你說的這種……」
「其實不厲害。」貝勒爾微笑了一下。「這種憑借本能來作戰的將軍……成也本能,敗也本能。那個小丫頭的可怕之處在于……她太年輕了……太年輕了……不說這個。拜倫那個家伙輸得不冤,他壓根不會打仗……不僅不會打仗,他還不放心將戰爭托付給能干的部下。要說玩弄權術,盜竊國庫什麼的,他確實很有才能,但是戰爭的壓力……超出了他那顆怯懦的心能夠承受的極限。他以己度人,結果被小女王一個奇襲就輕松擊破。他又沒考慮到……這場戰爭立方的立場和利益,所以……他注定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說句實話,羅賓的思路完全趕不上貝勒爾。所以實際上他已經有點昏頭轉向了。
「那麼將軍大人,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他終于從貝勒爾設定的圈里擺月兌出來,決定不去思考那些復雜的問題。
「我們必須知道……必須弄清楚……為什麼原本應該一窮二白的小女王國庫里卻有著巨大的資金!亦或者背後有什麼特殊的交易?」貝勒爾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一定要搞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支持小女王……」
一聲鈴聲響起,打斷了貝勒爾的話。這鈴聲說明外面有人拜訪。
「羅賓,你去看看。」貝勒爾說道。因為裝病在家的緣故,他不能隨意見客。
羅賓依言離開,過了頓飯功夫才回來。他回到貝勒爾的房間時候,看到貝勒爾已經鑽到了被窩里,身體蜷縮著,看起來像是那種因為病痛而無法入眠的病人。
「將軍大人!」看到貝勒爾這份裝神弄鬼的樣,羅賓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語。
「啊,羅賓,是誰來找我?」貝勒爾看到回來的是羅賓,立刻問道。
「國王陛下的特使!」羅賓看著貝勒爾的臉,氣不打一處來。雖然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但是羅賓至今覺得自己看不透他的將軍大人。某些時候,貝勒爾很帥氣,很睿智,很勇敢,但是另外一些時候,他就和路邊的那些廢物大叔沒啥區別。
「特使?找我干嘛?」
「發生了緊急事情。教會那邊,大批的教會祭司向北方調動。數量可能有幾十個。」
「向北?向格魯尼?」貝勒爾一把掀開被坐起來,眉頭深鎖。「為什麼?格魯尼國內的祭司……是列國之最多的了。他們還需要增援?」
「目前還不知道。」羅賓回答。「但是很可能是……格魯尼的北方邊境出問題了。教會需要增援。」
「糟糕!」貝勒爾臉上所有的笑意一並斂去,露出了深思的神情。「教會如此大規模行動,只有一個答案……那些混沌巫師肯定玩出了什麼新花招!」
……
羅金急匆匆的在山道上走著。
這里是格魯尼北方邊境附近,距離白堡大概五十里格之遠。這段山道不止崎嶇難行,而且還長滿了一種光滑的草,好幾次他都差一點摔倒了。
不過腳下的困難算不了什麼。此時此刻,他心的狂喜佔據了上風。應該是這樣沒錯,應該就是這樣……嗯,也許應該再選個地方?不,夠了!他已經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他爬上一個山頭。這是附近地勢最高的位置,站在山頂上,四下里的情況一覽無遺。
「馬說他在這里等我?」羅金有些疑惑的問道。
一說出這個名字,他就想起那個又高又瘦,看上去像是一頭禿鷲的男人。這個形象可不是他喜歡的,事實上,任何一個納垢的孩都會本能的反感奸奇的信徒。那些家伙永遠在策劃著陰謀……有時候,羅金真的很希望能把馬那個家伙變一種形態,看著他一邊發出垂死的痛苦嚎叫,一邊枯瘦身體上的膿液一滴滴的流淌下來,最後變成一團再也無法被辨認出來的腐肉……
這可惜,這一次不行。
這里還真的像是那個家伙會選擇的見面地點。附近的地形復雜,走路比較困難,但是那個家伙有一架飛碟。那是一種圓盤型的,懸浮飛行的玩意——實際上是某種超自然的生物,也叫做魔盤。此物來自奸奇的饋贈。傳說,假如魔法師失去了奸奇的寵愛,那麼這個飛碟就會第一時間將主人生吞入肚。羅金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是真的想見一見。當然,如果對象正好是那個馬就更好了。
就好像探知了他內心的想法一樣,轉眼之間,較遠處的山角出出現了一個銀光閃閃的飛行物體。幾秒鐘後羅金就認出那正是馬的飛碟。
只是一小會的時間,飛碟就以步行難以企及的速度和靈活來到了羅金的附近。它並沒有降到地面上,而是懸浮在半人高的高度,在距離羅金十來步的位置停下。
羅金已經擁抱了魔法之風,將自己的力量凝聚在手上。他並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但是當你面對一個奸奇使者的時候,任何小心都不是多余的。
兩個巫師四目相對,但是誰也沒有先開口。馬站在自己的飛碟之上,看起來進退隨意,但是羅金這邊還有自己的三個隨從。
「親愛的同伴,不要這樣一幅警惕的樣。」良久,馬開口了。他的聲音清亮悅耳,說真話一點也不像是這麼一個干癟枯瘦的老人喉嚨里發出來的。「我只是听說你的實驗有了很大的進展,所以想來確認一下。」
「還需要一些實驗。」羅金回答道。他不敢多說一個字,免得給對方留下利用的空隙。
「這真的太不幸了。」奸奇巫師露出了一個笑容,但這個笑容只是讓羅金的警惕心提高了三分。只需要一個意志的命令,他就能將自己凝聚的力量釋放出去,而他也感受到了,奸奇巫師的身上沒有任何防御。一個簡單的魔法就能讓他……徹底的從世界上消失。
說起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羅金反更加小心。再也沒有人比奸奇的門徒更擅長偽裝和欺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