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節告別
「好吧,你到底想找我干什麼?」羅金再一次問道。「我的時間寶貴……」
「事實上,血牙領主的戰爭準備已經接近完成了!」馬看上去非常友善,但是這絲毫不能減輕納垢巫師的警惕。「如果你的研究沒能及時完成……可能就趕不上這場戰爭了。」
「那個沒腦的蠢貨!」羅金用僅能自己听見的聲音咒罵道,然後他抬高了聲音。「我們應該有一年時間……你當時說過。」
「很抱歉,但是我高估了血牙的耐心。」馬不溫不火的回答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還不完美……還需要更多的實驗,更多的時間,才能找出最佳的方法。」
「哦,你的意思是……已經有那麼一個不怎麼完美的成果了?」馬溫和的說道,他的眼楮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納垢在上!」羅金突然暴怒起來,「現在距離我們最初的構思……還差的很遠!」
「不能拿來用?」馬微笑了一下。「這真的不像向來自視甚高的羅金說的話。」
「還需要時間……無論如何,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飛碟上的枯瘦老人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爭取更多的時間,但是你知道,血牙領主的耐心可遠沒有他的臂力那麼出色。」
「願納垢詛咒他!」
「你也不希望腐朽之父居然會錯過這場戰爭吧?這是我們榮耀諸神的偉大的戰爭!想想看,如果你能及時完成你的工作……那麼使腐朽之父的英名將永遠銘刻……」
「住口,不要用這些話來刺激我!我懂得我應該要怎麼做!」
「我沒有任何惡意!」枯瘦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充滿邪惡意味的笑容。「請原諒我的冒犯。我只是……一次善意的提醒。這場戰爭是諸神的意志,是征服那些軟弱的南方人,摧毀他們國度的偉大的使命!我們作為神的使徒,怎麼能錯過……」
他的話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納垢巫師的臉上細微的抽動,那張浮腫的臉上似乎隨時都會爆裂開來,噴出一團骯髒的膿液。
「總之我會盡力延長血牙領主的耐心的。」他說道。接著,在對方回答之前,他的飛碟向後飄開,輕巧敏捷的飛走了。只是很短的時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遠處山丘之後。
羅金看著對方完全消失,這才松開了握緊的拳頭。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會用魔法發動攻擊了。而且他也很清楚,殺掉馬絕對會引來腐朽之父的贊賞。
可是暫時不行。這場未來的戰爭……至少羅金知道,這場戰爭遠比馬重要得多。征服那些軟弱的南方國度,一直都是納垢的期望——實際上在這一方面,四神都是同樣的。雖然諸神內部斗爭彼此廝殺起來絲毫不會手軟,但是有了這樣一個共同目標,他們也可以暫時聯合起來。
不過該死的,為什麼是那個血牙混蛋得到了諸神的垂青,一下成為混沌領主?!就那個壓根沒有腦,除了砍砍砍之外什麼也不知道的瘋!難道就因為他靠著自己胳膊上的蠻力成了白堡的實際控制者?
幾秒鐘後,羅金安慰自己。恐虐手下瘋雖然多,但是再瘋狂的瘋,也比奸奇手下那些法師要好。至少你和一個瘋打交道的時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而和那些奸詐之主的手下打交道的時候,你壓根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被賣掉。
事實上,依靠長期的經驗和先輩們的總結,羅金已經有了一個對付奸奇信徒的最佳方法︰啥也不要管,第一時間就干掉他們!因為只要你嘗試著和他們打交道,那就遲早會落入他們險惡的圈套之。
可惜現實的各種條件約束,使得他無法執行這個最正確的方案。
羅金隱約的感覺到,一張用陰謀和算計編織起來的大網已經張開——就和過去的無數次經驗一樣——而他卻沒有辦法打破這層羅網。
……
福諾羅斯城下,王軍的營地里一片寂靜。
隨著時間的推延,對于城市的包圍日益嚴密。假如一開始拜倫還有機會嘗試率軍出來決戰一次的話,那麼現在他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那天晚上的沖天火光是一個最好的證據。城里城外都非常清楚的看到了這個無法掩飾的現象。現在,傻瓜也猜得出這場圍城戰恐怕不會像預想的那樣堅持很長時間。城的守衛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常有零星的士兵利用各種機會逃下城牆,跑到王軍的營地里來。
在營地的央,女王的起居帳篷里,艾修魯法特看著小丫頭給他的一堆信件和報告。
「拜倫在城里大開殺戒?」艾修魯法特看著一份信件,略有吃驚的反復看了好幾次。
根據那些零星士兵的報告,拜倫在城里發動了一次大清洗。那些跟隨著他從鷹隼城撤退到福諾羅斯城的人就被被清洗的對象。這是一場毫無理由的殺戮,數百人被拜倫處死。事實上,如果不是拜倫的政策使得此類人已經大部分離開的話,這場殺戮規模肯定會更大。
「是埃辛的緣故。」小丫頭興致勃勃的說道。「拜倫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把怒氣釋放到這些人頭上。」
「這些始終效忠于他的人。」艾修魯法特說道。
「那是他們瞎了眼!」小丫頭很認真的回答。
「不是他們瞎了眼,而是拜倫已經……瘋狂了。」艾修魯法特突然發出一聲輕笑。「真的是怯懦的男人啊。諸神還真的是殘酷啊,為什麼要給拜倫這麼一顆怯懦的腦袋,卻又給了他這麼龐大的的野心呢?就連垂死之前的瘋狂……也是以這種形式爆發出來呢?」
他將信丟到一邊。「如果他稍微帶一點種的話,他就會選擇出城來和我們決一死戰的。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比不上我們,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發泄自己的怒火。」艾修魯法特的口吻變得很平靜,就像在述說一個很平常的事情。
「怯懦的心和無限膨脹的**……看似彼此矛盾的東西也是能結合在一起的嗎?」他輕聲的說著,拿起另外一份件。
這個是來自艾林恩首相的信。信上主要是一些最新事件的匯報。雖然匯報的都是一些好消息,但是字里行間卻透露著一種焦急。
北方的局勢似乎越來越緊急,一場野蠻人的大舉入侵已經不是秘密。不過,有點奇怪的是這件事情主要是從教會那邊傳過來的,而不是負責北方防線的拉法將軍。事實上,拉法將軍的情況依然不明——他和鷹隼城之間的聯系保持著之前那種半斷絕的狀態。而從鷹隼城派出去的信使、密探、間諜之類的人也無法見到拉法。鷹隼城里謠言紛紛,到處都在說拉法已經轉而效忠邪神,不日就將配合入侵的野蠻人大軍攻打格魯尼。也有人說拜倫叛亂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邪神的一個陰謀。
「鷹隼城已經出現了人心動蕩。」艾修魯法特說道。「你應該回去。」
「可是……」小丫頭不安的扭著手。「我不知道回去要怎麼做……而且……艾修魯法特你……」
她吞吞吐吐。因為如果她回去,那麼指揮權只能也必須交給擔任近衛軍團指揮官的艾修魯法特。換句話說,她要回去的話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回去。
這場戰爭太過重要,就算是小丫頭也懂得,她和拜倫之間只剩你死我活的關系。除了艾修魯法特之外,她不能放心的把這件事情交給第二個人。而且,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是小丫頭知道自己所有的決策都是艾修魯法特做出的。那些戰斗的勝利壓根就不是她自己的智慧。離開艾修魯法特之後,她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罷了。
「你什麼也不用做。」艾修魯法特說道。「有時候,國王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他的存在本身就夠了。只要你回到王城,那麼謠言和動蕩就會自己平息下來。至于政務……艾林恩首相很能干,你盡可以信任他的判斷。啊,也听听羅蒂雅的意見。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
「但是……我……我……」小丫頭低著頭,臉上變得緋紅,「我不想離開……艾修魯法特。」
她感覺到自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她偷眼看向艾修魯法特的時候,卻發現他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句話,而是在全神貫注的看著件。
「陛下,你記得處決拜爾海姆的事情嗎?」艾修魯法特放下信。
「記得……」小丫頭想起被木樁刑處死的拜爾海姆。雖然那是艾修魯法特的建議,雖然是小丫頭親口下達的命令,但是那個時候,她完全是極其勉強才裝出一副鎮定的樣。事實上,就算現在,每次回想起當時的場面,也會讓小丫頭情不自禁的脊背發寒。
可是這一定是對的。一定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小丫頭只能告訴自己。艾修魯法特是對的,艾修魯法特的每個意見,不管表面上看起來多麼荒謬,都是正確的。事實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很害怕嗎?」艾修魯法特柔聲問道。
如果換一個人,小丫頭或許會因為自尊心而嘴硬到底。但是在艾修魯法特面前,她卻乖乖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很害怕。她又怎麼可能不害怕?看別人死和處死別人是不同的。
「是啊,那是很殘忍的事情。」艾修魯法特輕聲的說道。「陛下,我希望你永遠記得這種感覺……這就是戰爭!勝利者可以對失敗者做一切事情。戰爭是很可怕的事情,請你一定要記住。一定要對戰爭抱有這種畏懼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