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節估計
艾修魯法特輕輕的嘆了口氣。「知道真相並不一定比較幸福。」
「即使如此,我也希望知道真相。」
「你就不能把一切當成我的一次任性嗎?這樣的話,你心背負的東西就會少上很多。」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你為什麼不能把我看成一個真正的女王呢?」
「因為一個真正的女王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里的啊。」艾修魯法特說道。「你應該懂得,任由我放手施為,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再以女王的身份出來評判對錯,論功論罰……這才是正確的選擇。這才是王道的真意啊。」他再次嘆了口氣。「不過,也只有這樣做的你,才像是真正的你。」
「到底是為什麼?」
「可能是我過去孤陋寡聞吧,我最近……其實是這兩天,才剛剛知道了一件事情。關于邪神的事情。按照別人口的流言……哪怕是按照教會的典籍的說法,這是四個能夠施展奇跡的存在,或許用‘神跡’一詞比較合適。」
「當然了。」小丫頭有些意外。
「雖然站在客觀角度,這四個混沌邪神都是瘋,他們推廣的教義、理論等等諸如此類的玩意原本壓根不可能得到正常人類的擁護。或者可以這麼說,信奉那種教義,和送死差不多。那些教條是完全不在乎信徒死活的。這一點和星域諸神,和其他一些信仰……別的不說,哪怕是那些綠皮獸人的神,搞哥和毛哥,都比這四個邪神要靠譜一些。但是這麼不正常的神,偏偏能夠得到的大批的信徒追隨,能夠組織起大軍,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國造成巨大的威脅……背後的答案也只有一個。」
「呃……」
「那些神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的教義雖然是荒誕不經,但是他們的力量是實實在在的。他們能夠給予信徒任何東西……雖然我覺得這個‘任何東西’值得商榷,但是毫無疑問,他們可以施展那些被我們稱為‘神跡’的力量,而且是隨心所欲的施展。」
艾修魯法特輕輕的吐出這句話。
「但是……但是……星域諸神……也能使用神跡啊。」小丫頭說道。
「是的,好像很多神都能夠施展奇跡。擁有者超凡力量的神聖騎士,曾經永生不死的大主教……這些都是諸神施展的奇跡。斯提吉亞的自然之神也有很多的奇跡,比如說那些突然恢復青春的聖杯騎士……諸如此類的東西還有很多。但是對于絕大部分信徒來說,神只是一種心靈的寄托。神會關注你,但是它不會隨隨便便就將他的力量展現在你的面前。」
「可是教會不是有很多……儀式嗎?」
「那些是魔法,不是神跡。是借助魔法之風的力量而實現的。這方面……至少在央七國的範圍內,教會已經完全控制了魔法的學習、發展和使用。他們能夠用魔法冒充神跡來影響民眾……但是不管怎麼說,邪神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你知道是什麼嗎?」
他說話的語氣有點駭人,使得小丫頭一時之間感到身體發僵。
「那就是他們會……給予任何一個信徒回應。」艾修魯法特似乎是輕描淡寫的說道。「用他們的神跡,給了凡人一個一步步向上,而且真實可見的階梯,直到通向不朽。」
「可是這……」小丫頭畢竟也是經過正統的教育的,她當然知道邪神給予信徒的最終獎勵是什麼。雖然那事還屬于傳說。假如真的有個凡人信徒從混沌邪神那里得到了如此終極的獎勵,至少他目前還不為人知。
「你可能沒有搞懂背後的意義。你知道嗎,人類社會,我們四周的一切,其‘提升’都是不可預知的。舉例來說,你是個商會職員,每個職員都希望成為商會的會長或者副會長,這是一個逐步提升的過程。但是你的提升卻是完全不可預知的。雖然你可能很聰明,很誠實,很努力,但是,你卻不能知道你做了多少才能得到提升。這個提升完全是一種隨機的……不可預測的過程。你辛辛苦苦多年一無所獲,然後另外一個同伴,可能只是倒杯水或者露個面之類的小事情就被上頭看上,然後被提升。商會職員只是一個比喻,還有更多的。比如說一個劍手,整天鍛煉劍術,想要得到更強的力量。但是他可能鍛煉經年卻發現自己和過去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就是這個意思,人類世界里,各種各樣的提升,除了極少數事情能夠得到穩定而可以預期的回報之外,大部分還需要依靠一種叫做‘幸運’的東西才能得到。更別說有很多人缺乏耐心,根本等不了太長時間了。」
「而邪神就給了凡人一個機會。那些‘機緣’‘幸運’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在邪神提供的晉升渠道,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簡單的理解為一個個的交易。別人告訴我,只要我一直贏下去,一直以神的名義取得勝利,那麼任何東西……都可以得到。這對于人來說……特別是那些缺乏良好出身,缺乏天賦條件的人來說,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這說明了什麼?」小丫頭依然還不懂。
「這說明了……邪神的力量和誘惑遠比我們預想的要強大。還記得我之前曾經在鷹隼城決斗殺掉的一個家伙麼?那個家伙事後被證明是血神的信徒……教會那邊雖然事後掘地三尺的追查,卻也挖不出什麼新的東西。最後以‘個例’的結論草草收場。但是這件事情……聯系上白堡的淪陷,先王的戰敗……拜倫的胡作非為,還有福諾羅斯城這里發生的……等等諸多事情……」
「到底要說明什麼?」
「這一次恐怕格魯尼有傾覆之禍!」艾修魯法特回答道。
「傾覆……你的意思是……」
「沒錯,滅亡。」艾修魯法特換上一個更通俗的說法。
「為……為什麼?」
「如果按我的估計來的話,一切都是邪神的計謀。」艾修魯法特回答道。「無法形容的計謀。他們是神——其實不管他們是什麼玩意,總之他們擁有遠遠超過人類的能力。我們恐怕掉進一個設置好的陷阱里面了。這種蓄謀已久,突然發動的陰謀是極難對抗的……」
「可是……邪神已經入侵我們國家上百年了。如果把之前的算上,時間更長。」小丫頭回答道。「也從來沒有這樣的危險啊。」
她說的是事實。早在格魯尼的開國君主馬克雷米茲大王之前的年代里,野蠻人入侵就是一種慣例了。這也是為什麼加魯納斯會修建白堡的緣故。雖然自那以後,野蠻人的入侵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強勢,但是除了上一次之外,每一次都被擋在了白堡城下。這些都是不容置辯的歷史事實。
「是的。邪神一共有四個,其納垢和奸奇彼此敵對,色孽和恐虐互相仇視。但是現在……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們已經暫時達成了一致了。也許使點小手段互相絆一腳的情況還存在,但是整體上卻是已經組成了一體。一切東西……或許連拜倫的叛變,本身也是整個計謀的一部分。」
「我們打敗拜倫……也是?」
「也許不是,但是肯定是預案一種可能性。我們輸了,那麼有我們輸了的對策,我們贏了,那麼就有我們贏了的對策。」艾修魯法特說道。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真希望如此。但是既然他們是超越人類之上的存在……是堪被稱為‘神’的東西,那麼任何高估都不是一種錯誤。在福諾羅斯城這里,已經有人因勢誘導,設置好了一個陷阱。如果一切按照正常的途徑走,那麼這里……會變成我們失敗的源頭,至少也是之一。」
「你做出這種……估計的理由是什麼?」
「第一,拜倫不是自殺的,第二,拜倫的兩個孫突然找不到了。」艾修魯法特回答。「當然還有第三點,在拜倫的城堡里找到了……一個祭祀邪神的祭壇。好吧,這一個其實只能作為輔助。」
「不是自殺?」小丫頭睜大了眼楮。「你不是說……」
「表面上看起來是飲彈自盡,但是實際上卻不是自殺。手槍彈從他的嘴巴里打進去,從後腦貫出。朝著敵人開槍的時候,彈的後座力會由人的胳膊和肩膀承受。但是自殺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槍是反過來捏的,所以彈的沖擊力完全由手本身來承受。吞槍自殺的時候,握槍的動作實際上有點別扭,彈的後座力會把他的手彈開,換句話說,他的手應該是攤開的,至少也是無法握槍握得很緊。但是拜倫的手握槍握得很緊……手指還扣在扳機上。我只能推測,有人在他試圖自殺的時候,幫了他一把。」
「是誰呢?」
「他是把自己關在議事廳里自殺的。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個僕人……一個原本在這場戰爭毫無價值,連存在感都不會被人察覺的僕人。可是一個僕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僕人殺死主人的事情並不罕見,但是那種毫無好處就殺掉主人的事情……就比較蠢了。確實,一個人絕望之際可能做出蠢事來。但是那個時候卻還不是最後的時刻。而且他這麼做了之後,居然不告訴任何人,將事實隱瞞起來。他的目的是什麼呢?肯定不是單純的為了殺死拜倫!」
「然後就是第二個事情。拜倫的兩個孫不見了……確實,他們只是兩個小孩,表面上看起來毫無威脅。」艾修魯法特說道。「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沖出鷹隼城的情況嗎?那兩個孩就和當時的你一樣。他們暫時無害,但是那只是表面。只要到了合適的位置,他們就會發揮很強大的作用,強大到能夠改變很多東西。」
「這兩個直接明顯的證據……加上其他的一些細節……特別是北方前線傳來的各個消息,讓我感覺到,一切似乎都是一個大局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