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節不利
這個混沌巫師看上去年紀並不大。
他的外貌——或者說臉部(因為對方身上穿著斗篷,將身體的細節都掩蓋在織物之下)——整體還保持著人形,只是略顯得浮腫。事實上,如果拋開他的右眼不談,他還算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年輕人。
但是這只眼楮卻完全給了人不同的印象。這只眼楮周圍已經明顯的腐爛化膿,膿水腫脹的擠在皮膚之下,似乎隨時都可以擠破那層薄薄的表皮噴出來。而眼楮本身卻變成了綠色,眼球內部匯集了無數油油膩膩的液體,污潰膿水似乎就在眼珠里晃蕩著。
這張臉足以讓任何一個沒有心理準備的人看了就感到作嘔。
過去艾修魯法特看過教會一些相關的書籍和插圖。他曾經以為這些關于納垢信徒的圖片有可能帶著夸張的因素,但是眼下的情景讓他意識到,那些插圖可絕不是夸張。當然,這種丑惡、病態的樣倒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你絕對不會認錯。
這個肯定就是馬嘴里的那個納垢巫師——羅金了。
「我倒想知道,你怎麼發現的?在南方人,你這樣的聰明人卻也不多見!」
「意外,只是意外罷了。」艾修魯法特本來打算利用自己超人的體力走直線趕往傳送的目的地(其他人都騎馬繞圈過去了),途卻湊巧看到了羅金。
「意外嗎?嗯,這才像話。」羅金輕蔑的說道。他已經察覺這里只有艾修魯法特一個人。雖然對方手持長劍,而他赤手空拳,但是畢竟只是一對一,他倒也不懼。除此之外,地形也對他有利——四周到處都是矮灌木和藤蔓,對方沒有辦法很快的沖過來。換句話說,他至少也能用出一個魔法。
「是不是覺得我太過于鎮定,居然讓一個戰士接近到這個位置……這反而讓你不敢立刻動手?」羅金輕蔑的說道。
「這個距離……你只能用一個魔法。你有把握這個魔法一定能殺死我嗎?」
「哈哈……你們這些軟弱的南方人懂什麼。我听說過,你似乎當過雇佣兵,但是你見識過戰場上那游弋的一雙雙擇人而噬的目光嗎?戰斗對你來說什麼?是一抹徹骨的寒冷?是凜冽森然的刃鋒是如何插入身體,讓鮮血飛濺嗎?是在夜色垂死者竭力掙扎嗎?是那些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傷員用衰悲無力的目光盯著所能目及的最後景色慢慢死去嗎?是那些得不到救治,最終被血誰逆嗆入肺,在聲嘶力竭的咳嗽無比悲慘地蜷縮著死去嗎?哈,你們的眼里也只有看到這些,如牲口,如野獸一般!也只有那些恐虐的信徒適合和你們搭配!你們看不到更高尚的東西,看不到那高舉于凡人之上的,更偉大的意志。能為那種意志服務,你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諦,才能了解什麼才叫做勇氣!你的戰斗才有了真正的意義。這就是你我的區別。所以我不會害怕,不會動搖。會動搖的只有你!」
「崇拜邪神,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這麼有意思嗎?」艾修魯法特問道。在說話的時候,他開始選擇位置。他沒有第一時間就沖上去,而是先謹慎的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沖鋒路線。
「啊……哈哈哈哈……愚蠢的人類!」羅金哈哈大笑起來,浮腫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這只是表現而已!哼,痴迷于虛偽的表象……算了!告訴我你的名字,好讓我知道即將被我殺死的人是誰。」
「問別人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對吧。」艾修魯法特的眼楮看著對方,感覺得出來,這個混沌巫師應該是個很強壯的人(對于混沌巫師來說,這並不罕見),但是卻也應該對武技什麼的不精通。
「我叫羅金。」羅金傲然回答道。「納垢的使者和寵兒!也是即將毀滅你的人。」
「我叫艾修魯法特,格魯尼的伯爵。」艾修魯法特輕笑了一下。「你的死神。」
「艾修魯法特?等等,這個名字……對了,你是南方人的將軍?」羅金突然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倒真沒想到會是這樣。慈父納垢,感謝你的庇佑!」他的眼楮下一瞬間爆發出凶光,「後悔吧,愚者。我將用你的尸體來榮耀吾神!」
「愚蠢的是你!」艾修魯法特已經沖上來了。他已經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剎那之間已經和魔法之風融為一體,一個魔法隨時可以發出。
兩個人的距離為二十步左右,艾修魯法特速度雖然很快,但是地形卻決定他無法用最快的速度沖上來。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指望在魔法發動之前接近對方,而打算避開或者硬撐過第一個魔法。
雖然艾修魯法特也是一個魔法師,但對方畢竟是發明威力強大的新法術,膽敢孤身一人就對大軍下手的混沌巫師,艾修魯法特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和對方比拼魔法水平。
羅金迅速的從懷抽出一張卷軸。他毫不猶豫的撕開,在這個魔法被自動引發的時候,用手指向艾修魯法特。
……
又一輪火槍的齊發命了混沌卵。
說起來,二十五名火槍手或許確實太少了一點。從射擊效果來判斷,基本上只有一半的彈能夠命,至于命要害什麼的,就完全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過這一次卻效果不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混沌卵身上那幾根氣勢洶洶揮舞的觸手突然有一半軟軟的垂了下去,就好像被暴雨折磨過後的女敕睫一樣,無力的掛在宛如肉球一樣的身體之上。
「將軍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命某個神經節點了吧。」貝勒爾回答道。只要沒發生其他意外,他就可以確定這場勝利。「火槍的威力強,攜帶彈藥多,訓練簡單,但是命率卻比不上弓箭。火槍手平時練習打靶都是打五十步之內的靶……不過,听說矮人族那邊有大大提高命的新式火槍,可惜暫時不供貿易……」貝勒爾隨口說著,然後眼前突然光芒一閃,那個被困在亂石心的混沌卵瞬間消逝了。
不止是貝勒爾,後方的火槍手,前方牽制混沌卵的士兵,一下全部愣在那里。人們緊張的四下觀望,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將軍大人,」還是那個魔法師先反應回來。「是傳送卷軸!」
「傳送卷軸?哪里來的傳送卷軸。」
魔法師閉上眼楮,沉吟了幾秒鐘,「在那邊。」他的手指向較遠處的另外一個山頭。「剛才那里有人使用了傳送卷軸……不止一個!有人用傳送卷軸帶走了混沌卵!」
「帶走了?」貝勒爾吃驚的問道。「傳送卷軸不是只能傳送持有卷軸的人嗎?」
「這個可不一定。將軍大人,傳送卷軸可以制造成多種不同形式……這完全看制造者的意願……」
「等等。」貝勒爾打斷了對方的話。「用傳送卷軸帶走混沌卵……那應該是混沌巫師吧?」
「應該是這樣。」魔法師回答。
「但是混沌巫師已經用傳送卷軸離開了……嗯,有兩個混沌巫師?」貝勒爾看著遠方那個山頭。「亦或者……剛才用傳送卷軸逃離的並不是混沌巫師本人?」
好吧,不得不承認那個混沌巫師很狡猾。先用一個替身將敵人引走,然後才大大方方的帶著混沌卵撤離。可是馬匹已經全部被之前的追擊部隊帶走了,貝勒爾雖然知道混沌巫師真正的去向,卻也無可奈何。用兩條腿追擊的話……
「將軍大人,剛才一共是三個傳送卷軸。」魔法師說道。「傳送方向是這個方向……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貝勒爾嘆了口氣。沒想到這次居然被混沌巫師玩了小花招。「我們追!」雖然追上去的可能性不大。混沌巫師既然想出了金蟬月兌殼的花招,想必也有下一步的準備了吧。靠兩條腿……等等!
「你剛才說,三個傳送卷軸?!」貝勒爾突然抓住對方的衣領,喊道。
「是的,我猜想混沌巫師身邊還有一個隨從,于是他用了三個卷軸逃走了。」那個魔法師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如實回答了。
「不可能是隨從!」貝勒爾松開手。「假如混沌巫師身邊有隨從,他會命令隨從先出發去和他匯合,這樣就能節約下一個卷軸了……傳送卷軸制造不易,他們不可能這麼浪費,只能理解為……」他看了看混沌卵失蹤的位置,一個隱隱約約的預感出現在他腦里。那可不是什麼好的預感!「我們必須追擊!」
傳送魔法的感覺其實不好。那種感覺並不是自己穿越了世界,而是世界穿越了自己。就算艾修魯法特也一時昏眩而身形不穩,踉蹌了好幾步,靠在石壁上才穩住了身形。
這里哪里?對了,剛才那個混沌巫師……該死,他不是用什麼攻擊的魔法來攻擊自己,也不是用防御魔法來保護自身,而是用了傳送卷軸,將自己遠遠的送走!還真是聰明呢!
不,不是送走!剛才那個羅金的宣言……那不像是故弄玄虛的謊言啊。
艾修魯法特站定身體,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很大的洞穴之。混沌巫師也在這里,具體點說,站在洞口的位置,正在朝著這邊看來。羅金的身邊,跟著一個全身血紅,體型渾圓,長著肉質觸須,宛如洋蔥一樣的巨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