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混亂
這場表演舞蹈終于結束了。必須說明一下,在他們跳了一半的時候,舞會的主人,也就是拉烏爾男爵已經出來了。不過他和所有其他的客人一樣,站在邊上觀賞這兩個舞者的表演。在舞蹈結束的時候,觀眾都為剛才精彩的舞蹈而鼓掌,拉烏爾男爵則是一邊鼓掌一邊走上前來。
「非常棒的舞蹈。」他來到艾修魯法特和藍妮的面前。「讓人贊嘆。」
毫無疑問,由于出場較晚,所以這位主人尚未從別人嘴里听說艾修魯法特的事情。他的目光從藍妮身上掃過,停留在艾修魯法特的身上。
「請原諒……但是,這位先生應該是我第一次遇到。」
「他叫艾修魯法特。」這個時候,瑪麗姨媽從斜刺里走了上來。「男爵大人。」
「哦,瑪麗安伯爵夫人。請問這位艾修魯法特先生是您帶來的?」男爵問道。
「可以這麼說,他是我那兩個佷女的未婚夫。」
「兩個佷女?」男爵眼楮向兩姐妹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釋然。這種事情雖然說不多,但是也不算罕見。在貴族家庭中,女兒通常是很重要的資源,在政治聯姻方面有很大的意義,所以通常情況下不會嫁給同一個人。不過這兩姐妹明顯是個例外。雖然她們血統顯赫,但父母早亡,現在直系親屬長輩也就剩下這個六十來歲的瑪麗安伯爵夫人,而且一起居住在布拉西安城這個小地方。換句話說,她們的這個婚約大概就只是單純的婚約,沒太大的政治因素了。嫁給一個男人只是為了保證她們的財產不會因為婚事而被分割。
「很榮幸見到您,男爵大人。」艾修魯法特彎腰行禮,不管是動作還是語氣都無可挑剔。這種禮貌的方式讓男爵大有好感。
「年輕人,很高興認識你。」男爵高興的說道。「我的客廳永遠歡迎你。」
說完這個,他就走到大廳正中間,宣布舞會開始。
必須要說,男爵的這番發言或許只是隨意的,但卻起了很因為剛才那些還嘲笑著這個「粗俗無禮的雇佣兵」並等著看他出丑的人很快就不再討論艾修魯法特的話題,而舞會開始之後,艾修魯法特也能夠站在其他人身邊而不受到明顯排斥遠離了。
和大部分舞會開始時候一樣,第一曲舞蹈永遠是集體的舞蹈。大概四十來對男女在大廳中間排列成舞蹈隊形開始跳舞。由于之前的精彩表演,艾修魯法特也受邀加入第一批舞蹈者之內,不過他的舞伴已經換了一位——換成了兩姐妹中的星刻。
這種集體舞蹈當然節奏緩慢很多,以適應不同人士的跳舞水準和體力檔次。因為參加跳舞的人很多,就算有一些動作上的小失誤也很難被人看出來。
「你從沒告訴過我你會跳舞。」兩人開始旋轉的時候,星刻突然問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艾修魯法特真心實意的回答。現在他能夠確定自己參加過這種舞會,因為他的身體幾乎不需要記憶,就本能的隨著音樂聲而動作。
「剛才跳的很得意嘛!」艾修魯法特有些驚訝的發現星刻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齒。話說回來,剛才在他跳舞的時候,她也是有著這種類似的表情。
「我覺得打入社交圈,稍微表現一下自己是應該的。」艾修魯法特回答。
星刻不再說話,兩個人繼續跳著舞。
舞曲變得更加輕松緩和,不知道為什麼,艾修魯法特突然之間想起自己在哪里听過這首曲子……他努力回憶著,這一點情況要好上很多,那道看不見的牆壁或許也被這音樂和舞會氣氛所隱藏,很多點點滴滴的東西慢慢的浮上心頭……那個時候他也在一個類似的大廳里……一個很大的大廳……數不清的達官顯貴聚集在這里……而他也是其中一個。那不是普通的人家,而是一個宮殿……在一個宮殿的舞廳里,無數勇敢的騎士和美貌的少女翩翩起舞……公主……騎士……宮殿……舞會……戰爭……伙伴……導師……叛徒……
他的神智陷入一種因為沉思而迷茫的狀態,一個又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詞和概念在他心頭浮現,此起彼伏。那是一種熟悉而懷念的感覺,而且其中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悲傷和失望。
接著,他的腳上受到了重重一擊,將他從這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中拉回現實。這是因為星刻用自己的靴子結結實實的踢了他一腳。
「和自己未婚妻跳舞就這麼無聊嗎?」星刻質問道。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已經知道艾修魯法特雖然身體在跳舞,但是完全是魂游天外,心不在焉。
「沒有。」艾修魯法特收回心思。他這一次將注意力集中到星刻身上,突然之間,他覺得面前的女子皮膚細致,容姿秀麗;五官精巧。那是一種那種即將成熟而尚未成熟的花蕾所擁有的美。雖然說她年紀其實不小,但是她看上去真的完全是一個剛剛成年(甚至尚未成年)的年幼少女。就算她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也是徒勞的。
「盯著我看干什麼?」星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沒有,只是覺得你很漂亮。」他悄悄的湊近一點,在下一個摟抱的舞蹈動作之時,他緊緊的抱住對方的腰身。少女的腰部縴細而富有彈性,而且擁有著似乎很強的力量。因為艾修魯法特的這種摟抱幾乎瞬間就被對方用蠻力給掙開了。
第一曲舞蹈結束。樂隊開始演奏一曲比較輕松的曲子,宣告中場休息時間的開始。接下來的主角就輪到拉烏爾男爵和他的孫子了。男爵將這位少年帶到舞會當中,向大家介紹他,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轉眼之間,男爵和他孫子就被一群人包圍住了。必須要說明的是,其實很多來賓的興趣並不是在于聚會、社交和跳舞,而是這位剛剛成年的年輕人。而其他對這位年輕人不感興趣的人,則開始分散開來,休息、閑聊或者吃點喝點,等待著下一場舞曲的開始。
在距離人群的一個偏僻位置,或者具體點說,在男爵宅邸的後院,一個其他客人都沒有光顧的無人區域,之前和艾修魯法特跳舞的藍妮迎來了她的麻煩。
她的麻煩其實也很簡單︰她原本是為了讓艾修魯法特出丑才去和他跳舞的,但是結果不但沒有讓對方出丑,反而讓對方接機大大表現了一方。站在客觀的角度,她確實努力的嘗試兌現自己的任務,但是前面說過,這種秘密手段是外人無法體會到的,只有跳舞的舞伴才能通過身體感受到。
在亞拉,也就是她的情人眼里,藍妮只是和對方高調的跳了一支舞,而且後面還做出了極其親昵的貼身動作。這當然會讓一個男人惱火之余,再添加幾分濃厚的醋意。
「藍妮,我交代過你,你任務是讓他出丑!」年輕男子有些聲嘶力竭的喊道。因為四周無人,加上遠方喧鬧的聲音,所以就算他這麼大聲喊著也吸引不到什麼人,最多也只是男爵府上幾個僕人听見罷了。「結果你反而是和他們這麼親密。」
「我試過了。」藍妮回答。「但是沒用,他早就有準備。」
「胡說!我在一邊全看著吶!你根本就是看到小白臉就什麼都忘記了!」
「你也不相信我也沒辦法。」藍妮也生氣起來了。「再說他確實也比你長得帥氣!」
這句搶白讓亞拉所有話都直接被壓回喉嚨里。他的臉色在青白之間交替著。說句老實話,其實藍妮說的也沒有錯。亞拉是個年輕人,衣著華麗——但是面容之上卻實在乏善可陳。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他長得不算丑陋,但是也僅此而已罷了。他的臉離「漂亮」這個評價確實有點差距。
但是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自詡公子的年輕男人,被自己的情人用這種話搶白,這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了,而是夠得上「心理打擊」的層次了。暴怒之中的亞拉突然之間舉起手,用有力的一擊打在藍妮的頭上,打得她踉蹌後退,後背一直靠到牆壁才停住。昏眩的感覺褪去,她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的,嘴里傳來血腥味。
打了她之後,亞拉掉頭大步離開,朝著他們一幫人聚會的那個房間沖去。
房間里還是他的一幫狐朋狗友,萊爾也在內。他們一開始還想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他那副臉色,每個人都猜了個**不離十。大家都不說話了。
其實在他們目睹了那一段堪稱精彩的舞蹈之後,他們就知道亞拉的計劃失敗了。特別是舞蹈的後半段,雙方那種看上去很親昵的動作,更是讓人明白了背後的理由。就算是這幫人也得承認,其實那個骯髒的雇佣兵穿戴整齊之後,外表還是很不錯的。
「別難過。」這一次輪到萊爾來安慰自己的朋友了。「我們馬上就會去教訓他一頓!」
這倒沒錯,因為他們原本就計劃好這麼做了。只是他們選擇的時機未到。此時客人們還精力充沛,很多人四處走動。必須等到第四、第五首曲子,參加舞會的客人感到的疲乏的時候才方便他們動手。他們為此做了很多準備,包括遮掩身份的面具好套住艾修魯法特腦袋的黑頭套。
「不!」亞拉乖戾的說道。「不要這麼做!」
「你的意思是……」
「我要宰了他!」亞拉發出了一聲駭人的笑聲。
萊爾愣了一愣。他肚子里感到一陣興奮,但是他臉上可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干掉艾修魯法特?那真的是萊爾最巴不得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最完美的結果了!只可惜,殺人這種事情總會引起比較嚴重的後果,所以之前權衡再三之後,他不得不遺憾的將這個選擇從自己的行動中剔除。
但是現在有人主動出來要承擔這個任務,他當然樂見其成,絕對想不到要反對。
「你是認真的?」他假意的問道。
「當然!」亞拉的表情扭曲,他心中想象著艾修魯法特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饒,然後被他一刀一刀的猛刺著的畫面。「我的馬背上正帶有一把短劍。」
這是跳舞會,因此來賓都是沒有武裝的。就算他們身上攜帶了自衛或者裝飾用的武器,也必須留在馬車或者馬鞍袋中。
「我有一把手槍。」另外一個人熱心的說道。「也在鞍袋里。」
「手槍不合適!」萊爾直截了當的否決了這個提議。「慘叫聲還能掩蓋一下……如果動作夠敏捷甚至可以無聲結束,但是槍聲是無法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