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0
「七郎,你與山先行,待憲州城再相會!」
出了寧化成,劉延昭一身隨從的裝扮,往著西邊疾行,身後的七郎雖不懂他要做何,但還是調轉馬頭,與剩下之人朝南而去。
兩日後,府州城外,一路日夜兼程趕路,總算是到了。這一路可沒少吃苦,趁夜躲過防守,翻過保德城牆,胯下的馬更是幾經周折才弄到。
望著不遠處府州高大的城牆,劉延昭心中有幾分焦急,得盡快將事情給辦了,不然即便有山假扮自己,時間久了也會露出破綻。
麟州的楊氏一脈已經被趙匡胤調到了宿州,所以眼下能找到的助力也只有折氏了,想到這,不禁快馬向前而去。
牽著韁繩,經過城門口的盤查,總算是進了城,府州城歸入宋朝,雖與北漢臨近,但也比代州城繁榮了許多。
走南闖北的客商,叫賣的販子,還未到中午便已經人聲鼎沸的酒肆茶樓,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劉延昭或許要在此游玩一番。
找了家客棧,將馬暫存,便徒步在城中,先打探出折府的位置才是當務之急。
一個時辰之後,眼前是個大宅,朱紅的門邸,額頭是剛勁有力的‘折府’二字,兩座石獅坐落門前,門前四名守衛持著長槍而立,不苟言笑。
比劉府氣派了不少。
該怎麼進去,直接報名號對方豈不是要打殺了他,即便是有著交情,可是如今各位其主,所以就算折御卿念及親情,也不能公然偏袒。
還是隱瞞了姓氏再說,順便將折府四周查看清楚,待見到折家人,若是他們真的不顧舊情,也能有機會來月兌身。
可就在此時,一只小轎子晃悠悠的抬了過來,轎子一邊,隨著兩個丫鬟以及一名與劉延昭年紀相仿的少年。
黑色勁服,倒也是英氣的很,應該是個練家子。
轎子落地,便見一名老婦人走了出來,那少年止住了要行禮的守衛,忙走上前攙扶起了她。
如此的年紀能有這般的待遇,再看眉目,劉延昭心中當即明了,一股欣喜涌了出來,真是天要助他。
這定是娘親的娘親,他的外祖母,折老太君。
「老夫人,小人有冤啊!」
轉眼間,劉延昭便是淒慘的聲淚俱下,而另一邊,四名守衛豎起長槍來喝他退後,那少年也側身擋在了老婦人的身前。
「小人真的有冤情,還請老夫人做主啊!」
為了將戲演足,雙膝著地,做這跪拜之狀,眼前之人算輩分也理當受得,下跪倒也沒有心理抵觸。
或許是劉延昭戲演的逼真,也或許是折老太君動了善心,往前走了兩步,「孩子,有什麼冤屈盡可與老身說道,若是句句屬實,老身定然會替你做了這個主。」
「小人的事情牽扯甚廣,真是听說了老夫人菩薩心腸,這才冒死前來,還請老婦人容小的進府秉述。」
「這里又沒外人,為何不在此處說,難不成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卿兒不得無理」,折老太君止住了還要說話的折御卿,攙扶起劉延昭,語中滿是慈祥,「孩子,就依你所言,走,我們進府去。」
終于進了折家,雖沒有什麼亭台樓閣,但也是廊道延回,燈籠滿道,彰顯大家之氣。
「孩子,現在可以說了麼?」客廳中,折老太君退去了服侍的僕役,捏著手中的佛珠,再次輕聲的問起。
那白衣少年還在,劉延昭也顧不上什麼,雙膝著地,俯身行起晚輩之禮,「孩兒劉延昭見過祖母,剛才事非得已,還請老祖勿怪。」
說著劉延昭抬起了頭,這時期外婆如何稱呼他真的不清楚,但稱呼已經顯得不為重要了,現在賭的就是折老太君心中有沒有放下對女兒的感情。
「嘩啦~!」
折老太君手中的佛珠散落在地,一邊的折御卿則是快速上前,右手變爪,要將劉延昭給擒住。
「住手,卿兒!」
折老太君低喝一聲,繼而跌撞的走上前,折御卿見狀只能收了攻勢,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怪不得看上去有親近的感覺,竟然是雨娘的孩子……」
扶著劉延昭的雙肩,卻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恢復了平靜,「你娘她這些年還好嗎?」
就算世人皆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府州與麟州各為其主,但是多年不見,徒增的只有老太君的思女之心。
「娘親這些年身體並無大恙,只是對老祖念道的緊。」
此語一出,折老太君又一次潸然淚下,折御卿年歲不大,但是老成的嘆了口氣,「娘親,切莫傷了身子,您與他好生的說道,孩兒去外面守著。」
折老太君點了點頭,卿兒雖年幼,但是行事有度,既然他願意出門相守,那就不會出現問題。
大半個時辰之後,折老太君在劉延昭的攙扶下走出了客廳,等了許久的折御卿趕忙走過來,想要換過他。
可是折老太君搖了搖首,將右臂伸了出去,如此,兩人扶著她朝著後院走去。
或許是之前感情宣泄勞累了,很快便顯得疲乏,囑咐折御卿好生的招待劉延昭後,在丫鬟的服侍下到床榻上稍作歇息。
「你來這里究竟為了什麼?」剛出了折老太君的屋子,還未走上幾步,那折御卿立馬側身擋在了去路。
「舅父目光如炬,怎會不知延昭此行的目的?」
見他這認真模樣,劉延昭卻是笑了笑,對這個年紀尚輕的舅舅,也不打算繼續隱瞞,時間有限,現在有折老太君在,折御卿也不敢對他怎樣。
「為了代州城?那食古不化的劉繼業難道是變了性子?」
有些難以置信,折御卿打量著劉延昭,「兄長很早之前便與他私下里談論過此事,卻被他給怒言喝止,沒想到今日有你前來再談此事。」
「正如舅父所言,家父生性剛烈,這次也是延昭自作主張,冒犯之處,還望舅父勿怪。」
眼前的折御卿與他年紀相仿,舅父喊的倒是讓劉延昭有些不習慣,可眼下有求于對方,嘴上總得有些暖和勁。
這般的熱乎讓折御卿有些受用,抬首看了看天,已經快要日落西山,轉身對著一邊的小廝,「去門口候著兄長,待歸來便請他到書房來。」
書房藏書不少,而書案上竟然有著一副象棋對局,讓劉延昭頗為感興趣的走上了前。
對局還未完成,黑紅雙方都僅剩幾枚棋子,似乎是陷入到了僵局之中。
「你也懂得這象棋?」
「略有小懂,現在該誰出棋了?」
「黑子。」
說著,折御卿便緊盯著劉延昭,這盤棋他與兄長下了數日,最終陷入到僵局之中,象棋是從代州城傳出,說不定他就有著妙招。
感覺到折御卿的目光,劉延昭心中倒是暗喜幾分,沒想到這折氏兄弟愛好象棋,如此一來,便有了套近乎的機會。
黑子移動,守在一邊的折御卿頓時覺得棋局豁然開朗,忍不住的走著紅棋對弈起來。
「你贏了。」
折御卿面露不甘,但還是棄子投降,不過卻對劉延昭多了幾分好奇,「我與兄長苦心鑽研數月,自覺棋藝並不差,沒想到今日卻是遇到了高人。」
有象棋作媒介,再加上年紀相仿,雖然折御卿對劉延昭抱有戒心,但有了共同喜好之物,倒也能說上不少的話來。
「 之,你有事找為兄?」
在二人殺的火熱之時,書房門被打開,官服還未換下,已到中年,蓄著寸長的短須。
見到此人,劉延昭心中亮了幾分,身上有著與劉繼業相仿的氣質,面色剛毅,但卻流露出淡然之氣。
看來這就是折御勛,他的大舅舅,府州的執掌者,沒想到竟也是一位儒將。
「兄長……」
見到折御勛,折御卿剛要起身,卻被後者給止住,因為他眼楮掃過了棋盤,「與這位朋友下完棋再說。」
還是個好棋之人。
「我又輸了。」
好半晌,折御卿低聲說著,接連著輸給劉延昭,有些不爽快,但他也不是不願服輸之人。
「精彩,這輸的也不冤枉, 之,這位朋友可比你厲害多了,給為兄介紹一二吧!」這時,折御勛也從激烈的廝殺中回過神來,拍手叫好之後,不禁再次打量起劉延昭來。
將身子往前湊了湊,折御卿的聲音有些低,「兄長,這時劉繼業的第六子,劉延昭。」
听罷,折御勛的臉色驟變了幾分,一股威壓從他的身上散開,還未說話的劉延昭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折御勛是個高手!
「兄長住手,娘親吩咐過不得為難與他!」
折御卿的一聲低喝,很快,屋中的壓力消失不見,折御勛轉過首,「娘親見過他了?」
「恩,娘上香回來之後,在門口與他相遇,已經先于兄長見了面。」
折御勛則是冷哼了一聲,面色依舊冷如寒霜,「當初劉繼業不是厲害的緊,你們劉家的人現在還來我府州作何?」
顧不得身子的酸麻,劉延昭忙站了起來行禮,「舅父,家父他性子剛烈,若是有冒犯之處,延昭願意在此向舅父賠不是。」
劉延昭這般的低順,折御勛心中提起的怒火少了幾分,畢竟他作為長輩,總不能跟後輩來較勁。
更何況娘親確實也舍不得阿姐,這次劉家六子前來,很有可能是劉繼業采納了他曾經的提議,只不過拉不下台面親自來罷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娘親,還是為了多年未見的阿姐,折御勛還真對劉延昭下不了手,但是突然熱忱相待,一時間也難以辦到,因而仍是板著個臉,一揮手臂,「賠罪?受不起!說吧,來找我有何事?」
依然有火氣,不過比起剛才,倒是好了許多,劉延昭感激的望了一眼折御卿,稍後將對他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哪知還沒說完,一聲冷哼傳來,「原來他還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