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6
聞著有錢人家僕人送來菜肴的香味,楊延昭不禁也月復中生出饑餓之感,當即放下手中筆,幸好帶了些銀子,坐了半天,也當是出去活動活動。
「秋白,可要出去尋些吃食?」
正在凝神書寫的張謙停筆搖了搖頭,指了指整齊放在一邊的布袋,「我娘準備了炊餅,等一下吃它便好。」
張謙這般說,楊延昭也不強求,獨自往外走去,其實他與張謙的處境相同,都將畢生壓在了不久之後的科試之上。
但楊延昭與張謙又有著不一樣之處,苦讀不輟是需要的,但楊延昭卻更能拿捏清楚分寸,唯有勞與逸相結合,才能使得自己具有更佳的狀態。
出了菊院,眼前的翠綠芳草讓他有些暈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草地之上,三五人聚在一起,或是小聲的談論著,或是共享著食物。
「延昭兄!」
在楊延昭正想著早晨來時可在哪里見到酒樓之時,耳中傳來高呼之聲,轉過頭,卻是何鈺正對著她揮手。
「延昭兄是不是還未用膳,不如與我一道可好?」
見楊延昭走來,何鈺快速的從身旁馬車中拿出幾個食盒,也許是剛做好便送了過來,打開食盒,竟還有絲絲熱氣。
遞了雙筷箸給楊延昭,何鈺接過灰衣小廝手中的茶水,也倒了杯遞了過來,望了望菊院的方向,聲音有些低「延昭兄,秋白他還在生氣麼?」
確實有些渴了,楊延昭也不客氣,接過茶水喝了幾口後搖了搖頭,「生氣與否我就不知曉了,只是他要溫習功課,也不好打擾。」
何鈺猶豫了片刻,再次板著個胖臉,滿是認真的說道,「延昭兄,今早之事多謝你出手相助,只是這齊文彥雖看著頗具謙謙君子之風,其實骨子里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眥睚必報,因而還望延昭兄多加小心,若是情況危急定要告知我,即便是拼了家父的訓責,也不能讓延昭兄代何今夕受罪才是。」
話語很是誠懇,楊延昭听後不禁對眼前這個胖墩墩的少年好感又進了一分,不過對于他所說,笑著搖頭不語,只是吃著身邊就近的炒菜。
「今夕你家中是經商的麼?」
楊延昭這一問,讓本還是擔心的何鈺臉上突然涌出掙扎之色,販夫皁隸,雖然官家開恩,是的商戶子弟中奇才異行者可應舉,但是在文人眼中,商販依舊低人一等。
「恩」,沉默了片刻,何鈺點頭道,「家里在府州城中有著家酒樓與幾間布行,改天延昭兄可以去德春樓品嘗些拿手的招牌菜。」
「呵呵,我可不擅長在吃食上下功夫,若是這些菜是你家酒樓所做,那味兒確實不錯,待過些日子,真的去吃上一二。」
楊延昭的語中完全沒有取消之意,讓何鈺藏在心底的那些陰霾橫掃一空,當即將其余的食盒推到他的身邊,「隨時歡迎延昭兄前往,到時候,保證讓你盡興而還。」
兩人邊吃邊聊,何鈺也好奇的問過早上董同正怎麼突然像發了失心瘋,但楊延昭只是以他發了失心瘋一語帶過,讓後者也不好追問究竟。
一陣交談下來,大多是何鈺說著他的事情,說及家中買賣之時,都是眉飛色舞,如同突然變了個人。
「今夕,你似乎對經商很有興趣,為何不繼承家業,將何家買賣做大?」
楊延昭很是隨意的問著,卻是讓後者露出失落神色,「我爹認為讀書做官才能光大門楣,所以,家中的事從不然我插手,剛才所說的這些,也只是從幾位管事那里打听來的。」
看著何鈺眉間的落寞,楊延昭的心中也不經被猛烈的撞擊了幾下,如今,這一切是他所想要的麼?
早些時候,預想的遛鳥逗狗的日子哪里去了?
一時間,恍然隔世,腦中的今生前世,讓他竟是失了神。
「延昭兄,延昭兄……」
耳邊是何鈺的呼聲,楊延昭收回了神識,將手中的筷箸放下,「今夕,若是你可以選擇,你會經商還是從仕?」
這個問題何鈺心中也曾想過千百次,只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與他提了出來,當即愣了片刻,隨即不假思索的回道,「經商。」
「好!」
楊延昭端起放在草地上的茶杯伸上前,與何鈺手中的杯盞踫了一下,「祝你如願!」
一飲而盡,如同飲酒,楊延昭笑著放下空杯,笑著道了聲多謝,便往著菊院走去,留下仍是呆滯的何鈺。
在楊延昭前往菊院的時候,清潭邊,齊文彥正冷臉而坐,身前的美味菜肴依舊整齊的像剛擺上的。
「你是說他一道目光將你給嚇破了膽?」
語氣有些冰冷,坐在一側的董同正情緒比之前好了許多,听到齊文彥提及剛才的事情,臉上不由得再次閃過恐懼。
好一會,才苦澀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不願承認,但那道眼神卻是駭人的很,帶著冰冷,冷的人刺骨,如同是看著死人一般。
董同正終于找到形容那眼神的準確詞語,心里當即更加慌得緊,「他殺過人,而且是殺過許多人……」
「什麼!」
余荷澤的語中滿是震驚,但須臾便惱怒的看了一眼猶如驚弓之鳥的董同正,「你是說他殺人?這怎麼可能,若是殺過人早就是囚徒了,怎麼會出現在書院中,徐師又怎麼會收他入學?」
那肯定是殺了很多人的眼神,孩童時,他曾見過屠夫殺豬,那時候,也是這種眼神,可在董同正剛欲反駁,齊文彥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哼,沒用的廢物!」
「文彥,這件事你看如何處置?」
余荷澤顯然也不相信董同正的話語,更為重要的是他知道齊文彥已經派隨從去打听此人的來歷。
打听來歷,是為了下手做準備,雖不至于殺人,但整人的手段還是有著不少。
「張師這幾日便要來了,你我還是不要參合其中,便交由魚龍幫去做!」
「不知文彥想那幫人怎麼對付他?」
「將為張謙準備好的東西提前拿出來!」
一句話,讓余荷澤不禁哆嗦了起來,張謙是齊文彥解試最大的對手,又礙于張師的到來因而遲遲沒下手,只是沒想他竟然要著新來之人的命。
齊文彥拂袖離去之時,不吭聲的董同正突然伸手拉住要跟上去的余荷澤,小聲的問著,「荷澤,你當真要替文彥辦此事?」
「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別人心狠!」
余荷澤滿是戾氣的說了句,繼而看到董同正低頭滿是懼怕的模樣,很是不屑的笑了笑,不再理會他的走開了。
待楊延昭回到菊院時,張謙扔在奮筆疾書,書案的一旁多了個水壺,看情形應該是吃過東西了。
等他剛坐下,便見何鈺胖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臉上有些潮紅,像是喝了酒一般。
經過張謙身旁時,何鈺的步子慢了幾分,可是見對方沒有抬首之意,只得將話咽了回去。
對于二人之間的事楊延昭只是笑了笑,齊文彥等人為難何鈺也不是頭一次了,所以他與張謙這情況想來也時常有。
而且張謙能站出來替何鈺說話,肯定是將他當做了朋友,所以也不會真得計較什麼,此刻怕是看書入了神。
如此倒是讓楊延昭有了幾分壓迫感,府州城這小書院便有張謙這等聰慧且勤加苦讀之人,別處自然也少不了,這科舉之路看來是越來越艱辛了。
下午時分倒是見到了徐師,他所講授的是策論,旁征博引,思緒滔滔不絕,著實讓楊延昭大開了眼界。
不自覺中再次快速的記述著徐師所說,很快書卷中夾帶的紙張用完了,幸好一邊的何鈺看在眼里,遞來了一些。
楊延昭的舉動徐師從進門便開始留意,只見他雙目專注,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微微點頭,右手中的筆停都未停,當即心中更加贊賞。
也許他的到來正是天意吧。
徐師的課講的很精彩,因為策論是進士科的重要部分,所以整個下午都是徐師在授課,而即便是到了日落,楊延昭仍舊在聚精會神的聆听,絲毫沒有半點勞累的模樣。
「好了,今日就講到此處,若是心存疑惑可來竹軒居尋我。」
說完,徐師拂了拂衣袖,徑直往外走去,看來是要回他的院子去了。
徐師離去後,屋中頓時熱鬧起來,學子們各自收拾著書本並相約而還,也有眉頭擰緊之人胡亂的收拾之後快速的追著徐師而去。
「秋白,我們也回去吧。」
身邊是抱著布包,眼中滿是哀求的何鈺,楊延昭不由搖頭苦笑,對著還在看書的張謙低聲說著。
聞言張謙抬頭望了眼窗外,夜幕已經撒下,當即點頭,「是該回去了,這幾日回家都晚了幾許,讓我娘擔心了。」
快速的收拾好了筆硯與書卷,張謙這時才看到一旁舌忝著臉諂媚笑的何鈺。
「秋白,之前的事我錯了,你且莫與我計較才是。」
張謙對何鈺這模樣很是無奈,每次齊文彥等人尋他開心時,都在那忍氣吞聲,哪怕是替他打抱不平也換不回應和,最後倒是成為眾矢之的。
難不成商賈之事比一個人的自尊還重要?
「秋白,你等等我,別不說話呀!」
見張謙不出聲的走了出去,何鈺心中頓時大急的一邊追趕,一邊回過頭對著楊延昭做出求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