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9
這次張謙沒有反對,馬車將他送到了家門口,里面一個婦人聞音走了出來,卻是孫明的娘親。
「孫嬸,我娘她還好麼?」
「張家小哥,錢大夫來瞧過了,說沒大礙,只是受了撞擊,很快醒來就沒事了。」
「多謝孫嬸」,張謙行了一禮,隨禮從胸口掏出幾粒散銀子遞過去。
孫明母子也是坐著小買賣,單不說生意耽誤了,請大夫也是要銀子的。知道張謙的為人,孫嬸也不做推辭,拿了塊小的,便帶著孫明回去了。
見張嬸沒事,楊延昭只身回到了屋中,放下筆墨書卷,從床邊拿起被黑色麻布包裹起的點鋼槍。
解開黑布,槍鋒寒光閃耀。
仔細的擦著點鋼槍,讓它本來就不染一絲灰塵的槍頭更加清意冷咧。
「延昭兄你這是?」
何鈺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見楊延昭手中的長槍當即傻了眼,在他心中,對方可一直是謙謙君子,何時有這讓人看了便心驚膽戰之物了?
楊延昭沒有作聲,放下手中的長槍,繼續用布將它包好。
「延昭兄你這是要作何?難不成要單闖竹節巷?」
何鈺臉色頓時白了幾分,忙坐到楊延昭一旁,「延昭兄,此事萬萬不可,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且莫說今夜的凶險,即便你救回排風,也要惹上命案,對你日後的科考可是極為不利。」
排風的名字是從張謙那听來的,雖然他心中也擔心這侍女的安危,但想到楊延昭要以此來犯險,何鈺還是有些不忍。
在他眼中,報官才是上上之選。
「排風是我妹子。」
吐出這幾個字,還想說話的何鈺頓時啞口無言,一時呆住了,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楊延昭的臉色沒有絲毫的緩和,走到隔壁的書房,提筆快速的寫了封短信,之後交到何鈺手中,「今夕,此事我心中有著分寸,你若是想幫我,便將此信交到折府的兩位將軍手中。」
接過信,何鈺胖胖的臉上擔憂更加的濃郁,還想繼續規勸,但見楊延昭目光中的堅定,只是低低的道了句,「延昭兄,莫要失了理智……」
何鈺走後,楊延昭繼續坐到桌邊,手輕撫包好的槍身,眼中竟是殺機。
夜終于寂靜開來,楊延昭始終坐在桌前,油燈都未點燃,往常,此時排風都會輕手輕腳的到書房給他添著熱的茶水,可是今夜沒有。
于是,今夜有些人是該死的。
黑暗中,一直靜坐的楊延昭突然伸手抓起點鋼槍,大步往外走去,竹節巷,雖不曾熟悉,但他相信很快便能到了那里。
出了小院,周圍的屋舍都已經燈滅人眠,平時很晚睡的張嬸受了傷,因而隔壁未有熟悉的暗黃色燈光。
抬起頭,月黑風高,當真是殺人的好日子。
提著槍,楊延昭沿著靠河小道大步急行,幾只關在院中的狗聞聲而吠,驚了幾個夢中人,引來聲聲謾罵。
小道之上便是平川街,在楊延昭拾階而上的時候,一輛馬車正靜靜的停在道路中央,何鈺肥闊的身子頓時映入眼瞼。
「信我已經交給折家二將軍了,夜深,怕延昭兄迷路,所以留下送送你。」
白晝的駕車小廝不在,或許是怕他口舌不嚴,或許是怕連累于他,至于是哪種原因,楊延昭也懶得去猜想,對何鈺點了點頭,便要到車上去。
這時車簾掀開,張謙有些疲憊的臉露了出來,「夜涼人清閑,岐路難行,延昭兄,張秋白願與你結伴而行。」
如此情形,二人定是知道他所為,卻在此守候,願共赴險境,這份情誼,楊延昭暗自的記在了心中。
上了馬車,鞭子甩出的聲音尤為的清脆,楊延昭將長槍放在盤膝的雙腿上,閉眼不出聲,一旁的張謙則是靜靜的坐著。
除了車轅滾動地面的聲音,夜,依舊是一片寂靜。
「吱呀∼!」
是馬車停下時車輪在青磚路上磨出的聲音,何鈺將馬車停下,看著眼前深不見底的竹節巷,轉過身輕聲道,「延昭兄,我們到了。」
聞言,楊延昭睜開眼,右手提著點鋼槍便跳下馬車,「今夕,秋白,若是一個時辰我還沒出來,你們便立馬駕車離開,去找折府說明經過,之後忘了今夜,也忘記楊某。」
說完,楊延昭只身走進黑霧迷繞的竹節巷,身後的何鈺大急的欲跟上,卻被張謙給拉住。
「秋白,放開手!」
「讓他去吧,我們二人只會拖累了他。」
張謙的話有些落寞,何鈺听後忿恨的一甩衣袖,坐到車邊,「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等。」
眼望著早已經看不見人影的竹節巷,張謙輕輕的說著。
沿著小巷道前行,楊延昭不知道對方在哪里,但直覺告訴他,該繼續往前走。
前面微弱的亮光傳來,而頭頂之上,烏雲再起,遮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
突然間,兩道寒光起,在這夜間,竟有些晃人眼楮。
沒有給對方喊出因殺人心生痛快的呼聲,黑布隨風而落,長槍花分二朵,染出兩道鮮紅。
面無表情的跨過兩具尸體,再往前行,殺機更濃,無數長刀迎面撲來,甚至還有呼嘯如雨的箭矢,可依舊破不了那桿長槍。
槍花亂舞,紅蓮點點綻放,槍後之人,亦如殺神在世。
四當家死了!
三當家死了!
最終,隨著二當家也死了的哭喊聲中,還在做抵抗的魚龍幫殘眾嚇破了膽,紛紛開始逃躥。可這竹節巷本就是他們選來作為擊殺楊延昭的地方,四周當然沒有可逃之路,唯有朝著巷子深處的燈光之處飛奔而去。
可是,雙腿再快也快不過身後的那一桿長槍,無力的哀嚎之後,摔在冰冷的青磚之上,便是他們最終的宿命。
一路殺戮,終于到了巷子的盡頭,一個還算大的院子,里面亮光在黑夜中尤為明顯。
解決了幾名在門口抵擋之人,楊延昭大步跨進其中,一個黑衣漢子手上套著鐵勾,架在口中塞著布的排風脖頸上。
鐵勾在院子中火把的照耀下閃著紫色的光暈,顯然是涂有劇毒。
「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魚龍幫大當家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些憤怒,本以為小事一樁,卻踢到了鐵板上,幫中數百人便剩他一人。
眼前之人對他來說是個噩夢。
但不管如何,只要這小侍女仍在他手中,便有著活下去的希望。
見對方沒有說話,大當家慢慢的架著小女孩往門口移去,待到院門前,雙目寒光射出,左手抬起,一支泛著幽幽綠光的短矢直飛楊延昭而去。
「去死吧!」
大當家面露猙獰,害他一手打造出的心血毀于一旦,怎麼會輕易饒過!
鐺!
火花在黑夜中格外的耀眼,短矢頃刻間換了方向,在院牆上劃過一道深痕,落在了地面上。
「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藏在袖中的弩箭一擊失手,大當家語中的膽戰多了幾分,鐵勾直逼排風細女敕的脖頸。
「啊!」
突然間,一直安靜的排風腳踩大當家的右腳,頓時讓他吃痛一聲,不過稍後他就再也叫不出來了,胸口冰冷,楊延昭的已月兌手,貫穿了他的身子。
幫排風結了繩子,理了理她凌亂的頭發,「你沒事吧?」
「排風沒事」,小丫頭聲音如常,像是回答楊延昭那些排風你吃了麼的問題一般。
說完,排風轉過身子,費勁的將點鋼槍拔出來,在死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公子,槍髒了。」
接過槍,楊延昭手牽著排風,「髒了回去洗洗就好了,天這麼晚,你餓了麼?」
「是有點饑餓。」
「我也是,回去做兩碗面吧,給我的那份加兩個煎蛋。」
「恩,公子。」
竹節巷外,何鈺正伸著他不算長的脖子努力的朝著巷子里望去,張謙雖不如他這般,但耳朵也豎著,生怕漏听到聲響。
可是,長巷幽深,縱使他們翹首張望,凝神傾听,也不過是看的漆黑一片,听得風吹過卷起灰塵的沙沙之音。
一個時辰,眼看就要到了,難不成真的就這樣棄延昭兄而走?
何鈺終于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秋白,時間馬上要到了,折府你也認識,便駕這馬車去吧。」
說完,何鈺便要往巷子里鑽去,而恰巧此時,兩道身影由暗及明,緩緩的走了出來。
「延昭兄!」
何鈺失聲驚呼,繼而上前滿臉慌張,「延昭兄,你可安好,有沒有受傷,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听到何鈺的聲音,一邊的張謙心中終于舒了口氣,但見到楊延昭身上以及長槍所染的血跡,當下一絲擔憂上了眉頭。
馬車再起,這次,何鈺沒有來時的悠悠慢行,甚至還有微微的顛簸。
車廂中,張謙的臉色有些發白,「延昭兄,今夜會不會……」
楊延昭知道他語中的所指之事,隨即搖了搖頭,「秋白兄,應該無事。」
他之前讓何鈺送到折府的信只有七個字,‘今夜竹節巷,殺人。’
而在楊延昭殺進殺出這麼久,都未見到官府的人,說明折氏兄弟願意替他收拾殘局,所以,應該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