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3
馬車穩穩的停在了吉慶樓前,小廝掀開車簾,恭謹的請著車中人,何鈺伸手止住了正在談論解試的楊延昭二人,笑著跳了下去。
「兩位哥哥,小弟雖未參與科試,但一路听來,也大致能明了,他日放榜之時,二位必定是榜上有名,此刻,就暫且擱一擱這解試,你我進去好生暢飲一番如何?」
何鈺這般說,楊延昭和張謙笑著下車,隨著他往著酒樓中走去,還未到用飯的時辰,吉慶樓,大廳之中照舊是人聲鼎沸,跑堂的小廝身影穿梭在各桌之間,只是順著古香古色的木梯往上爬去,反而顯得安靜開來。
「兄長的主意真是妙,如今這大廳若不是早上一兩個時辰來,根本沒有位置,而這闌珊閣與天上人間不提前兩日,絕對是排不到號。」
一邊走著,何鈺一邊歡喜的介紹著,張謙不禁聳了聳肩,「照你這般說,我與小師叔豈不是今日吃不上飯菜,我們可沒前幾日來搞你所說的預定。」
何鈺哈哈的笑著,也不理會張謙的打趣,「秋白兄,誰說我們沒有預約,在你們去應試的那天,小弟就已經頂下了雅間,酒菜想必也準備了,就等二位哥哥入席了。」
說笑著,何鈺將‘甲’間刻著大紅牡丹的紅木門推開,做著請的手勢,楊延昭笑著拉著排風率先走了進去。
三樓天上人間雖說是他一手設計,但確實還未真真切切的瞧上一瞧,這‘甲’是十二干支之首,所以眼前便是最好的一間了。
香爐輕煙徐徐,幾副山水畫與詩賦掛在牆壁之中,繡著仕女圖的屏風兩側放著墨竹與時下開的正盛的秋菊,鏤空的窗台秀氣精美,遮不住窗外的熙攘熱鬧之境。
一張小巧的圓桌靠近窗台,擺著數十個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而那裝著菜肴的碟兒泛著幽幽的綠光,仔細看去,卻都是玉石所做。
何鈺上前轉了下圓桌,已擺好菜肴繞桌而轉,這奇特的設計,讓人耳目一新,果真如他之前所說,這是天下僅此一家。
坐在古樸含香的紅木椅上,張謙緩緩的嘆了口氣,「怪不得府州大小官紳皆爭相來吉慶樓,以一座天上人間為榮,這里,的確是人間難得幾回見之地。」
「秋白兄,小弟也只是按照兄長的吩咐,吃飯之處到哪里也只是個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地,可是若是將它變成個文雅的事,那些附庸風雅之輩定然會蜂擁而來。」
張謙不可置否的頷首,但隨即幽怨的看了何鈺一眼,「你是在說我與小師叔附庸風雅麼?」
將三人身前的玉杯兒倒滿酒的何鈺忙忙陪著不是,接著舉起清澈幽綠的杯子,「兩位哥哥,何今夕向來是滴酒不沾,不過今日小弟高興,提前為兄長與秋白兄慶祝上,來,我先干為敬!」
說完,何鈺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或許是真的第一次喝酒,頓時面紅脖子粗起來,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他這番,楊延昭雖心中對酒有著陰影,但還是笑著舉杯飲上,二人如此,張謙自然也不會落後,很快,也隨著何鈺一道咳嗽起來。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月灑清水時,何鈺早已經不省人事的睡在了木板之上,張謙有些雙頰潮紅的趴在桌上,口中不知囈語著何事。
屋中,也只有排風獨自清醒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半晃著腦袋的楊延昭,以及完全喝醉的另外二人。
「排風,我們回家吧。」在她擔憂之時,楊延昭輕輕的喚了一聲,接著便起身要往外走去。
「公子,你慢點」,排風連忙上前扶住了他,稍後指著身後何鈺兩人,「公子,張大哥與何大哥該怎麼辦?」
「等下與掌櫃的交待一聲,會有人照顧他們的。」
出了吉慶樓,晚風吹過,楊延昭這才覺得暈漲的頭舒服了幾分,將胳膊從排風的手中抽回,坐上掌櫃安排小廝尋來的馬車,晃晃悠悠的朝著小院行去。
到了家,楊延昭做了洗漱便倒頭就睡去,排風替他將薄衾蓋好,去隔壁燈光還在亮著的張嬸家告之了一聲。
回屋之後想著公子夜間酒醒或會會感到口渴,遂又燒了鍋開水,並將炤堂中放著的木柴火焰壓下,慢慢的放著熱氣。
將茶壺放到炤房之中,做完這些,排風才搬了張椅子坐到了楊延昭的床邊,眯著眼,開始打起盹來。
在楊延昭等人都在入睡之時,向佛寺之中,被設置為考場的廂房已經恢復了原樣,不過幾間稍大的房間中,燈火通明著。
等下,人影晃動,極為的忙碌,整個府州雖說地已處北方,但來應科的士子也不在少數,再加上所參加的科目不同,所以解試算是結束了,考官等人的忙碌這才剛剛開始。
「上官大人,你那可有良才?」
臉有些圓的夏育之在喝茶之際,朝著正在一絲不苟上官雲問了一句,繼而也朝著另外幾名正在閱卷的考官輕聲道,「各位大人還需用些心,切莫埋藏了筆乘上佳之作,辜負了官家對我等的期望。」
聞言,上官雲在內的其余幾人紛紛點首稱是,而坐在首位的夏育之放下手中茶盞,將一份試題拿了出來,「諸位,這是本官看來較為出眾之人,才情與家世都無挑剔可言,幾位大人不妨也看上一看。」
正在低首閱卷的上官雲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雖說官家與朝廷都想這早點知曉各州府的解試結果,但如此重要之事,豈是答卷都未看完一半就下了論斷的?
接過開看上幾眼,文字雖有幾分筋骨,似乎在模仿這顏家之體,但終究是少了神味,貼經與墨義工整而誤少,可詩賦與策論顯然沒有達到上乘這一說。
目光在考試姓氏上掃過,府州清平董言茂,腦中突然閃出一個人來,禮部侍郎,董仲舉似乎就是清平縣人,而且還是夏育之的當年的主考官。
那時官家還未設殿試,因而夏育之是董仲舉的門生,這幾年,能夠不聲不響的混到員外郎,怕也有這層關系。
想著剛來府州時恩師的叮囑,上官雲不禁輕咳了一聲,須臾,便听到屋子的一角,有人拿出一疊試題,「夏大人,下官這也恰巧有位才思極佳的學子,還請大人看上一二。」
那人說是請夏育之看卷,但卻遞到了靠在身前的另一位考官之手,試題經幾人傳過,所經過之人都不禁看了幾眼,到上官雲之手時,更是掀動了幾張掃看了一番。
夏育之的臉上仍是掛著笑容,只是臉皮有些微微抽動,接過上官雲遞來的試題,「潘大人閱得經典無數,既然能被你所看中,自然是不凡了。」
校書郎,自然閱的經典無數,屋中之人皆听出了夏育之話中之意,只是那角落之人不卑不亢,從容坐著,「夏大人過謙了,朝廷開科取士,下官等受官家恩澤,當然要盡心盡責,以不辱使命。」
不再作聲,夏育之朝著手中的試題看了起來,字體與作答明顯都優于之前所傳出的董言茂,若是這試題由他發現,夏育之有把握能將它藏于水下,可是如今眾人都瞧過了,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心中有些怒火,但潘金這人是出了名的呆板書生,要不然,登了進士榜已有三五載,還是小小的從八品校書郎。
罷了,還好這董言茂有幾分才學,進入省試想來不是難事,也不算是負了恩師的所托。
將手中的試題放下,夏育之嘆道,「這張秋白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潘大人慧眼如炬,當再為我朝發現這類的青年才俊。」
听了這句話,上官雲心中松了不少,手中的宣紙移開,最下面是他都比擬不了的筋骨風韻極佳的雋秀小字。
這字,他在恩師家見過仿本,而此人的名號,也听恩師提及過,試題作答早已經仔細看過,絕對是上上乘之作。
雖不解這代州楊業之子為何到了府州,但能將北漢玩弄于鼓掌之中人日後必定會青雲直上,所以,恩師看中了此人,作為弟子,就必須盡上力所能盡之力。
將這試題放在最下面,上官雲只是想看看夏育之有和舉動,此刻讓他多耍些小伎倆,待到最後,此卷一出,頭籌立刻明了。
小院,晨曦初灑。
楊延昭有些頭痛的睜開眼,卻見到床邊的排風正在椅子上瞌睡著,輕輕的起了身,擠了擠眼楮,將腦子變得清醒幾分。
靠近椅子,慢慢的將排風抱起,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躡手躡腳的往著屋外走去。
待楊延昭將門剛關上,床上的排風猛的將大眼睜開,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本想起身去忙活早點,但想到公子剛將她抱上床,便起身出去,會被察覺到。
當即用手拉了拉被子,往里面埋了埋,被子中,有著還未散去的酒氣,也有著公子的味道,頓時,排風的心跳又快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