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09
(早上七點多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而我碼字又慢,所以實在對不住了。)
十月天,風輕雲淡,官道上,馬車走過,塵土輕揚。
車轅上,郭淮的表情僵硬,但是眼中卻是不是的閃過疑惑之色,似乎有著難以想通的事情在腦中糾纏著他。
延昭師弟這幾天是怎麼了?
即便郭淮在察言觀色上有些遲鈍,也看出了他有些異常,如同變了一個人,有些膽怯,又好像有些期待。
這種坐立難安的表情,郭淮還是第一次見到。
「合德師兄,前方可是太原城了?」
听到身後楊延昭探出頭來詢問的聲音,郭淮點頭應道,「恩,前方不遠,就是太原城了,延昭師弟要在城中休息麼?」
「也好,那就歇一晚吧」,聲音有些猶豫,最終卻帶著下定的決心,「合德師兄,我想請你幫個忙。」
「延昭師弟,你我還需這般的客套,盡管說來便是。」
「明日我們繞道去一趟代州城可好?」
「代州城?那在北邊,約莫著要個六七日,既然延昭師弟有事要前往,去一次也成,到時候我將車趕快點,也能縮短個一兩日。」
郭淮雖然還是不明白楊延昭這反常之舉,但眼下並不趕時間,行車當然就無需著急,歇上一歇,逗留個幾日倒也是無妨。
車廂中,楊延昭倚著車廂,思緒有些亂,最終嘆了口氣,「終究是個情字最惱人。」
馬車在喧鬧聲中進了太原城,這座古城,因為趙光義的一念之間,而得以保存,只不過北漢皇城化為灰燼,舊址之上,也被建出幾座尖尖細塔。
寶塔鎮河妖,天王蓋地虎。
或許,這是趙光義的退而求其次之法,用寶塔來震住可能殘存地下的龍脈之氣,但不管怎樣,終究是少了一場生靈涂炭。
這是楊延昭第二次來太原城了,時隔一年,人聲鼎沸,不見當初,只是無人識得他這個改變古城命運的幕後之人。
與郭淮找了家客棧,將馬車交給小廝去照料,楊延昭拉著後者往大街上走去。
「延昭師弟,你這是要去何處?」
耳中盡是叫賣之聲,眼前之景也是熱鬧非常,但郭淮卻發現楊延昭心不在這些之上,當下開口問道。
「去見一個老朋友,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太原城了。」
這老朋友自然是蘭桂齋的杜掌櫃了。
路他還記得,順著記憶而走,來到這條曾經是太原城最為繁華的大街,那時,過往之人簡直是熙熙攘攘,只因為這里有個出售天下稀奇之物的蘭桂齋。
今日,這條街人也不算少。
看著身邊不時走過身著絲綢,帶著一幫家丁呼啦而過的二世主,楊延昭心中愉悅了幾分,看來,蘭桂齋還是在的。
又走了小一會,果真見到蘭桂齋那特有的大門頭,門口,清一色的小廝正笑臉對著進出的客人。
「歡迎來蘭桂齋!」
恭敬的聲音,讓人很是受用,即便是後世來的楊延昭也感覺心中舒服,更不用說其余之人了。
踏進店中,不少的富家公子正挑著好玩意兒,本寬敞的堂中,卻顯得有些擁擠了。
初次見到這場面,跟在楊延昭身後的郭淮似乎來了興趣,「這店設置的好是奇怪,物件兒竟然可以隨意的觸模,當真是難得一見。」
「既然師兄覺得有趣,不妨去瞧上一瞧,小弟剛好也去見個熟人。」
「也成。」
郭淮點首朝著堂中擺著琳瑯滿目的木架上走去,楊延昭則是走到一邊,肩膀上繡著個蘭花的黑衣伙計走去。
繡著蘭花,按照蘭桂齋的規矩,應該是這堂中的領事了。
「小哥,勞煩替我引薦一下杜掌櫃可好?」
听到這聲音,後者盯著楊延昭仔細的看了兩眼,最後搖首道,「公子,你來晚了,杜掌櫃在大半年前便離開了太原城,如今這里只有韓執事。」
杜泉也走了?
楊延昭心中愣了一下,難不成又跑到別處去開分店了,隨即問道,「小哥,你可知道杜掌櫃去了何處?」
「這個倒是沒听說過,小的只是個下人,哪里知道這些事情,或許公子可以與韓執事打听打听,正巧他今個兒也在樓上。」
「那有勞小哥帶路了。」
跟著伙計上到三樓,楊延昭算是看到了他口中的韓執事,卻是一直跟在杜泉身邊的麻六。
此時,衣鮮光亮,正也有了些掌櫃的模樣。
屏退了引路的活計,麻六很是熱情的與楊延昭倒來了茶水,「少將軍,竟然是您來了,有些日子沒听到少將軍的消息了,杜掌櫃可是一直在念叨著,臨走之時還囑咐小的,有了少將軍的消息,立馬給他傳信過去。」
接過茶水,楊延昭苦笑著,「韓執事,延昭已經不是營旅之人,這少將軍還是不要喚了,當日,馬峰作亂,在貴人相助之下,才得意逃月兌,只是與杜掌櫃失了聯系。
如今輾轉反側再入太原,還以為能再見杜掌櫃,卻不料他已經到了他處。」
「那陣子的確是亂的很,蘭桂齋都因此歇業了好些日子,後來宋家官家大軍襲來,馬峰**宮中。
從此,太原城易了主,倒也是安居樂業了不少,蘭桂齋的生意也繼續紅火著。」
與麻六聊了小半個時辰,楊延昭打听到了杜泉已經去了汴梁開店,正好日後也有了方便,欣喜之下,又寒暄了一陣,與郭淮一道離去了。
而蘭桂齋之上,麻六飛快的攤開紙,抓起筆寫了幾行字,隨即塞進信封之中,密封之後,招來心月復之人,快速的送了出去。
街道上,楊延昭比來的時候開心了不少,左右看著各種小玩意兒,與郭淮一直到了天黑才回客棧。
翌日,當郭淮按照事先說好的往北行去時,楊延昭似乎又有了些猶豫,在後者的追問下,只能吐出了事情。
合德師兄,代州城是小弟曾經的家。
聞言,郭淮不再言語,楊延昭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還是與徐少陽閑聊之時無意听來的。
恰巧,被逐出家門正是他知道的為數不多的事情中的一件。
這時,他明白了楊延昭這幾日來的反常的緣由,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拉緊了韁繩,一聲清脆打在馬身上,快速的往北而去。
代州城,楊府多了兩尊石獅,但依然是那樣的簡陋,絲毫沒有守疆大吏之宅的恢弘大氣。朱紅的大門輕騎,兩個女子走了出來。
卻是八妹與羅家女。
守衛對著兩人微微行禮,八妹回之甜美一笑,「張大哥,趙大哥,齊大哥,羅大哥,你們辛苦了。」
雖然八小姐這般親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正在守衛的四名兵丁仍是感覺心中有暖流走過,忙連聲道著不敢。
出了楊府,羅氏女回首望了望臉上掛著笑意的守衛,低聲贊道,「待人不分貴賤,八妹倒是好心性。」
「羅家姐姐說笑了,這些都是六哥教我的,他說其實每個人都是爹娘生的,哪里有天生的貴賤,那些身份低微之人也是人,所以要善待周圍之人……」
正說著,八妹的笑臉黯淡了下來,一邊的羅氏女也是面露淒楚之色。
一年中,她時常到楊府跟著幾位少夫人學習防身之術,為的就是能得知他的消息,哪怕是一丁點,也能有個尋的方向。
「八妹,還是沒有你六哥的消息麼?」
看著面容憔悴的羅氏女,八妹咬著牙,許久,才輕聲道,「羅家姐姐,一個多月前,魚兒偷听到大哥他們的談話,說府州折家舅父來了書信,讓我娘回去見見老祖,而心中剛好提到了六哥在府州。」
「他在府州?」
听到這消息,羅氏女一聲驚呼,隨即又哀怨道,「為何不早些告訴奴家?」
八妹低了低頭,「府州與代州相隔數州,魚兒怕羅家姐姐一個人前去遇了危險,所以才不敢相告。」
「那現在告訴奴家又是為何?」
「因為魚兒又到個消息,那是七哥無意中提及的,我爹不知為何將毒蠍中的蕭慕春給踢除了,一道被踢掉的還有數十人,這些人正與他追問六哥的下落,想來是要投靠六哥去了。
毒蠍的是六哥一手訓練出來的,有他們在,去府州的路上也能少些危險。」
八妹聲音仍是不高,但說到最後一句,卻是抬起了頭,語中多了堅決,「羅家姐姐,你得答應帶著玉兒一起,否則,魚兒便告訴你爹去。」
「八妹你……」
八妹臉上露出一絲的哀傷,「羅家姐姐,那是最疼我的我兄長。」
一條街外,茶樓之上,臨窗而站的楊延昭看著街角處,兩個熟悉的女子在交談著,嘴角露出一絲溫馨的笑。
「不去打個招呼麼?」
見楊延昭如此表情,郭淮輕聲說道著。
後者搖了搖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裹的東西,「合德師兄,替我將書交給八妹,那個綠襦裙的小姑娘,我在馬車中等你。」
一盞茶之後,坐在車廂中的楊延昭感覺馬車微動,卻是郭淮回來了。
「延昭師弟,就這般的走了?」
楊延昭閉眼靠在車廂上,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楚,楊府他在外看了數眼,卻始終沒有勇氣跨入其中。
不知娘親他們是否安好?
許久,深吸了口氣,嘆道,「恩,合德師兄,我們直接去睢陽書院,待他日,總會再回代州的。」
街邊上,八妹在眾多行人中垂著淚水,手中的的黑布已經揭開,那熟悉的銀鉤鐵畫寫著‘西廂記下’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