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2
跟在王繼恩的身後,不多時,便有禮部的人迎了上來,對于他這官家身邊的親信,即便是禮部的侍郎也不敢怠慢。
「田侍郎,人交給你了,咱家便回去听候官家差遣了。」
聞言,那田中對王繼恩頷首示意,笑著道,「王公公您請。」
王繼恩離去後,一行人隨著田中之後,出了宣德門,重回到天街,待出了朱雀門時,早已經準備好的禮部之人躬身走了過來。
「侍郎大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還請侍郎大人過目。」
田中輕哼了一聲,雙目朝前望去,掛著紅綾綢的駿馬,每匹馬旁都立著兩侍從,一人拿著馬韁,另一人則是手中擎著紅木牌,上面寫著進士的籍貫姓氏與所獲甲第。
看了看天色,時間大抵也差不多了,田中便下令下開始,那鑼鼓之聲頓時響了起來,楊延昭等人則是各自上了馬。
無需他們費心,那牽著馬韁的隨從便引著馬走了起來,行了一會,觀看的百姓並不多,或許是此處多是官宦府邸,對于新進科的士子沒有那追捧之情。
待出了朱雀門,過了龍津橋,圍觀之人才越發的多了起來,老少男女,黃發垂髫,皆爭先恐後的擠向了街頭。
甚至有婦人將還在襁褓中的幼兒抱了出來,口中指著楊延昭等人,念念叨叨的自語,似乎在對懵懂不知的孩子說著將來之事。
也真是被韓國華說中了,大宋雖是綱常倫理極為重視的國度,但是女子還是能拋頭露面,所以街邊眾多的小娘子不時的指指點點,掩嘴而笑。
這種感覺,讓楊延昭覺得他在精神上被人給非禮了,有些不自在。
御街並不算長,但是卻走得極為緩慢,楊延昭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而李至他們早已經樂開懷,笑不攏嘴。
若不是顧著顏面,或許會伸出雙手,對著看熱鬧的百姓舞上一舞。
「六哥!六哥!」
人群中,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抬首望去,楊延昭見到了揮著手臂的八妹,她的左右,羅氏女,排風,溫李氏,何鈺,郭淮以及蕭慕春都來了。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之色。
見到他們,楊延昭的笑意更加濃了,身後的溫仲舒見到已經垂淚的溫李氏,雙目也開始酸楚起來,一直回著頭,直到已看不清才轉過身來。
過了御街,經南燻門大街一圈折返,再回到禮部之時,已經到了晌午,折騰了幾個時辰,面相上文弱的進士們竟毫無疲倦之意。
在宮中換下來的衣物早已經有人送來,楊延昭等人遂換回了衣衫,與田中行禮道別,這才往回走去。
大街上喧囂還未散去,酒肆茶舍中最離不開的話題自然是剛剛放的皇榜,楊延昭等人本就在士林中很有名氣,如此高居皇榜,百姓閑話之中怎能少了他們?
「人生能有一次打馬御街,當真是無憾了。」
還沉浸在剛才的萬眾舉目之中,李至不禁感嘆著,他這一言,頓時引來其他之人的附和。
「的確是風光無限,元沛兄,你可注意到之前有許多小娘子對你拋媚眼,或許其中便有當朝哪位國公家的千金,到時候你可就是飛黃騰達了。」
士子中了進士,成了天子門生,其後最忙的不是入朝為官之事,畢竟做官得由官家說了算,等著吏部的公文的下達。
所以,應酬之事才是接下來的重頭戲,特別是中了前幾甲之人,家中無妻室,大有被在朝為官之人拉為府中的乘龍快婿的趨勢。
「光弼兄,你莫說我,秋白兄,常之兄他們不都是還未成家,不過若是那千金小姐的確有閉月羞花之貌,我李元沛倒是可以思量一番。」
看著李至自鳴得意的模樣,韓國華等人不禁笑了,看著他們打趣,楊延昭也滿是歡喜之色。
「對了,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明白,不知道你們可想過?」
說笑著,向敏中皺著眉頭說道,似乎有件事已經困擾他許久,見他如此,李至不禁摟著他肩頭,「常之兄,你有何事直接說便是了。」
「照著往常,三月春闈,四月放榜,之後才是賞花垂釣宴瓊林,而我們這一科春闈至放榜不足十數天,是不是快了些?」
聞言,溫仲舒點了點頭,「常之兄說的不錯,我等這一科開科至放榜時間,的確是古往今來所罕見的。」
其實楊延昭也察覺出了這不正常之處,之前他便思量了許久,唯一能有的揣測便是趙光義眼下急需用人。
而且更加需要培養自己的親信,來剔除仍忠于太祖之臣,或許,他甚至知曉儒道佛三派的存在,所以才有些急不可待。
只是這些,楊延昭不能與向敏中等人說道,遂在他們猜測時低聲道,「官家求賢若渴是我等讀書人的幸事,又何必去想這些瑣事?
各位還是好生做好準備,我等初入朝堂,需低行其事,切莫得意忘形,遭來滅頂之災。」
楊延昭的話讓眾人臉色凜然起來,雖說登上飛龍榜,一舉成名天下知,從此成為朝中人。
但是聰慧如斯的他們也知道朝堂的凶險,這是一個暗藏殺機之所,一步不慎,便有那殺身之禍。
「延昭兄說得是,我等差些忘了此事,看來還需靜下心來,不能樂極之後反而生出悲來。」
在張謙話後,韓國華眉頭皺著,下意識的出聲道,「萬一朝中大臣要員派人來該怎麼應對?」
情形確實有些為難,他們只是新科士子,朝中大員的臉面不能不給,可若是應承,很容易被貼上標簽。
楊延昭也很是犯難,昨日放榜,今日進宮,所以這局面還沒有發生,但用不了多久,肯定會出現,作為狀元,所要面對的絕對比韓國華等人多得多。
看著幾人往來的詢問目光,唯有嘆了口氣,「無妨,盡管出席,只是忌諱之事千萬莫提,只要跟在官家身後,自然不會出了差錯。」
說著話,到了小院,羅氏女等人早已回來,桌上自然是擺滿了美味佳肴,香氣飄滿整個院落。
于是乎,喧鬧溫情再次涌現,吃完午膳,楊延昭正和張謙等人閑談著,院外突然響起車馬之聲。
「難不成我們之中真有誰被哪家千金相中了?」
李至自嘲了一句,不多久,卻是多日未見的崔平抱著一木盒走了進來。
見到崔平,正在訓練的蕭慕春等人喜得停了下來,隨後朝著一邊煉丹的郭淮看了看,察覺到他臉上並無怒意,這才紛紛上前,圍著崔平說起話來。
再見袍澤,崔平也是顯得極為高興,說了幾句,便朝著楊延昭走來,「見過教官,崔平給教官與諸位公子道喜了。」
雖然,楊延昭已經吩咐這幫子老部下今後以‘公子’喚他,但是已經習慣的事情那是輕易改口的,所以也就由他們去了。
「道喜?如此說來,崔平你著懷中之物可是給我等的賀禮?」
听到張謙的話,崔平面露出為難之色,「張公子,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木盒中之物是碧月姑娘所準備的,讓崔平趕來送給教官。」
听到‘碧月’二字,其余之人皆望向了楊延昭,而他腦中也不禁浮現出那楚楚可人的臉龐,不禁嘆了口氣問道,「碧月姑娘近來可好?」
「雲煙閣的買賣是越做越紅火,碧月姑娘整日里也是勞累多了。」
接過木盒,打開,卻是兩件衣裳和一只香囊,頓時,楊延昭心頭麻亂開來,即便他能泰山崩于前而心境不改,但是對于感情之事還是做不到得心應手。
「好漂亮的衣衫,碧月小娘子倒是費心了。」
不知何時走過來的羅氏女在衣裳上撫過,輕聲的贊道,楊延昭盯著她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失落,這才對崔平道,「回去之後替我與碧月姑娘道聲謝,並讓她愛惜身子骨,別操勞過度,若是忙不過來,直接與今夕道明,他會派人手去的。
你一路上來辛苦了,今日便在這歇息一晚,明日再往宋州去吧。」
听到楊延昭這句話,崔平大喜,忙應聲抱拳,往一邊與蕭慕春等人敘舊去了。
殘陽半墜西山,果然被楊延昭命中了,院子外,一輛馬車停下,待打開送來的請帖,卻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竟是吏部尚書盧多遜。
之後,半個時辰內,又是收到了好幾份請帖,其中便有燕王趙德昭,齊王趙廷美,太子太保趙普……
皆是居高位,握重權之人。
「延昭兄,如今該怎麼辦?」
望著手中的請帖,張謙等人有些為難,他們雖然名氣上略遜于楊延昭,所請之人在分量上低了些,但對于初入朝堂的他們來說,每一個都是不能得罪的。
此時,楊延昭也很是為難,他委實沒有預料到這吏部尚書會發來請帖,更鬧心的是趙廷美叔佷的請帖,握在手中,很是燙手。
如今在天子腳下,赴宴定會讓趙光義心中不快,可是視而不理,則是不遵禮數,這兩難境地著實難以抉擇。
想了許久,楊延昭輕聲道,「便以地位來取先後吧,看來今夜我與元沛兄要前往齊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