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02
「少陽師兄,怎麼是你來了?」
迎上前,楊延昭有些驚奇,而徐少陽則如往昔,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將馬車緩緩停下,「呵呵,那日收到合德師弟的消息,我便來了,剛好撿了支鐵箭,知道小師弟需要幫忙,就跟著羅姑娘過來了。浪客中文網」
馬車上,車簾掀開,卻是羅氏女探出身來,見到楊延昭,臉上那絲擔憂才隨即消散。
而羅氏女的身後,卻是依舊易容的林默娘攙扶一個老者走了下來,「大人無事便好,羅家姐姐可是茶飯不思的擔憂了許久。」
見到那老者,一旁還在驚愕徐少陽修為的祝炎忙幾步上前,口中用著那閩南語大聲喚著。
「老頭子沒事,說中土話吧,否則楊大人他們听不明白。」
老者便是祝炎的父親,祝家寨前任族長,祝戎。
點了點頭,祝炎來回打量著祝戎,「阿父,興化城中的那些狗官可曾欺負你了?」
瞪了他一眼,祝戎訓斥道,「老頭子還沒老,他們怎麼會欺負到我身上來,要不是他們使了些下三濫的手段,否則也不會深陷牢獄。
別說這麼多了,寨中一切可好,阿姊的身子怎麼樣了?」
祝炎張了張嘴,話語凝塞,好一會才繼續道,「孩兒請了花姑,卻還是……」
聞言,祝戎一跺腳,頓時岩石上出現一個裂坑,「花姑?誰讓你找她們了……」
氣惱訓斥了一句,剩下的只能嘆了口氣,繼而對楊延昭行禮道,「讓楊大人見笑,小老兒族人全望大人出手相救了。」
看著憑草鞋便跺出來的坑,楊延昭怎能不知曉對方是個隱士高手,忙口中呼著無須客氣,稍後還是實話實說道,「老族長,實不相瞞,祝家寨族人所患之癥為‘麻病’,易傳于他人,而且治愈起來也很是困難。」
「麻病!」
羅氏女驚呼了一聲,楊延昭雖然在信中已經說了,車上也有她憑著經驗所購買的藥材,但是真真切切的听聞到‘麻病’二字,還是有些吃驚。
馬車輕悠悠的上了路,縱使是山路,徐少陽也是趕得很平穩,祝戎父子在車下走著,車廂中,楊延昭猶豫了許久,輕聲問道,「清兒,你可有醫治的辦法?」
搖了搖首,羅氏女如說的說道,「六郎,‘麻病’自前朝便是駭人听聞之癥,鮮有治愈之說,即便是醫書之上,也未發現治病良方,所以,一旦其出現,必定是瘟疫蔓延,生靈涂炭。」
有些歉意,楊延昭抓住了羅氏女的玉手,「若不是我,清兒也不會置身此險境之中。」
快速的將手給抽離,羅氏女臉頰頓時染了朝霞,「奴家自幼便是跟著爹學醫,秉記懸壺救世,哪怕沒有六郎,也會前來施以援手。
不過話說回來,與默娘相比,奴家又是自愧不如……」
「羅姐姐莫取笑默娘了,听聞祝家寨遭此不幸,默娘早已經是心急如焚,極為擔憂,雖對醫術藥典不精,但至少能幫著羅姐姐,也能給那些染病的百姓少點痛楚。」
自古,憂民為民者,無不是大聖賢之輩,听了這句話,楊延昭不禁想起了之前與林默娘的對話,她似乎是真的盡心于救濟黎民蒼生。
突然,腦子中閃過一荒誕的念頭,閩南一地,被人極為信奉的神靈不正是女兒身的媽祖?
這林默娘會不會就是後世人所尊崇的媽祖?
想到這,也自覺好笑的搖了搖頭,晃了晃腦袋,隨即,不免再次為祝家寨的天花感到頭疼。
隨著一聲輕吁之聲,馬車停了在山腳之下,楊延昭不安的思緒也隨之散卻,下了車,與徐少陽一道,將馬車卸了,用馬馱著藥材,朝著祝家寨行去。
「這寨子倒是風景如畫。」
寨門前,徐少陽低聲嘆了一句,生性如他,對于大山美景,倒是頗為喜歡,而這祝家寨藏于深山之中,林木青蔥,遂不由生出了感嘆。
「老頭子祖上世代居于此,眼下,還望先生能多多施予援手。」
祝戎嘆了口氣說著,對于徐少陽,也早就發現了他的境界高深,如今,族人遭蒙大難,很是希望徐少陽能出手相助。
「老丈你多禮了,既然來了,定當是要盡上綿薄之力的。」
回到寨子中,祝家寨中人見到祝戎,皆是面露敬重之色,看來,這老族長在族人中的地位並非一般人所能取代。
「六郎,讓奴家去看看患病之人吧……」
未作歇息,羅氏女便有些心急的說著,雖然她也忌諱著‘麻病’,但是救人如救火,絲毫耽誤不得。
「也好,不過清兒你們可要當心。」
楊延昭有些擔憂,徐少陽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瓶,從中倒出兩顆朱紅丹藥,「這還是從小師叔處討來的避毒丸,可以抵擋毒物十數天,兩位姑娘將它吃下去,或許能有些功效。」
聞言,楊延昭大喜,羅氏女與林默娘則是依言服下,繼而在祝炎的帶領下,往著那暫時安置染病的族人之地走去。
正走著,卻看到祝星抱著個空竹籃迎面走來,見到楊延昭等人,小丫頭怯怯的站到一旁,見到她,徐少陽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才跟上快要離去的眾人。
到了簡陋的木屋中,大多的病患皆是軟弱無力的依靠在桌前,更有甚者已是昏迷在木床上,其中,病情較為嚴重的阿姊已開始胡言亂語。
看到小丫頭那痛楚的模樣,祝戎父子皆是面露不忍之色,羅氏女從林默娘手中接過藥箱,徑直的走上前。
望聞問切,醫家四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旁的楊延昭則是頭皮緊繃,心不自覺的提在了半空中。
花了大半個時辰,羅氏女才將二三十患病的寨民全都查看了一遍,收了手中的銀針,隨著楊延昭等人回到寨子中。
讓祝炎遣人煮了熱水,未說話,幾人一番清洗,衣物全都燒毀了,既然沒有防護器具,所穿的衣服只能當做一次性的來使用了。
穿著祝炎找來,略顯得寬大的短卦,即便徐少陽也是耐不住楊延昭的硬磨,將那長衫給換去了。
「怎麼樣,清兒,你可有良方?」
大屋中,楊延昭輕聲問著眉頭有些緊鎖的羅氏女,祝戎父子眼中滿是期望之色,那祝力更是應聲而站,似乎這樣才能听得清楚些。
後者沉思良久,適才緩緩開口道,「剛才奴家查看了,‘麻’病之癥已經到了膏肓之際,要想醫治,只怕是有些……」
「嘩……」
話音落下,祝力跌坐在木椅之上,那木椅也隨之轟然倒塌,木片撒了一地,木屑飛舞在他的周邊。
一絲淒楚在屋子中蔓延開來,這時,徐少陽起身對著楊延昭道,「或許有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但首先是要確認一件事。」
「先生請說。」
那祝戎語中多了絲急切,見他這般心切,徐少陽也不做耽擱,繼續說道,「寨子中是不是接觸到病者的人都染了‘麻病’?」
雖不願承認,但是祝炎還是點了點頭,「確實如先生所說。」
「等等……」
楊延昭伸手打斷了祝炎,「少陽師兄,有一人未感染‘麻病’。」
「對,祝星那小妮子沒有……」
這時,坐在地上的祝力也跟著大聲說道,那祝炎怕徐少陽仍不知曉,便解釋著,「就是之前我等去查探病情時所遇的女孩兒,她的父母雙亡,自幼便與阿姊在一起,阿姊染病之後,祝星也在周邊照料,先生這一問,倒確實如此,這一兩個月來,感染的族人不少,唯獨祝星卻安然無事。」
「如此便好」,徐少陽道了一句,但隨即又沉默了起來,在眾人皆是焦急萬分時,這才說出了緣由,「此方法我也是听師叔說來,若是施展出,定遭他人所不齒,也有傷天和。」
聞此言,楊延昭不禁想起了那次為他打通筋脈的場景,或許,這也是北方的巫術?若真是如此,照著徐少陽的性子,身為名門正派的弟子,有所猶豫不斷,也是情理之事。
「先生,救人一命,乃是無良功德,怎又會是傷天害理之事?還請先生救我祝家寨上下老小的性命。」
祝戎彎身及地,一邊,祝炎與祝力也是如此,見此景,楊延昭不由得嘆了口氣,「少陽師兄,老族長說的不錯,劍可殺人,亦可斬去荊棘,只是看它持于誰之手,眼下我們是救人性命,想來山門也不會有所怪罪才是。」
終于,徐少陽長舒了一口氣,「既然延昭師弟這般說了,想來恩師也會應允的,只是要想用此法,還差一樣東西。」
見徐少陽點頭,那祝戎心中頓時生出了希望,忙開口問道,「不知先生所指何物?」
臉色有些猶豫,好一會,說出讓屋中人皆是震驚萬分之語,「所差之物便是那小女孩兒的鮮血。」
「少陽師兄,這……」
見楊延昭語塞,徐少陽略帶痛楚的點了點頭,「沒錯延昭師弟,此法所行需要道家先天之氣將可以抵•制‘麻病’的精血融入的病患體內,從而助他們生出抵抗之源。」
怪不得徐少陽不願使用,以人血為引,在歷代都被視為邪魔歪道,但眼下,卻不得不承認,這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只是要苦了祝星那小女孩兒了。
嘆了口氣,楊延昭轉首望向祝戎,「老族長?」
顯然,祝戎眼中帶著掙扎之色,「先生,這會不會要了祝星小妮子的性命?」
「‘麻病’之癥不可拖延,若要治愈,必須要從速行事,所以,至少得取她體中一半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