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26
夏末秋初的陽光很是溫暖,靜靜的灑在林葉之上,泛起一縷淡淡的閑逸。
而翰林醫官院中,卻是哀傷一片,趙元佐呆滯的坐在地上,柴清雲掩面痛哭,而八妹和排風更是抱著頭,嚎啕大哭。
這些哭聲,听在耳里,屋前的御醫們唯有長吁短嘆,低首不言,沒有救回護駕負傷的楊延昭,聖怒必定會怪罪下來,而且眼前這太子殿下與金花郡主皆是悲傷過度的模樣,誰還敢出聲,即便正官使張珀,也只是沉默不語的立在一側。
就在滿是淒慘的哭泣聲中,雙目垂淚的羅氏女突然從地上爬起,往屋子內跌跌撞撞的小跑而去。
見她這般,那守在門口的小藥童本想阻攔,卻被身後柴清雲冷冽的眼光瞪得雙腿發抖,說不出話來。
幾女飛快的沖進了屋子內,抬眼便看到楊延昭躺在一張簡易的木床之上,臉色慘白,看不到一絲的血色,上身**著,胸前那到傷口極為的駭人。
「六哥。」
八妹哭喊著撲上前,排風緊咬著嘴唇,哭得梨花帶雨,也跟著撲了過去,兩個小女孩正要搖著楊延昭的胳膊大哭的時候,未吭聲的羅氏女卻搶先抓過了那因失血過多,皮膚黯然失色的手臂。
玉手搭在他的手腕之上,開始仔細的把脈,見羅氏女這般,八妹和排風忙伸手捂住了嘴,生怕哭泣的聲音影響到了她的診斷,即便是身後的柴清雲也止住了步子,眼中再次浮現出一絲的期冀。
羅氏女沒有說話,一絲不苟的給楊延昭把脈,俯身听著脈搏,並掀開閉合的雙眼,看著他那發白的眼楮,許久,突然轉過身,拿起不遠處桌子上擺著的藥箱,那應該是先前出去的張珀二人的,打開之後,從中拿出銀針,手法極為快速的在楊延昭身上扎著。
羅氏女這般做著,八妹她們便是在一側看著,屏著呼吸,動都不敢動,屋子里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銀針。」
聲音有些沙啞,羅氏女只是道了一句,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聞言,柴清雲立馬轉身走到外面,令人取來了兩包的銀針。
醫官院都難以救活的人,如今卻要這銀針,那些御醫自是坐不住了,當即想進來查探情況的御醫,卻被柴清雲給怒色給嚇得不敢往前越一步。
很快,楊延昭的頭上,胸口,乃至腳底都插上了銀針,做完了這些,羅氏女額頭上已滿是汗珠,可是還是未停下來,雙手在銀針上細細的捻動著,口中不斷的念叨著,「六郎,你醒過來,六郎……」
隨著所有的銀針都捻過一遍之後,一直低聲禱告的羅氏女面色如土,眼前發黑,徑直往後跌了過去。
「羅姐姐!」
八妹一聲驚呼,正欲上前,柴清雲已經接住了她,見到這副場景,三女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淚水,再次潸然而行。
痛哭著,柴清雲掐著羅氏女的人中,將她喚醒,兩人抱著痛哭流涕,心中萬分難受八妹也是加入其中,只有排風擦了擦眼角怎麼也 不干的淚水,拿過一旁被血染紅的褻衣,小心的蓋在了楊延昭的身上。
在她眼中,公子只不過是睡著了,既然睡著了,那還是會醒來的。
稍後,排風跪在床邊,取下楊延昭的玉簪,輕輕的抬著楊延昭的頭,仔細的理著那凌亂的長發,眼中滿是認真,彷佛此刻,這便是她眼中的全部。
做完這些,排風也不起身,仍是跪在床邊,不知道何時,屋外的趙元佐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跟著張珀等人。
「柴姐姐,楊師他是不是真的……」
話還未說完,那排風卻突然轉過身,大聲吼道,「公子沒事,公子從來都不會有事的,他不過是累了,只是睡著了……」
說著,眼淚已是落下,像是怕吵了楊延昭的睡夢一般,表情也變得像犯了錯的小孩子一般,「公子經歷了那麼多,這點傷算什麼,失了些血罷了,公子你歇息片刻,這血便回來了,到時候,你還得給排風講故事。」
听得這如同撒嬌般的話語,屋里眾人都心里難受的緊,回過神來的趙元佐也是淚水滑落,即便是張珀,心中滿是酸楚。
「我要根竹管,越細越好!」
突然間,一聲冒出,讓其他人皆是驚了一下,卻見羅氏女又大步跨到了床頭,「既然六郎是失血過多,那將這血補回去,就能醒過來了。」
排風剛才的一句話讓羅氏女記起了在閩南的時候,為救祝力的族人,楊延昭所使用的換血,那時候,她也問過,這種法子的出處。
也是通過那番談話,羅氏女雖不明白血型是何物,還是記下了同血型的人血液可以互換。
只是這同血型的人到哪里尋去?
思量之下,羅氏女轉首望向了已止住哭聲盯著他的八妹,楊延昭所過至親的血型是一樣,無須懷疑,只是,八妹年紀尚小,哪里能經得住這般的折騰。
「羅家妹妹,該怎麼做,你發話便是。」
瞧出了羅氏女皺著眉頭,柴清雲忙上前說道,後者聞言,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邊,「我要一根細竹管,越細越好。」
話音落下,不要柴清雲吩咐,那張珀便讓人辦去了。
「我還要銅盆和干淨的水。」
「取水來!」
趙元佐低喝一聲,很快,水便取來後,羅氏女也不說話,拉起楊延昭的手,銀針扎入,許久,一滴血才緩緩的滴落了下來。
稍後,快速的在自己手上扎過,還未待其反應過來,便扎了下去,血,頃刻間滴落在銅盆之內。
這是滴血認親?
屋中所有人心中不免生出了這個疑惑,兩滴血散開,在水中化作淡淡的血跡,羅氏女松了滿是失望之色,但隨即又抬起頭來望向眾人。
「六郎失血過多,及時輸進鮮血,便能得救,但這血液需要和他本身相同,所以,還請諸位滴血辨別一下,若是血液相融,還望能出手相救,小女子在此謝過了。」
說著做了一福,還未起身,柴清雲便讓屋外之人取來了一桶的清水與數只的碗,不多時,每人端著半碗清水,走到床頭,滴上楊延昭的血後,快速的取了銀針,扎向手指。
即便是張珀,心中覺得不靠譜,但趙元佐與柴清雲這兩位皇室貴冑率先為之,他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
看到自己碗中的血散開後,趙元佐忙往著一邊看去,一番看下來,竟是這般,忙大手一揮,讓翰林醫官院所有的御醫、藥童都前來,甚至還將門口的禁軍喚來了。
可是試驗的越多,失望也就越多,看著那一滴滴落入水中的鮮血,八妹的心越發疼痛起來。
就在剛才,羅家姐姐說了,她的血和六哥是相同的,既是如此,那便抽給六哥,哪怕是全部抽去,她也是心甘情願。
「嘩啦!」
幾只碗被趙元佐掃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身前的那幾個藥童驚嚇的瑟瑟發抖。
「來人,給我到殿前司、馬步司,讓他們將兵卒全都調來!」
盛怒之下的趙元佐怒吼著,就在這時,八妹終于忍不住的走了上前,哭紅的雙眼中滿是堅定,「羅家姐姐,不要在尋了,多耽誤一刻,六哥便多一分危險,六哥平日里最疼魚兒,魚兒願意為六哥做任何事情。」
雖年幼,但八妹的聲音卻不容反駁。
屋內,眾人退出去了,只剩下羅氏女,八妹,以及留下做幫手的張珀。
身為醫聖的後人,翰林醫官院的正官使,說他是大宋朝最為厲害的醫師也不為過,卻心甘情願為留下來做這個名不經傳女孩兒的幫手。
市井出高人,這個道理,張珀是明白的,當然,他留下的更多的原因卻是被八妹的勇氣所折服。
要補足楊延昭的失血,那可是需要大量的血液,這小小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得住?想到這,張珀心中生出些不忍,因為他很是清楚,若是出了些差錯,失去的可就是兩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