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晨風帶著蕭瑟的涼意,天邊,黑霧還未散去,院子里的青磚因寒霜之節將近而生了出一層ch o濕之氣。
十數道魁梧的身形在院子里舞動著,較往常相比,蕭慕春等人沒有打出一招便低吼一聲,皆是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來,甚至連拳腳也因此少了往r 的利索干練。
可就在他們輕手輕腳的晨練時,屋子內,八妹偷偷的從窗口伸出了小腦袋,臉上滿是哀傷與悲痛,大眼通紅,淚水嗒嗒的往下落。
「八小姐,你怎麼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八妹轉過頭,也不將淚水擦拭去,看著立在窗外的排風道,「排風,我是不是不能再習武了?」
聞此言,排風張了張嘴,最終卻是沒有說聲來,她生性絕世唐門
將手絹遞上前,心中滿是不忍的排風猶豫了片刻,柔聲說道,「八小姐,排風知道你喜愛武藝,眼下這情形對你打擊很大,但是公子之前說過,一定會讓你變得好起來,郭大哥離去,其中也有著為八小姐請道家高人來的原因。那些前輩可都是厲害的角s ,想當初公子連靈氣都不能感悟到,還不算被治好了,所以八小姐你也別太擔心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听羅姐姐的話,把身體養好才行。排風還等著跟與你的‘朝雲’一較高下。」
聞言,八妹眼中出現了一些期冀,急切的對著排風問道,「你說得可是真的,莫不是胡亂說些話來哄我開心的吧?」
見八妹為接手絹,排風便隔著窗給她擦拭著眼淚來,「排風什麼時候騙過八小姐不成,那時候,公子離開代州城,機緣巧遇了道家的仙師收他為徒,你別看公子很是聰慧過人,但當時他竟然也靈氣都感受不到,那時候排風我都比公子先進入到悟氣呢。」
「然後呢?」
听排風這般說著,八妹不知覺的入了神,當年楊延昭被逐出家門,後來她與羅氏女尋了來,但是這期間的事情,也未能知曉個仔細,現在排風這般說,倒是來了興趣,連哭泣垂淚也忘記了。
「後來啊,公子的師尊與師叔用了很厲害的方法……」
窗戶外,排風很是認真的講著,窗戶內,紅腫著眼楮的八妹托著下巴靜靜的听著,這情形,宛如兩個小女孩兒在說著悄悄話一般。
不遠處,楊延昭身子隱在抄手游廊柱子的一旁,深嘆了一口氣,抬首往著東方r 漸出現的五彩光芒,漸漸了出了神,不知在想著何事。
早膳的時候,八妹情緒恢復了很多,拉著楊延昭的手,很是歡快的說著些事情來,待早膳過後,多r 不見的張謙提著食盒回來了。
見到這場景,楊延昭不禁朝著還未離去李至看去,後者卻是對他擠了擠小眼,一甩官袍的寬大袖口,飛奔上前將張謙給抱住。
「你這家伙,見s 忘友,這時候才來,看看你這憔悴樣,不用想便知道是酒s 過度了。」
爽朗的笑聲響起,李至插科打諢,立在周邊的蕭慕春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這般的笑鬧,將那張謙眼中本藏著的局促消散殆盡,只見他伸手將李至推到一邊,略顯消瘦的臉上也露出了打趣之s ,「你這張嘴還是那般臭不可聞,當真是讓人覺得聒噪啊。」
張謙走上前,蹲在八妹的身旁,輕聲問道,「魚兒,你還好麼?」
此時八妹滿臉的笑意,點著頭歡快的應道,「張大哥,魚兒都好了呢,听說你討了個漂亮的小娘子,怎麼也不帶來給魚兒瞧瞧。」
張謙還未說話,一邊的李至又開始打起趣來,「魚兒,這你就不知道了,秋白兄對那小娘子可是歡喜的緊,是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郎情妾意,當真是羨慕死人了……」
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寒氣刺入肌膚,李至只得捂住了嘴巴,可是八妹已經被他逗得開懷大笑,也不管張謙正板著臉雙眼中滿是怒意,拉著他的官袍搖晃道,「張大哥,你就跟魚兒說說嘛。」
被八妹這般撒嬌,張謙只得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羞澀,「魚兒,別听李元沛這家伙胡言亂語,還沒到那地步,事情便被他一張臭嘴給說的人盡皆知,真是氣人。」
雖這般說,但語中卻無責備之意,反而多了一絲的幸福滿足之s ,在八妹的不斷催促下,張謙臉上浮現出一絲的紅暈,話也變得吞吞吐吐,忸怩的似個女孩兒家一般,「其實你也認識,她是,她是……」
見他這樣,不遠處捂著嘴的李至終于憋不住了,翻了兩個白眼道,「得了,看你這樣,我都著急了,不就是碧月小娘子麼,不過話說回來,碧月小娘子長得確實美艷動人,要不是你小子出手快,那便是我李元沛坐擁佳人了。」
回過頭,見李至滿是沮喪的模樣,張謙已經不知該說他什麼是好,只能搖著頭,不去理會,而听到這句話的八妹則是驚呼了一聲,「張大哥,可真的是碧月姐姐?」
張謙的臉更紅了,也不去應答八妹的話,只是將手中的食盒遞上前,「這是碧月姑娘為魚兒做的點心,味道還挺可口的。」
說完這句,又是被李至抓著不放打趣了起來,屋子里哄笑聲一片,嬉笑了許久,張謙和李至要去衙門當值,楊延昭想了想,許久未去翰林院了,遂三人一道乘著馬車出了小巷。
街邊,與張謙分別時,楊延昭遲疑了片刻,還是喚住了他,「秋白,碧月姑娘可好?」
沉默了片刻,張謙點了點頭,「那r 延昭兄走了以後,碧月的j ng神恍惚了兩天,現在,好上許多了。」
「那便好,碧月姑娘吃了不少苦頭,秋白你得好好的對她,待過些r 子將親事定下來,也好讓張嬸心安些。」
「恩,延昭兄,我明白。」
又是說道了幾句,蕭慕春調轉車頭,往著翰林院而去,穿行在人群之中,耳邊傳來沸沸揚揚之聲,仍是大抵說著討伐契丹的事情。
八百里加急的戰報可是實打實的在汴梁城中走了一遭,所以也算是眾人皆知,哪怕眼下他們還未听到御駕親征的消息,但這也足夠在茶館酒肆里高談闊論一番了。
翰林院內,李昉不在,所以楊延昭也未四處走動,便待在了他自己的堂屋內,本想圖個清淨,但腦子內卻一直想著八妹和北伐的事情,反而更加的煩悶,只得從懷里掏出了釋空贈予他的‘妙法蓮華經’看了起來。
這卷佛經確實有著不同凡響之處,雖然楊延昭不懂佛法,對佛宗也有著厭惡,但這‘妙法蓮華經’確實意如細流,綿而不絕,讓他心頭一陣清名。
傍晚,r 落時分,楊延昭回到院子,剛換下官袍,正想著與八妹說幾句玩笑話,便听外面傳來呼聲,「小楊大人可在,聖旨到。」
听得這聲音,只好回屋繼續將官服穿上,而羅氏女等幾女經過上一次的宣旨之後,也知道了禮數,開始熟練的擺上香案,不多時,便收拾妥當了。
宣旨的人仍是老熟人,李和,先于柴清雲行了禮,又苦著臉與楊延昭點了點頭,這才開始宣讀起旨意來。
「召曰翰林院侍講楊延昭。
北有蠻夷之族,擾我邊疆,殘害我大宋子民,今屯兵關外,y 行南下毀我江山社稷,才學有加,文武兼備,今朕授為河東路押監,領旨後即r 啟程,不得有誤。」
待听李和念完,楊延昭卻是驚住了,之前也推測趙光義有可能要他隨行,但也只是料想跟在聖駕一側,卻沒想到最終被派遣到了河東路。
那里,楊延昭倒是熟悉的很,但一個被逐出家門的逆子又有何臉面回去?
在他思量間,耳邊已經傳來歡喜之聲,抬首望去,卻是被折磨數r 的蕭慕春等人,或許,這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
「官家怎能這樣,六郎不過是個翰林院侍講,且是文官不說,品級也不過是從五品,怎能跟著去北伐契丹!」
那李和正準備將聖旨遞給楊延昭,卻听得耳邊一聲嬌喝,頓時整個人為之一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倒霉的差事怎就攤到了他的頭上來,只得擠出個笑臉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可柴清雲哪里能听得進去,起身便要往外走去,契丹人勇猛好戰,沙場上自是凶險萬分,一想到那奔騰如流凶悍異常的契丹騎兵,即便是她也覺得心驚膽戰,更不要說一旁的羅氏女,八妹和排風,早就被這道聖旨給嚇的臉s 發白。
見柴清雲要奪門離去,焦急之下,李和也顧不得多少,徑直的沖到她面前,彎身作禮低聲勸道,「郡主,您可得息怒啊,官家這時候尚在氣頭上,郡主去宮中只能徒增官家的怒火,而且官家向來是金口玉言,這旨意都傳了出來,豈有收回的道理。」
「玉兒,李公公說的是,既然聖旨已經下了,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況我只是做個押監,並不需要沖鋒陷陣,想來也並無危險。」
說著跪在地上的楊延昭舉起雙手,那李和則滿是感激的望向他,猶豫了片刻,這才將聖旨遞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