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侁的奪權自始至終如同鬧劇一般,楊延昭自然不會因此而心生波瀾,但是李易便是四郎的消息卻著實震撼了他。
口中默念著‘李易’二字時,突然間,楊延昭腦子中靈光一閃,‘李易’拆開不就是‘楊子’,楊家兒郎!
怪不得當初在汴梁的時候會主動尋他飲酒,打听著代州城楊家的事情,原來李易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因為某種緣由,一直未來相認而已。
可是後來他不是離開汴梁了麼?
怎的不是前往代州城,反而到了寧化城參了軍,這其中又發生了何事?
楊延昭實在想不明白,只是如今李易被楊業帶走了,一時半會怕是見不上,只能將滿肚子的疑問壓下,帶著蕭慕春等人往回走去。
因為王侁作亂,街道上不時有著一列列兵卒走過,被調往著去寧化和麟州的營地維持穩定,畢竟這二州的將校都被關押了,手下士兵很有可能生事,不過有潘美,楊業等一干威望甚高的老將在,想來也不會鬧出大得事端來
更何況潘美也不會真正的將這兩個州城的將校全都處置了,最多殺一兩個以儆效尤,在這時期,作為主帥的他比誰都懂得軍心齊聚的重要。
只是這些都與他楊延昭沒有太大的干系,王侁和劉文裕死了,這西路大軍的監察之人便剩下了他,按照潘美先前言談,楊延昭明白,他其實被架空了,成了個傀儡與擺設。
雖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如此也好,沒有人在一旁指手畫腳,憑著潘美等人的本事,大敗契丹還是大有希望,而他落得個清閑安逸,還能坐等朝廷賞賜,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差事?
回到院子,早已經到了月明星稀萬物俱籟之時,沒了先前壓在肩頭的重擔,楊延昭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做了些洗漱,倒頭便睡了。
翌r ,天還未亮,便听得屋外傳來砰砰的敲門聲,迷糊中,楊延昭驚得一躍而起,披了長衫,便往外走去。
開了門,卻見屋外立著五郎和七郎,二人見了楊延昭,不由分說得將他拉出了屋子,「六弟,昨夜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四哥!」
「是啊,是啊,六哥,我們剛听到這消息,據說四哥是在寧化城那邊做著校尉,昨夜王侁作亂,被潘將軍的人擒拿時,被爹認了出來。」
將胳膊從二人手中掙月兌了出來,楊延昭扣著長衫點頭道,「確實,當時我也在場,四哥的懷中掉出了一只裝著玉佩的錦囊,爹撿起之後,才知曉他就是四哥。」
五郎與七郎很是歡喜的對望了一眼,「果真如此,太好了!」
見兩人這般,楊延昭有些不解了,「五個,七弟,你們難道不知情?爹昨夜沒有回營地麼?」
七郎搖了搖頭,「我們也是剛剛從大哥哪里听來得這個消息,爹昨夜留在了潘將軍那邊商量軍情,麟州城那邊的兵卒似乎在鬧事,大哥、二哥和三哥被調走了,便讓我和五哥來尋六哥你。」
原來是這樣,倒也難怪,東路和中路戰況不明,或許正在膠著混戰,西路的大軍在雲州休整一r ,想來也快要拔營東去,與中路現行匯合。
軍情吃緊,作為副帥的楊業自然是松懈不得,即便是剛認出了失散十多年的四子,這是他的性絕世唐門
看著正盯著自己的兩兄弟,楊延昭忙出聲道,「五哥,六弟且莫著急,待我稍作洗漱,便遂你們一道去瞧瞧四哥。」
接過蕭慕春打來的井水,冷冽卻提神,楊延昭胡亂的洗漱了一番,「說實話,我與四哥在汴梁城倒是見過幾次面,當時並不知他的身份。」
這一句話頓時引來兩人的好奇,楊延昭笑著往院子外走去,與他們邊走邊說著他在汴梁城與李易相識相交的情形。
寧化軍的營地在城南,楊延昭三人到達的時候,正有大批的兵卒迎面走來,領兵的校尉有認識五郎和七郎的自然停下來寒暄了幾句。
一番打听,楊延昭才明白潘美殺了王侁之後,將寧化與麟州煽風點火的將校砍了幾個,剩下的送回了營地,恩威並施,也算是把軍心給穩住了。
來到寧化軍的營地,在營外當值的兵丁在進城時見過楊延昭,明白他是地位超然的押監,也不敢多有得罪,連忙通報去了。
不多時,那兵丁再次出來,身後跟著臉s 有些憔悴的李易,見到他,楊延昭上前走了幾步,看了好一會,最終笑著道,「我該是稱呼你一聲李大哥呢,還是四哥呢?」
「四弟!」
「四哥!」
听得他這話,五郎和七郎也曉得了眼前所立之人便是四郎,忙走上前,臉上滿是興奮之s 。
李易疲憊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的歡喜,擠出個笑臉來,對著楊延昭道,「還是叫楊四郎吧,楊延輝也行。」
稍後轉首望向五郎和七郎,「雖說是自家兄弟,但是延輝與二位兄弟初次相識,不知……」
聞言,七郎搶聲應道,「我排行老七,四哥喚我延嗣便可,這是五哥,楊延德。」
楊延輝抱了抱拳,「延輝見過五弟,七弟。」
說著伸手往著營地,做出請的姿勢道,「在外面說法不方便,五哥,六弟,七弟隨我來。」
三人隨著楊延輝走進營地,到了他的營房之內,七郎很是歡喜的說著不停,想著娘親知道四郎回來後的開心模樣,甚至連八妹r 後如何找四郎撒嬌的情形都說了出來,讓人忍俊不禁,也听得楊延輝眼中越發的明亮了。
喝了口營地里有些苦澀的茶水,楊延昭放下杯盞,問出了心中的不解之處,「四哥,既然你早知曉自己的身世,為何不來代州城尋爹和娘親?」
听得這話,楊延昭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如今你我都是兄弟了,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幾位弟弟莫笑哥哥矯情才是。當年與爹娘失散,我還年幼,後來遭義父收養,遠走淮南。那些年,我一直在等著爹娘尋我回家,可等來的終究是失望。
于是,我心里便生出了恨意,義父死後,我偶然的進入了禁軍,因心懷怨恨,便下定決心不再會代州城,直到後來遇見了六弟。」
說到這,四郎听下來看這楊延昭,這讓後者更加疑惑了,他卻笑了笑繼續道,「或許六弟不記得了,那r 我尋你飲酒,你醉到後口中一直喊著回家,呼喚著爹娘,讓我心里大為觸動。六弟蒙受著被家門所逐的屈辱,卻是一直掛念著楊家,那我這些苦與六弟相比,又算得上什麼?」
那天,楊延昭是喝醉了,當然不記得說了那些話,但是他心里卻是清楚的很,自己所念叨的家並非這一世的楊家。
只是這種事,又怎麼說得清?
而一旁的七郎和五郎則滿是心酸的看著楊延昭,見到他面s 暗淡下來,五郎忙出口轉移話題道,「那四哥怎麼又到了寧化城參軍了?」
听得這句話,四郎略顯尷尬,嘆了口氣道,「當初我暗自來到代州城,發現諸位兄弟都有所建樹,而我仍是一事無成,心中很是抑郁,恰巧記得來時寧化城征兵,我便去了,若不混個一官半職,怎有臉面回家?」
說得倒也坦誠,讓楊延昭他們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雖說爹娘不嫌子貧弱,但是做為子嗣,誰不想衣錦還鄉?
于是乎,三人很是默契的將這事情給揭過去了,與四郎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來,待到正午時,大郎、二郎與三郎也是趕來了,兄弟七人聚在一起,倒也是熱鬧異常。
正當兄弟幾個打算去外面的酒肆好生的喝上幾杯時,卻突然听得營地外馬蹄聲大作,似乎極其的慌亂,眾人當即前去查探情況。
剛出去,便見一翻馬而下,很是焦急得說道著,「諸位將軍,可算是找到你們了,副帥請諸位將軍速速回營!」
正當大郎想要詢問時,又是一騎從遠處而來,「楊押監,東路軍潰敗,潘帥請大人火速前往府衙議事。」
竟然是東路大軍潰敗了!
這消息如炸雷般在楊家幾兄弟耳邊響起,雖然楊延昭心中早已知曉結局,但是他勸說了趙光義御駕親征,計殺了王侁,本以為這些改變會帶來歷史的轉折,可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而大郎等人更是呆若木雞,東路軍有官家坐鎮,眾多名將領兵,怎會敗退,三郎甚至上前將那傳信的騎兵給抓下了馬。
「東路怎麼會敗,官家親自掛帥,怎會敗給那契丹人!」
被三人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到了,那傳令兵哭喪著臉應道,「回少將軍,確實如此,這軍情是剛剛從靈州那邊送來的,東路敗了,就連中路已經開始撤退了。」
「你胡說!」
七郎也跳了起來,說著便要將拳頭砸向那傳令兵。
「三弟,七弟不得胡鬧!」
大郎一聲低喝,臉s y n冷,奪過一匹馬,揚鞭就往著營地疾行而去,身後,二郎等人也是紛紛如此,緊隨其後。
「四哥,情況緊急,弟弟我也現行離去了。」
東路軍敗了,整個北伐也就敗了,楊延昭得趕緊到府衙听從潘美的調遣,而四郎必定也要接受任務,自然離不開營地,所以二人道了別,便各自匆匆的忙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