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第三百零五章 秋月風情

作者 ︰ 劉玉倌

烏雲不散,寒風凜冽,恰是晚來天yu雪,漫灑在天地間,使得人好不生冷。

燈火連天,璀璨的如繁星墜地,一陣忙碌之後,三三兩兩的滅去了,苦寒難耐,尋常的百姓哪里禁得住,自是早早的鑽進了被窩里。

宮城內,耶律賢在一群內侍宮女掌燈引路下往著宮殿西側走去,風雪太大,即便有羽葆華蓋,身子上依舊沾染了白白的一片。

揮手退去了眼中滿是緊張的隨身太監,耶律賢將披著的貂裘大氅解下,遞到一邊,抬首看著在夜s 下異常寧靜的‘秋月殿’,嘴角邊露出個淡淡的笑意,抬腳往著里面走去。

殿內依舊清新雅致,字畫屏風,香爐紅燭,恍若進了書香彌漫的雅和之境,即便是耶律賢時常讀者聖賢之書,來到這里,也會覺得心境上大不相同,莫名間似乎多了些寧靜思遠之意。

「大汗!」

一名宮女從內殿走了出來,見到耶律賢很是驚慌的行著禮,後者則是對她眨了眨眼,做出個噤聲的動作,那宮女忙將嘴捂上,躬身走了出去。

繞過雕花繪著山河墨圖的屏風,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伏在案前,盯著手中的書卷看著,秀氣如鴉的睫毛不時的眨動著,潔白如玉的臉頰在燭光的照耀下透著絲許的紅暈,煞是美麗動人。

輕手輕腳的走上,也許瓊娥太為專注了,竟沒有察覺到,因而耶律賢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她全神貫注所閱讀的是一卷小手冊,上面滿是翩若游龍的蠅頭小字。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詩不錯,听起來滿是愛慕之意,難不成我們的秋兒有心上人了?」

這突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著實的下了瓊娥一跳,待回過神來,見到耶律賢眼中滿是打趣的神s ,羞惱的將手中的書冊合上,瞪著大眼嘟著嘴囔聲道,「皇兄,你都是大汗了,怎還做這些偷偷模模的事情,難不成是故意要嚇瓊娥不成?」

沒去理會滿是怨氣的瓊娥,耶律賢負手在殿內走著,四處看著,驚得後者忙起了身,將他擋住,繼而匆匆忙忙的收拾起案幾上放著的宣紙。

手忙腳亂之下,一張宣紙落了下來,飄到了耶律賢的腳下,那瓊娥想要撿起卻已經來不及,宣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的人物耶律賢也是認識,正是被他禁足在宅院的楊璟。

「呵呵,我家的秋兒也害相思了……」

聞言,瓊娥霞飛雙頰,撲上前,將那宣紙飛快的撿起,小心的放在書案上,並用幾本書卷壓著,稍後才扭過頭,板著臉翻著白眼道,「大汗,你今夜突然前來就是為了取笑人家的麼?」

「秋兒就別生皇兄的氣了,想著有兩ri沒瞧見你,心中對你這丫頭有些掛念,結果卻換來冷臉相對,真是讓皇兄心寒啊,早知道就不讓他們給你準備最愛吃的花油餅了。」

耶律賢坐到一邊的錦凳上,滿是痛心疾首與悔恨不甘的說著,見這情形,那瓊娥猛地雙手叉在腰間,很是不滿的湊上,用手指著他憤憤不平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既然關心我,還把我關在皇宮里,連出去都不行,這兩ri可算是憋壞,不行,明天我要出宮!」

「怎麼,才兩天不見,這心里就想得慌了?」

耶律賢笑著道了一句,稍後對著瓊娥招了招手,示意她倒杯水來,後者雖然依舊撅著嘴,但是走到一旁的桌前,提起爐子上正煮著的青釉剔花倒裝壺,滿了一杯清茶,遞了上前去。

將白玉杯蓋打開,一道清香撲鼻而來,耶律賢輕輕抿了一口,「怪不得宋人喜歡茶飲,的確有幾分韻味,讓人齒間留香,喝完便難以忘卻。」

說完,還故作陶醉的砸了砸嘴,待看到瓊娥臉上那委屈的模樣,不禁笑著將白玉盞放到一邊,「秋兒,你到底喜歡他什麼,說出來給皇兄听听,也好讓我知曉這楊璟有什麼本事。」

听到這句話,瓊娥的臉上多了絲罕見的柔情,眉宇間生出了難掩的羞澀,手捏著衣角,好一會才開口道,「皇兄,秋兒也不知道為何對他有一種道不明,說不出的念掛。當初秋兒賭氣離開上京,心里氣惱的很,就想著要去宋國都城干出一番事情來。為了隱藏行蹤,委身于勾欄之所,也是那時候,秋兒第一次听到了他所作的詩。」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約黃昏,細致多情的讓人痴迷,後來,再聞他另外的詩詞,風格迥異,無一相同,竟讓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不過這家伙竟然幫著別人把我的花魁給搶走了,一想到這,秋兒便覺得氣惱的很,真想把這壞家伙放在腳底踩上踩才覺得舒爽。」

……

一邊的耶律賢默不作聲的听著,雙眼盯著那或喜或怒的jing致臉龐,心中什麼都明白了,只是他至始至終都未說出一句話來。

「他們竟然背著秋兒去刺殺宋國的皇帝,更事先將我迷倒送出了汴梁城,待醒來以後,便聞宋兵在滿城搜捕刺客,最後在耶律齊的幫助下,才得以逃了出來……」

或許是想起了那些跟隨她多年的侍女,瓊娥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的哀傷,恰在這時,殿外宮女端著一盤花油餅走了進來。

頓時,濃烈的香氣彌散在宮殿之內,蓋過淡淡的燻香,讓人不禁食yu大動。

站起來,耶律賢率先的取了塊花油餅,吃了兩口笑著對瓊娥道,「秋兒,皇兄這就先回去了,你也早ri歇息。哦對了,這幾天暫且別出去,在宮中待著,若是覺得悶了便去找燕燕說說話,她也是極為喜歡你的。」

見瓊娥面露出失落之s ,耶律賢將手中剩下的一小塊花油餅塞進嘴中,輕聲勸慰道,「你的心意皇兄明白,急不得,還是听皇兄的,待ri後再做計較可好?」

聞言,瓊娥雖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委屈的點了點頭,不去說那些糾纏懇求的話。

耶律賢用宮女遞來的錦布擦了擦手,又與瓊娥道了幾句閑話,轉身正要離去,卻又想起了件事情來,不禁止住步子問道,「秋兒,皇兄多次派人到宋人都城接你回來,除了你不想成親之外,是不是還有他存在的原因?」

似乎被識破了心思,瓊娥面s 更加羞澀,貝齒咬著紅唇,聲若蚊蠅的低聲應道,「嗯。」

沉默了片刻,耶律賢笑著與她擺了擺手,「皇兄明白了,天寒地凍,秋兒你也別太晚,將自己累著。」

出了‘長秋殿’,外面的風雪更勝了幾分,接過內侍遞來的大氅披上,耶律賢徑直的往著‘淑德殿’走去。

自從娶了蕭綽為後,耶律賢便再沒有選納妃嬪,二人恩愛有加,相處的極為融洽,此事世人皆知,為遼國百姓津津樂道。

踏著風雪,耶律賢走到了‘淑德殿’,候在外面的宮女內侍忙要行禮,都被他揮手給打發走了。

走進殿內,燈火通明,一道麗影正坐在書案前,提筆埋頭書寫著,見到這番場景,耶律賢很是溫柔的笑了笑,繼而輕咳了一聲。

「咳咳。」

聲音雖輕,但也足夠打破殿內的沉寂,聞聲,蕭綽轉過首,見是耶律賢,忙丟下手中的筆迎了上來,「大汗今ri可是晚了不少,可是去看望秋兒了?」

拉著那軟弱無骨的柔荑,耶律賢笑著應道,「燕燕果真冰雪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你。」

柳眉微斜,美目翻白,蕭綽臉上生出一副吃味的模樣,「大汗與公主兄妹情深,這舉朝上下誰不知曉?臣妾即便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出來,大汗你又何必在這打趣臣妾?」

訕訕的笑了笑,耶律賢按著蕭綽的香肩讓她坐下,目光在書案前掃過,看到那寫了不少字的書冊,不由得面露疼惜之s ,「這些天真是辛苦了燕燕了,為了大遼費盡心血的編出這賦稅之法,ri後必定是功垂千古,受萬民推崇。」

笑著搖了搖頭,蕭綽輕聲道,「大汗說笑了,臣妾不過是胡言亂語,怎能擔得起大汗這般贊譽,況且大遼的百姓都是大汗的百姓,要推崇也自然是推崇大汗你了。」

搖了搖頭,耶律休哥眼中滿是愛意,雙手替蕭綽揉著肩頭,「燕燕,朕早就說過,大遼的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這幾年若不是由燕燕出謀劃策,在身後支持著朕,這大遼哪會有今ri的這般安定?」

說罷,二人皆是笑了,耶律賢將溫暖如玉的蕭綽溫擁其入懷,頭靠在她的香肩上,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燕燕,馬上要開歲了,朕想過幾ri去狩獵,到時候帶上那楊璟可好?」

開歲,便是元ri,遼人通常會在這之前狩獵,獵取的獵物一來告祭先祖,二來則是寓意來年的衣食無憂。

可是耶律賢這狩獵又和其他人有所不一樣,隨行之人可是有著講究的,自然是王公貴族,無不是在大遼呼風喚雨之輩。

相比之下,楊璟這個階下囚地位就顯得寒酸多了。

听得這話,蕭綽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隨即又是笑了,「大汗這是打算用他了?」

沒有否認,耶律賢輕聲道,「朕本來想將楊璟多放上些時ri,以磨去他心中對宋國的羈絆,可若是放久了,再好的寶玉也要蒙上灰塵,更何況瓊娥也不能慢慢的耗著。」

這最後一句說出來時,耶律賢將頭微微的抬了抬,盯著蕭綽的雙眼,似乎要看清楚那美目中的任何波動。

見他這般,蕭綽自是明白了耶律賢擔心何事,瓊娥與蕭咄禮訂下了親事,便已經是蕭家的人了,如今蕭咄禮死了,但要將先前的那門親事換掉,必定會得罪了盡忠幾朝的蕭家,即便是作為大汗的耶律賢也要思量一番。

如今來詢問意見便是說明耶律賢心中仍在猶豫,既是如此,本就想著讓楊延昭留下的蕭綽暗自笑了笑,繼而柔聲應道,「臣妾听說那楊璟武藝了得,更是使得一手連珠箭,大汗帶上他前去,所獲定當更勝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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