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6
已近正午時分,然後對面山腰上裹著的那一圈乳白色的帶狀霧氣猶濃厚積郁,沒有半點要消散的意思。
淪陷夫妻已經先行返回艾河城,辦理家人的安置善後事宜。
按照極品所說,所謂的任務只是為了吞並人家財產的一個借口。上次是糧食,這次是暴龍之弓,下次或許就成了王者之劍了,總之不愁沒有借口。
對于樹大招風的淪陷家,識時務地割舍、遠離,才是保全之道。東西沒有,家產在這,你們要就拿去吧。那些從隱蔽渠道轉移出去的財產,才是淪陷家能夠擁有的。
「你還是要離開麼?」子韻看著這位臉色鐵青,腰間別著兩柄短刀的潛行者。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當初大半是由于好奇,子韻對這個暗夜真的是很感興趣,曾經因為他的離開甚至還感到微微地失落。
而如今,眼看隊伍里就要多出兩位頂尖潛行者,而她更知道,原來自己的伍爺爺,更是潛行者里的「大大」,子韻對暗夜已經沒什麼「佔有」欲了。
暗夜默默地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他不適合于任何組織,也沒有任何組織能長期忍受他的某些習慣。而這些習慣,是他能繼續工作和生活下去的必須。
「人生何處不相逢,特別是咱們這一行,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敵是友。」子韻理了理鬢邊的飛絲,清亮的眸子里難得地出現一絲浪漫主義的感傷,「我更希望是能再一次合作,糧食任務里,你表現得很出色。」子韻朝暗夜笑了笑,以女孩子特有的明媚。
「謝謝。」暗夜將右手扣在左胸前,彎腰向子韻行了一禮。
就在暗夜遮上了斗篷的頭罩,轉身即將離去之時,忽然,赫連春水拖著極品,走過來笑著說︰「長亭十里分流水,醴酒千樽惜故人。總是緣分,我倆送送暗夜兄。」
暗夜一怔,笑得有些勉強。與其心思相似,子韻卻看著春水一手摟住暗夜的脖子,一手搭在極品肩膀上,沖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暗夜什麼時候值得他這麼熱心?無非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罷了。
如果春水此時能听到子韻心里的這些嘀咕,一定會驚嘆不已,引為知己。
「暗夜兄,就這麼走了,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哦。」春水笑眯眯地說道。
「額……」暗夜似乎看到對方往上翹起的嘴角,白牙忽地閃出一道刺眼的光。非常的陰險、非常的狡詐。
極品也不知道被這家伙扯來干嘛,瞟了春水一眼,一頭霧水的跟著。
「暗夜兄,說實話,有些人對你似乎還怨憤不已,咱倆兄弟總得幫你安撫一下……」
听到春水這句,暗夜心頭一跳,不由地轉頭,恰好看見炎亓正朝這邊眯起眼楮,冷冷地注視著自己,似乎垂下的右手還微微地勾彈了幾下,如同自己出手之前的一些細微的習慣動作。
暗夜雙眉一顫,有些哀怨地說︰「春水兄,你……」
春水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留下點有價值的東西。當然,如果是財物之類的就免了,信息,情報等等……」
極品先是一愣,正要扭頭去看春水,眼角虛光中卻見暗夜有些忐忑地看著自己,假意作沉思狀,忽有覺得不對,再改,成仰首挺胸狀。
「流氓一伙人,在海森道與兩江道邊界上,叫打蝦 的地方,有個窩點,素日里以客棧掩人耳目,其實是個銷贓、走私的轉運處。
平時流氓不在的時候,他手下以土匪和摳門為首在盯著。油水不少,運氣好的話,還能踫上硬貨。這次圍捕春水兄,他也有份,春水兄何不取了這不義之財,也算替天行道?」
「呵呵……」春水笑著拍了拍暗夜的肩膀。
「呵呵……」暗夜也賠笑著。
「呵呵……」春水還在笑,不過眼楮里卻沒什麼笑意。
暗夜干笑兩聲,「春水兄,你看……」
春水也不再看他,轉頭對另外一邊的極品,有些痛心疾首地說道︰「暗夜兄這是把咱們當叫花子呢……不地道,你說是不是不地道哇!」
極品嚴肅地點了點頭,真難得他這麼一個本性敦直,姿貌嶷然,素以沉深有量著稱的人硬憋著,與春水「狼狽為奸」,實在是可憐可嘆!
暗夜苦著臉,「春水兄,你瞧我就這麼獨來獨往的一個人,耳目不聰,孤聞寡陋,實在是沒什麼有價值……」
春水冷笑一聲︰「呵呵,誰不知道暗夜暢游天下,見多識廣,‘鞋不見,找暗夜’,就流氓那點家底,想必暗夜兄和我們一樣,都不會看在眼里。」
暗夜低著腦袋,四下看了看,那鬼鬼祟祟的樣子,讓遠遠後面看著的子韻都有些好奇。
「還是流氓。不過他其實是跟帥中行合作的,借著他在兩江道、尼斯威爾道等地的一些渠道,轉手些黑贓,還有武器、鐵器甚至是糧食等禁運物資。」
「帥中行,風旗佣兵團的團長,號稱是海森道佣兵之王的帥中行?」春水似乎有點感興趣了。
「海森道地處邊角,在如今各地哨卡林立,大小勢力斷絕商路的時候,他能在海森道迅速崛起,和流氓這條黑色利益輸送線是分不開的。
如果您有這個胃口,不妨……就這樣吧,春水兄,您倆位就不勞遠送了,告辭,後會有期。」
暗夜有些慌忙不迭地搖了搖手,快步之下,不一會就已遠去。
看著暗夜遠去的背影,春水露出了個開心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合攏雙手,若有所思地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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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滑的泥地上,一頭上扎著黑頭巾的漢子在狂奔。好幾次,險些滑到,不過一看就是練過的,那人伸出雙臂,關鍵時刻讓他左晃右擺地,居然也沒摔著。
漢子面色有些急迫,全不顧腳後跟在泥濘地上,往背後甩上了一大堆斑斑點點。他一路小跑進了這座外圍著欄柵的院子,又穿過數間木樓,從某間稍大的木樓側面上了二樓,一腳將門踢開!
房內正有幾個人正坐在桌上將四方牌兒搓得歡騰,被他這麼一擾,嚇了一跳,不由高聲罵了起來。坐在主位上的一位「小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手風不順,更是面色不善,抓起顆牌子兒當頭扔了過去,罵道︰「奔喪啊你,踢壞門老子剁了你個狗腿!」
漢子嘿嘿一笑,抓著腦袋,結結巴巴地道︰「「二、二掌櫃,艾河城方、方向過來了三、三個人,還有輛四馬大車、車,車上蓬遮得嚴實實的,也不知道是嘛玩意。」
小胡子皺了皺眉頭,擺了個當家的譜︰「人看樣子是什麼來路?確定不是相熟的?」
「不熟,也、也不像是道上走、走的,沒見、見帶家、家伙,」漢子顫抖著聲音說道︰「不、不過看著大車的印跡,比、比較沉。」
小胡子悚然而起,站起身來原地繞了幾個圈,沉吟道︰「不是熟人,而且只有三個……這年頭,值得駟馬拉車的貨可是越來越少見了,偏是只有三個人……」
小胡子下首有位「獨眼龍」,長得副凶蠻像,當下滿不在乎地說道︰「摳門哥,要不兄弟去探探?」
「小胡子」摳門擺了擺手,對獨眼龍道︰「先放進來,別一不小心壞了咱自家的風水才是。土匪,叫下面的兄弟好生接待,誰也不準輕舉妄動,我親自看看再說。」
摳門一甩衣服的下擺,帶著眾人魚貫往外,臨走到門口,又回頭用食指點著剛才跑進來那位漢子,贊許道︰「不錯,有點長進,反應還算機靈……不愧了咱大掌櫃一番教導!這探查活計還做得挺細致,很好,很好!二爺一向賞罰分明,今晚晚飯加半只豬蹄!」
那位漢子面露激動之色,將手掌往後沾滿泥漿的衣衫上使勁搓了搓,說道︰「是、是大掌櫃和二、二掌櫃教導、導有方,謝、謝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