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和段譽分別之後,快馬加鞭,回到了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遠遠地就看到半山腰上的那幾間茅草房。最近一直陰霾的心情也好象透入了一絲陽光。
來到小院門口,飛身下馬,將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推門而入。
「爹∼娘∼,我回來了。」喬峰對著屋子喊道,自從離開家,到了丐幫,便整日在江湖中闖蕩,喬峰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這里了。
想著每次回來,爹娘看到自己高興的樣子,喬峰就覺得心中一暖。
可今天意料中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喬峰喊了數聲後,並沒有見到有人出來,喬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時就是有什麼事,爹爹出去,娘也會留在家里。
正要進屋,卻听到屋後有人快速離開的聲音,听那聲音對方一定是一個高手,而自己的爹娘都只是老老實實的農民。
喬峰展開輕功,從屋中穿過,堂屋里空無一人。出了堂屋,喬峰仍是只覺有人在前面飛跑,卻是追不到對方。那人好象故意在山轉,跑了十幾里後,對方因為熟悉地形,將喬峰甩開。
喬峰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是敵人故意將自己引開呢?連忙加速回到院中,在幾間屋子里找來找去,也沒有一個人影。
他心中一涼,爹娘一定是出事了。喬峰心中一陣暗恨,恨自己怎麼這麼無能,連自己的爹娘都保護不了,要是自己武功夠好,剛才追到那人,也不用象現在豪無頭緒。
「為什麼?二老不會半點武功也不曾和武林中人有什麼來往,怎麼會有武林中的高手來到這里,而爹娘卻不知所蹤?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難道是自己引來的禍事?可武林中知道自己家在這里的人可以說決無緊有,丐幫中知道自己家在這里的也只有老幫主汪劍通,可他已經不在了,更不會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是誰?是誰要這麼做……」喬峰暗道。喬峰雙手按在頭上,呆呆地蹲在房門口的台階上,心中思緒萬千。
「糟了,咱們來遲了,喬峰,喬三槐夫婦和玄苦師叔在那兒?快請他們出來。」這時門外來了一群少林弟子,看到喬峰大聲喝道。
「諸位小師父,我回到家中,就沒有見到二老,你們知道他們去那兒了?」喬峰一陣奇怪,自己的養父母和少林寺也沒有什麼來往,怎麼今天會來這麼一群小和尚。
「喬峰∼你們契丹人真是豬狗不如,玄苦大師是你師父,喬三槐夫婦就算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對你也有養育之恩,你怎麼能如此喪心病狂。快說,你將他們怎麼了?」一個小和尚道。
「師父∼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喬峰驚道。
「哼∼你就不要再裝模做樣了,前幾天你夜入少林,將玄苦大師騙了出來,至今未歸,羅漢堂首座師叔才讓我們來這里看看,快說,你將他們怎麼了?」另一個小和尚道。
「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來的時候二老就沒了蹤影,還有昨夜我還在來此的路上,怎麼會去少林。」喬峰怒道。
「不要再裝模做樣∼你是不是將他們殺了滅口,可惜你是契丹孽種的事實,整個武林都知道,你如此多行不義,只有死路一條!」小和尚道。
「你們憑什麼這樣指責,你們誰看到我昨晚在少林寺中了。」喬峰道。
「我們雖然未親見,但其它師兄弟看到了,你快將他們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念同門之誼。」
「幾位大師,這件事確上面實是誤會我了。」
「不要花言巧語,就算我們幾個救不了人,但少林僧人從來不怕你這樣的邪惡之輩,看招!」小和尚說完,一齊向喬峰動手。
可他們這些人怎麼是喬峰的敵手,喬峰讓了幾招後,見眾人還是死纏爛打,只有出手,想先將他們全部制住。這時院外又來了一群僧人,喬峰見狀,知道解釋不清,也不想糾纏下去,只有月兌身離去。
甩月兌了一眾僧人,天已正午,喬峰在山上找了一點野果充月復,因為昨晚就趕了一夜的路,現在就找到一處山洞,在里面休息,打算到了晚上再進少林寺中,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爹娘,你們不要離開,無論我喬峰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都是我的爹娘,不要∼不要……」喬峰叫喊著醒了過來。看看四周,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
玄苦的住處,在少林寺偏僻的後院,是一間**的房子附近沒有其他什麼人住,喬峰也曾經來過幾次。
借著夜色,喬峰很快到了這里。
這個時間玄苦應該在這里,可現在房子里卻沒有燈光,喬峰來到門前輕輕地道︰「弟子喬峰磕見師父。」說了幾次之後,里面沒有一點回音。喬峰手輕腳地進去,四下搜索,玄苦大師果然沒有在這里。
想起了師父往日的教導之情,而自己自從去了丐幫,有十幾年都不曾再來這里,心中一陣愧疚。
拿出火折子,將室內的油燈點燃,喬峰靜靜地看著這里,似乎想從中找出師父平日的點點滴滴。
「他們說得不錯,我喬峰真是有愧孝道,對師父、父母,這些年來也少有走動,直到今天知到他們有事,才來這里……」喬峰暗道。
「師父,徒兒喬峰來了,徒對不住你當年的啟蒙傳藝之恩……」喬峰心中一陣淒苦,對著玄苦平日打坐的蒲團,跪倒在地。
這時一隊守夜的少林弟子發現了玄苦大師房中的燈火,來到房前,推門而入,道︰「施主是什麼人,怎麼會深夜在我玄苦師叔祖的房中?」
「我是喬峰,是玄苦大師的徒弟。」喬峰站起來道。
「喬∼喬峰,你就是契丹狗賊喬峰……」幾名僧人,听到是喬峰嚇得直退到了房外,其中一人喊了起來︰「快來人啊∼喬峰在這里啊∼」
喬峰听到那個僧人的喊聲,就沖了出來,想加以阻止,可是為時以晚。听到喊聲後,有更從的僧人朝這里沖來。喬峰不願再與眾僧打斗,便向一邊奔去。
喬峰離去片刻,少林寺中幾位長老就到了這里,听眾僧說喬峰剛剛離開,便傳令全寺僧眾,在寺內各處搜查,言稱一定要活捉喬峰,問出玄苦大師去向。
喬峰在少林寺中游走,躲開了一隊又一隊的僧眾。
自己對少林寺又不是很熟悉,東竄西竄便來到一處佛堂,快步進來,見有好幾尊巨像,忙跳到最大的一尊後面。剛隱好身形,便听得幾人快來的腳步聲。听腳步聲共是六人,排成兩列,並肩來到後殿,各自坐在一個蒲團之上。
喬峰從佛像後窺看,見六人都是中年僧人,心想︰「我此刻竄向後殿,這六僧如均武功平平,那便不致見,但只要其中有一人內功深湛,耳目聰明,就能知覺,且靜候片刻再說。」
忽听得右一僧道︰「師兄,這菩提院中空蕩蕩地,有什麼經書?師父為什麼叫咱們來看守?說什麼防敵人偷盜?」
左一僧微微一笑,道︰「這是菩提院的密秘,多說無益。」右的僧人道︰「哼,我瞧你也未必知道。」
左的僧人受激不過,說道︰「我怎不知道?‘一夢如是’……」他說了這半句話,驀地驚覺,突然住口。
右的僧人問道︰「什麼叫做‘一夢如是’?」
坐在第二個蒲團上的僧人道︰「止清師弟,你平時從來不多嘴多舌,怎地今天問個不休?你要知道菩提院的密秘,去問你自己師父吧。」
那名叫止清的僧人便不再問,過了一會,道︰「我到後面方便去。」說著站起身來。
他自右走向左邊側門,經過自左數來第五名僧人的背後時,忽然右腳一起,便踢中了那僧後心「懸樞穴」。懸樞穴在人身第十三脊椎之下,那僧在蒲團上盤膝而坐,懸樞穴正在蒲團邊緣,被止清足尖踢中,身子緩緩向右倒去。這止清出足極快,卻又悄無聲音,跟著便去踢那第四僧的「懸樞穴」,接著又踢第三僧,霎時之間,接連踢倒三僧。
喬峰在佛像之後看得明白,心下大奇,不知這些少林僧何以忽起內哄。
只見那止清伸足又踢左第二僧,足尖剛踫上他穴道,那被他踢中穴道的三僧之中,有兩僧從蒲團上跌了下來,腦袋撞到殿上磚地,砰砰有聲。
左那僧吃了一驚,躍起身來察看,瞥眼見到止清出足將他身後的僧人踢倒,更是驚駭,叫道︰「止清,你干什麼?」
止清指著外面道︰「你瞧,是誰來了?」那僧人掉頭向外看去,止清飛起右腳,往他後心疾踢。
這一下出足極快,本來非中不可,但對面銅鏡將這一腳偷襲照得清清楚楚,那僧斜身避過,反手還掌,叫道︰「你瘋了麼?」止清出掌如風,斗到第八招時,那僧人小月復中拳,跟著又給踹了一腳。喬峰見止清出招陰柔險狠,渾不是少林派的家數,心下更奇。
那僧人情知不敵,大聲呼叫︰「有奸細。有奸細……」止清跨步上前,左拳擊中他的胸口,那僧人登時暈倒。
止清奔到銅鏡之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鏡上那經偈第一行第一個「一」字上一掀。
喬峰從鏡中見他跟著又在第二行的「夢」這恥掀了一下,心想︰「那僧人說秘密是‘一夢如是’,鏡上共有四個‘如’字,不知該掀那一個?」
但見止清伸指在第三行的第一個‘如’字上一掀,又在第四行的‘是’字上一掀。他手指未離鏡面,只听得軋軋聲響,銅鏡已緩緩翻起。
喬峰這時如要月兌身而走,原是良機,但他好奇心起,要看個究竟,為什麼這少林僧要戕害同門,銅鏡後面又有什麼東西,說不定這事和玄苦大師被害之事有關。
左第一僧被止清擊倒之前曾大聲呼叫,少林寺中正有百余名僧眾在四處巡邏,一听得叫聲,紛紛趕來。但听得菩提寺東南西北四方都有不少腳步聲傳到。
喬峰心下猶豫︰「莫要給他們見了我的蹤跡。」但想群僧一到,目光都射向止清,自己月兌身之機甚大,也不必爭于逃走。只見止清探手到銅鏡後的一個小洞中去模索,卻模不到什麼。便在這時,從北而來的腳步聲已近菩提院門外。
止清一頓足,顯是十分失望,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矮身往銅鏡的背面一張,低聲喜呼︰「在這里了!」伸手從銅鏡背面摘下一個小小包裹,揣在懷里,便欲覓路逃走,但這時四面八方群僧大集,已無去路。止清四面一望,當即從菩提院的前門中奔了出去。
喬峰心想;「此人這麼出去,非立時遭擒不可。」便在此時,只覺風聲颯然,有人撲向他的藏身之處,喬峰听風辨形,左手一伸,已抓住了敵人的左腕腕門,右手一搭,按在他背心神道穴上,內力吐出,那人全身酸麻,已然不能動彈。
喬峰拿住敵人,凝目瞧他面貌,竟見此人就是止清。他一怔之下,隨即明白︰「是了!這人如我一般,也到佛像之後藏身,湊巧也挑中了這第三尊佛像,想是這尊佛像身形最是肥大之敵。他為什麼先從前門奔出,卻又悄悄從後門進來?嗯,地下躺著五個和尚,待會旁人進來一問,那五個和尚都說他從前門逃走了,大家就不會在這菩提院中搜尋。嘿,此人倒也工于心計。」
喬峰心中尋思,手上仍是拿住止清不放,將嘴唇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若聲張,我一掌便送了你的性命,知不知道?」止清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大門中沖進七八個和尚,其中三人手持火把,大殿上登時一片光亮。眾僧見到殿上五僧橫臥在地,登時吵嚷起來︰「喬峰那惡賊又下毒手!」「嗯,是止湛、止淵師兄他們!」
「啊喲,不好!這銅鏡怎麼給掀起了?喬峰盜去了菩提院的經書!」「快快稟報方丈。」
喬峰听到這些人紛紛議論,不禁苦笑︰「這筆帳又算在我的身上。」片刻之間,殿上聚集的僧眾愈來愈多。
喬峰只覺得止清掙扎了幾下,想要月兌身逃走,已明其意︰「此刻群僧集在殿上,止湛、止淵他們未醒。這止清僧若要逃走,這時正是良機,他便大搖大擺的在殿上出現,也無人起疑,人人都道我是凶手。」隨即心中又是一動︰「看來這止清還不夠機靈,他當時何必躲在這里?他從殿中出去,怎會有人盤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