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馳電掣般奔了半響,已是有些舟車勞頓,馬蹄緩起,馬兒直呼出茫茫白霧,顯是疲勞困頓,幾人便收斂韁繩,勒馬漫步。哈
倩兒道︰「公子,今日能夠通過比武了卻誤會可謂大勝。咱們這一步算是功德圓滿了。不過那兩位怪人卻是厲害之極,公子可否知道又是那方高人?」
段譽沉吟片刻,不是自己沒想過,兩人甫一出現自己腦子里就已經在想兩人的來歷了,想到兩人但由于和自己所知道的不同,因此當時卻是不怎麼確定,因此在喬峰、玄難和薛神醫面前也不提及,眼下倩兒問道自己再細細思忖,心道︰「那面具人出手傷及襄兒幫助徐長老取勝,顯是擔心徐長老不敵,這樣算襄兒勝,我們便勝得兩場第三場便不用比試,喬大哥就不能留下,誅殺他就更不可能。這麼想致大哥于死地,怕是想挑起腥風血雨,引起武林動蕩,那人定是姑蘇慕容復的老爹慕容博了;另一人自是大哥老爹蕭遠山了。」
心念電轉便將事情原委理通過來,又想到一旦現在傳出真相怕是沒人會信,自己的武功也還不能保證勝過慕容博,貿然行事未免會打草驚蛇,襄兒、倩兒武功自是大大不如,自己又不可能時刻在身邊,如果慕容博從她們下手自己倒是恐怕悔之晚矣。
眉頭微蹙,似有不解地道︰「兩人來得突兀,走得唐然,確實不知道武林中竟有功力高到如此地步的人物。想必是武林耆宿,隱士高人,我們現在盡量避其鋒芒,相信定有解開其廬山真面目之時。」
倩兒蕙心蘭質,智能通圓隱隱猜到段譽是因為她們才有如此之說,心中暖和無比,道︰「一切听公子的。」
襄兒卻是嘟起小嘴一臉的不服,顯然是想通了先前自己不敵徐長老是那人在暗中使壞,不過對那人的功夫卻也不得不承認高自己不止一個檔次。
段譽只灑然一笑,便策馬到李靜然旁邊和她並駕齊驅,望著她瀟湘玉容,淡淡一笑道︰「靜然,今日一戰想必收獲不小吧?」
李靜然一哂道︰「確實不少,今日方知中原武林當真臥虎藏龍,金麟隱池,相比而言,‘一品堂’里的高手除了段老大外卻是平平之輩,我們有些坐進觀天,成井地之蛙了。」
語氣有些自屑意味,望望遠方,忽而一臉狡黠的道︰「更沒想到一向斯文的段書生卻是鮮有的高手,比上次和小女子過招更厲害百倍,回想起來,本姑娘是不是被當成猴給你耍了?」邊說還玉手招呼起來,狠狠地掐了段譽一下。
段譽猝不及防,腰間一疼,只有皺眉苦笑,忍受‘虐待’。
李靜然知他又在逗自己,心中陣陣甜蜜,手上卻是毫無退兵之意,正欲故伎重演,白皙粉女敕小手卻是段譽拿了個正著,李靜然杏目瞪圓,一臉怒態對著段譽。卻也是無濟于事,段譽嘻嘻而笑,全不理會,只是緊緊拽著她的玉掌。
李靜然無計可施,只低罵一句「小婬賊!」任由他拉著自己的縴縴玉掌。
段譽只感覺入手柔女敕滑軟,妙不可言,雖不是第一次拉她手,但此時此景卻是別有一番情調。馬兒似乎也被拳拳情意所感,兩騎並行。
段譽道︰「武功高又如何。大多逃不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十年生死歸塵土’。現在天下分裂,縱有蓋世神功若不能順乎民心,近乎天道,知之人事又便如何?」
嘆了口氣道︰「如畫江山,寥廓蒼穹,萬類霜天,誰主沉浮?」
李靜然默念一遍對段譽除了愛意多增了分敬意。
倩兒和襄兒亦是一臉的正作,似時刻準備中流擊水,浪遏飛舟,搏擊蒼穹競自由。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喬峰了卻一樁心事,阿朱交給薛神醫定是能夠治好,一顆擔憂的心放下不少。
辭別段譽幾人本意取道北上到雁門關查看巨石遺書,打探自己究竟是何族人但想到辭去北方怕是時日漫長,自己已經答應來接阿朱了加上也想有個人傾听自己的心聲,如果有個她陪著一起北上定會心懷釋意不少,心念之際又想到前事緣節,便又取道西去,直奔少室山。
因為經過此次聚賢莊一役,以後在中原正道怕是沒有幾人會為難于他,當然不排除一些根本不將少林、薛神醫、單正等人放在眼里又自恃武功高過喬峰的人欲除之而後快。不過這種人怕是少之又少。
喬峰自事情發生以來一直是怒火中燒,憂郁不絕,一心只想著怎樣洗卻嫌恥,報仇雪恨,遇上阿朱後又是焦心困思,瞻前顧後,根本無暇仔細揣度事情,這刻武林誅殺業已歸塵,阿朱事宜又有著落,心下寬慰,頗有余暇,便回想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忽如其來的種種變故。
當日杏子林襄兒的寓言故事便給自己提了個醒,一切便是有人陰謀陷害,明白人都會知道那康敏便是其中主謀了,全冠清如此凜然大義,鏗鏘有聲,大膽感言怕是和康敏暗地串通,合某害我。
喬峰能雄踞一幫之主也不是僅憑一手威震天下的降龍十八掌,智慧當不是等閑之輩所及,只看他當年奇襲西夏讓西夏人落敗而歸其智謀可見一斑。
只是本是遼人,性情剛直,所謂過直易折,純鋼過脆,蠻近十足,一旦發起做來當真是愚頑不可理喻,一時撥不開雲霧。
又想到襄兒當時說還有一長老,卻不知這長老又是映襯高幫之中何人?心里一個一個懷疑推測起來,卻是誰也不似色迷心竅,見色忘義,殺友奪妻之人,丐幫幾大長老均是鐵骨錚錚、有情有義的銅鐵硬漢,怎都不是殺馬大元的凶手。想不通此節不免有些急躁起來,步子也不由得邁得更大了。
走過十來里,已是荒野無煙之地了,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荒草野樹,盤樹枯藤,昏鳴老鴉,此景此時不免有些荒涼淒然。盡管恩仇暫釋,但是還未傳曉武林,自己如踏取大道怕是還會有不少麻煩,因此他便擇荒選僻而走。
見景生情,喬峰停下腳步,循著‘哇哇’寒鴉聲望去,見得枯樹癟枝上幾只瘦骨嶙峋、樣態甚丑的黑鴉引頸申喙、向天而鳴,聲音淒然,不絕如縷。更是荒道秋風瑟瑟,日暮西山,直教人愁腸盡斷。
想到自己不久前還是一幫之主,好不威風盎然,比朋義黨呼呼如是,當真往來若歸家。現在卻成一夜風雨扁舟蕩漂江湖,身世飄零,家國何在猶未明了,更為世人不齒,心里竟生出于己同歸之愴然暮感。
仰天大呼幾聲,便若風卷行雲般踏步而去。此距少室山相距不甚遙遠,喬峰一路上,偏遠僻靜之地便凌虛御風飛奔而馳,人煙過處,便快步前行,如趕星月,見者均想‘此人定是有要事在身,不然怎的這般急切’。但看著這人一身豪氣,龐然身軀,方面正臉,黑膚須髯,直似黑煞神,誰敢細問,均是敬而遠之。喬峰也不去理會,徑自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