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1
壹,劍神一劍求厄。
(1)
冷冽的風,使得大漠塵土飛揚,沙子中間隱約看得見幾只禿鷲亂飛,偶爾傳來一兩聲令人牙酸的淒慘叫聲,讓沙地上最難惹的地蛇也會打個寒顫,翻幾個滾,遁入沙中,再也不冒頭。
盤旋的禿鷲下面是一處綠草清泉,大漠中難得見到的綠洲。似乎只有十幾丈方圓的綠洲顯得孤孤單單。然而這里的水的底部卻是顯出了異樣的紅色,妖異,又吸引人。透過潭水看去,里面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掩埋著許多衣服,刀劍,以及一張張恐怖的臉。一陣陣難聞的腥甜氣息更是讓人十分惡心。
然而潭水旁邊的綠草根本不能遮住慢慢堆積的黃色。
突然,遠處又乍起一股狂風,這風打個晃,便成了一道龍卷風,像是一根巨大的柱子,迅速朝著這汪清泉而來。狂沙風暴一點點增大,向著這綠洲卷來。
若照這個速度,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潭水便會被卷得枯竭,這綠洲也是會被掩埋,這大漠中好不容易存在的希望將會暫時被熄滅。此時此刻,那綠洲便像是一只落群的兔子,那龍卷,便像是天上那些饑餓的捕獵者,陰狠得瞄上了這只兔子。
「哇!」「哇!」
短促的幾聲吼叫傳來,天空上的幾只禿鷲來回盤旋,仿佛是不甘,仿佛是恐懼,仿佛是戀戀不舍。但無論如何,這地方已是不能再待了。叫了幾聲,這一群無奈的禿鷲,還是飛開了。
龍卷像是一根橙黃的柱子,連通天地之間,更像是一條真正的巨龍,張牙舞爪狠狠卷向這小小綠洲。
「乎!乎!乎!」
狂沙萬里風千丈。龍卷已是襲到了綠洲之前。這風難道真要將那綠洲掩埋?
便在這時,一道青芒閃爍而出,隨即一聲大吼傳來。
「定!」
說來也怪,這定字一出,頓時那龍卷便好像真是被定在了那里,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困住了,一團青氣不斷在那龍卷周圍閃爍,整個世界便已停止了運轉。那綠洲之中,卻是傳來一陣波動,一句詩號傳來。
「血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這聲音忽近忽遠,讓人琢磨不透,忽老忽少,讓人撓耳細听。但聲音雄厚非常,便知此人根基之雄,功力之深。
「嘁!一劍求厄閑人歸,老是用這些把戲來蒙蔽人,我偏偏就要將你這龜窩子給捅上一個窟窿來。」
一劍求厄詩號方落,卻是又听到那龍卷風中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聲音妖異沉穩,足見來人亦是武功高強,根基不凡。頓時,那龍卷風有了變化。
「漠行八荒,妖風迎頭。」
那龍卷一縮,當真化作一頭凶猛妖龍,接著一漲,只听見 的一聲,陣陣青光閃落,龍卷呼嘯,頃刻間便是落卷到了那綠洲之中。
! !
風與水相悍然交接,發出了沉悶異常的聲音,水花四濺,被沙子吸收,隨著一股股功力急射在荒漠中。這一來,好像是劇烈的地震傳出,激烈非常。偏在這時,那水的清澈部分已經是四散開來,潭底一股紅色的液體已經是猛的被風卷起,頓時,一股股黃沙便被染得鮮紅。
「啊!啊!尸體!你這老不死的雜碎!敢,敢這樣對我?你,你難道不知我是誰。」
龍卷之中蘊含的功力一收,頓時如漫天紅雨,盡數落下。龍卷之後卻是出現了一個滿身血肉的中年人,身上穿著顯得十分華貴的黃色衣袍,但此時他卻滿臉怒氣,怒吼道。
紅芒與黃芒閃爍,只看得見具具尸體,殘臂腐肉,斷肢潰頭,內髒爛腸。那風下的肢體中,白骨森森,又被這夾著氣勁修為的風一卷,頓時已經泡得發白的爛肉化作爛泥,無孔不入。殘留得那年輕人滿身都是,這臭不可聞的氣味頓時漫天飄散。
一劍求厄根本沒有抵擋,漠行八荒一招便已經攻入綠洲水潭,卻是引得血雨漫天,殘肢滿地,原來這水潭中隱藏著許多的死者肢體,而且被腐爛的程度不深,似乎是剛剛死去幾日,難怪之前的水潭上空會聚集如此之多的禿鷲,潭底會有那般深厚的鮮血。
「嘿嘿!嘿嘿!奇怪奇怪!我這別時居向來風平浪靜,怎的閣下一來偏偏就風雲大變當作迎,殘肢亂飛為禮。莫非,閣下是連這老天也厭惡的人?這便當作是你亂來的懲罰吧!呵呵呵!」
一劍求厄嘿嘿亂笑,偏偏周圍的氣勁也是一陣亂顫,這氣勁居然將那黃衣貴人給震退了好幾步。
「哇呀呀!氣煞我也,一劍求厄你這老混蛋,明知道我不喜歡這些污穢,等著,爺爺我進來收拾你。」
黃衣貴人臉色赤紅,吼了一聲,將臉上的血肉一抹,運起功力將身上殘余的血肉蕩開。身子一閃,如同一道黃色流星閃過,那水潭上方一陣波動,便已經不見了人影。
原來,這里別有洞天。
一個石桌,桌上是燃燒著的燭火,燭火無風搖曳,仿佛是召見來者。光芒明滅不定,也像是在預示來者的不凡。石桌旁邊兩個石凳,黃衣貴人徑直坐下。一張床,床上是盤坐著的老者,老者須發皆白,仿佛是不在意來者。青袍紋絲不動,更像是嘲笑來者的無賴。右手邊放著一柄古樸的劍,石床上的老者眼皮也不抬。
光芒一閃,黃衣貴人已經到了這個長寬不過幾丈的地室,臉上寒芒依舊,怒氣亦是不消。暗淡的環境也不能給他的視線帶來一絲影響,目光鎖定眼前的人。
良久,始終不曾說話的黃衣貴人終于苦笑開口。
「唉!敗給你啦!一劍求厄,算我黃邪子求你如何。」那黃衣貴人嘆氣苦笑,拱手道。老者不動,燭火卻搖曳得更為厲害,似乎在預示什麼。
「行行!老規矩,我懂!我懂!」
黃邪子再次苦笑一聲,伸手在懷中一陣模索,最後在不情不願的掏出兩個雞蛋大小的珠子來,通體純黑,一點光芒也沒有,似鐵非鐵。老者抬起一只眼皮,隨即閉上,緩緩開口道。
「石中玉。可以!說罷。」
袖袍一卷,那石中玉已經不見蹤影,黃邪子卻是嘿嘿一笑。
「求厄兄,此次來,是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黃邪子悄然說道,仿佛是還害怕在這石室中還有其他人一般。
「哦?大事?是什麼大事值得你這漠國一字並肩平等王出馬了?」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精光爆射,直視黃邪子,燭火也是狠狠一動。
「此事蹊蹺,乃是近日我漠國出現了一口絕世神刀,乃是千百年前漠神荒的配兵,鋒利無比,斬妖殺魔。」頓了頓,黃邪子繼續道︰「本是好事,但壞就壞在那刀仿佛是魔咒一般,拿到的人就發狂,自以為是天下第一人,馬上去挑戰什麼成名的刀者劍者,這一來,有的殺了人,有的被殺。這刀已成魔刀,害了上上下下幾千人了。」
一劍求厄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問道︰「哦?有這樣的事,那,你想我如何。」
「查清楚這事的來龍去脈,找出解救之法。」黃邪子道。
「難。」
良久,一劍求厄只說了一個字,語氣不見絲毫驚駭散亂。
「哦?還有事情對求厄兄來說是難事?」拍拍腦袋,黃邪子眼前一亮,再道︰「一劍求厄,但求解救眾生心中苦厄。大師,你就成成全我吧。」
「呵呵,一劍求厄,乃是求人莫將苦厄施加我身,哪里來的那麼大的志向,我又不是和尚。」
一劍求厄笑道。轉身拿起了身邊那柄光芒四溢的寶劍,嗆的一聲抽了出來,又收起放下。「只是,那兩顆石中玉怕是不夠的。」
黃邪子一愣,苦笑一聲,從身上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
「你還是這麼的一毛不拔啊。」
接過錦盒,一劍求厄笑了,將錦盒打開。
「彼此彼此,你還不是一樣的陰險狡詐,嗯!火中玉,金剛玉。這也是你們漠國能找到的好東西了,不錯不錯。」
見到一劍求厄點頭,黃邪子才算是松了口氣,接著疑惑道。
「那外面的殘肢,不是幻術吧。」
語氣中有著無盡的厭惡,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雖然功力氣勁一發,已是被蒸發的干干淨淨,但依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味,要知道這黃邪子是最不喜殺戮血腥的。
「當然不是,我可沒那麼無聊去布置那麼多的幻術。」
一劍求厄搖搖頭,頗有些好笑,把錦盒收進了袍子里,腳一伸卻又是踏上石床,閉上了眼楮。
「這是為什麼,你不是不殺生麼。」
仿佛是又想起了那些殘肢,黃邪子身子一抖。
「那是要去求厄的眾生,貧道不過是幫了他們一個忙而已。」
一劍求厄沉思一陣,淡淡答道。「你回去罷,這事給我十日,待我功力恢復。」
剛要轉身的黃邪子一愣,卻是驚呆。
「恢復功力,你,你怎麼啦?」
一劍求厄嘿嘿一笑,卻是臉色一變,身子一晃。
「嗤!」
一口鮮血涌出喉嚨,染紅了他那一襲青袍。
「這是怎麼回事?」
黃邪子臉色大駭,上前一步,扶住了一劍求厄。能將一劍求厄給擊傷,這人何等根基,何等修為,何等功力,何等恐怖。
「嘿嘿!嘿嘿!求厄一劍,求厄一劍。哈哈哈哈!」
「唔!」
一劍求厄雙目赤紅,嘴角邪笑,聲音仿佛是九幽寒魂,那燭火居然被壓制的微弱到極點,淡淡的光芒中只能感到兩個背影,一柄長劍,一聲悶哼。
今日斜月無眠,今夜大日無聲。那一掌,是誰悶哼不語,那一劍,是誰的鮮血狂流。
人死。燈滅。
(2)
寒夜露重,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燭火,微弱的燭火將眼前的屋子顯現出一角,掌燈的是一個美麗的背影。
楊輕夜將燭台放在桌子上,看著倒在這房子里面的那個人,瞧他的身影,是個男人,衣裳破爛。但卻看得見那袍子上面的飛龍,感受得到胸膛跳動之下的狂暴氣息。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柄閃爍著銀光的寶劍,血跡斑斑。
血,沒有流,卻是驚心動魄。劍,沒有動,卻是寒氣逼人。
這人,是什麼人?這劍,是什麼劍?
屋子里面幾乎是什麼裝飾都沒有,只有這個人,雲城城主,天孤浪。以及他手里的劍,浪里白。屋子是石室,石頭是金剛煆,奇硬無比。但這屋子的牆上,地上,全都是劍痕。深的有近尺,淺的只有一點白痕。
「唔!」
一道一道,橫七豎八,猙獰異常,散發出一陣讓人心驚膽顫的恐怖感覺。楊輕夜看著這些劍痕捂住胸口,悶哼一聲,退了好幾步。
「浪!你又練了一夜,你,你,值得麼?」
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這卻是個美麗的女人,藍絲的袍子中瓖著幾道白色花邊,顆顆珍珠也是在燭火下閃光。劍痕之中的劍意將她的心脈傷到了,連話也帶著顫音。
嘆了口氣,楊輕夜緩緩走過去,將天孤浪歪倒的身子扶了起來。天孤浪身子顫了一下,手指握緊劍柄,待看清來的楊輕夜後卻是又慢慢松開來。天孤浪沒有說話。凌亂的頭發遮住他的臉龐,瞧不見其中的面貌。
「唉!你還在想著秋幻姐姐,能不能不要這樣。」
輕夜將天孤浪凌亂的頭發撥到腦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能將任何女子都迷倒的英俊面孔。美中不足的是,這俊朗臉龐被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中斜分成兩半,傷疤似乎剛剛才愈合,皮肉之間還帶著一絲粉紅。
但這樣的臉卻是平添了一股特殊的狂霸氣息。
「輕夜。」天孤浪嘴唇微動,像是呢喃般喊出眼前女子的名字,眼楮依閉著沒有睜開。這一聲,仿似有萬斤重。
正在梳理天孤浪頭發的手一顫,淚已是掉了下來。
「浪!你叫我麼?你在叫我麼?你終于肯跟我說話兒啦!」
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男人的語言,楊輕夜顫抖著問道,淚水卻是忍不住的往下流。天孤浪眼楮睜開,原本冰冷的眼神仿佛化作繞指縴柔,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辛苦啦!」
滿腔柔情,最終已是被那綿綿細語所感,千萬言語,仿似訴說也說不盡,最終只化成了三個字,一句辛苦啦。
「不!不……」
使勁搖頭,喉頭哽咽,即使是千刀萬剮又怎麼樣,若是能換的眼前人一句辛苦一句一聲的憐惜,那便已足夠。
情用深,淚已流,楊輕夜的眼淚奪眶,將眼前的男人一把抱住。哭聲一聲高過一聲,仿佛是在述說這千般的委屈,手指越收越緊,仿佛是再不忍失去懷中的人。石室桌子上的油燈閃亮,映照的是兩個融合在一起的影子。
「原諒我。」
天孤浪輕輕撫模著懷中人兒的背脊,平復著她的心情,鮮有得說又出了三個字。這一句,卻是將楊輕夜的眼淚再次引得洶涌,淚,已經打濕了兩人的胸襟。
「不!不!我根本沒有怪你,你不用讓我原諒的。」
仿佛是嚇了一跳,楊輕夜連連搖頭,已是得到天孤浪的柔情,輕夜還奢望什麼呢。
「哈!」
輕笑一聲,天孤浪眼神已是轉為冰冷。
「起開!」
聲音如冷鐵擲地,半點猶豫也沒有,仿佛剛剛的柔情已是一種幻覺,楊輕夜身子一抖,迅速後退,嘴唇緊咬。
沒有說話,兩人都沒有說,默默對視。
許久之後,天孤浪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門外。搖擺的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但是他的脊梁挺直,沒有一絲彎曲。楊輕夜抽泣著看著他,她不知道天孤浪的柔情是真,還是冰冷是真,內心糾結,不知道是該如何。
「今晚,你來我房間。侍寢。」
天孤浪回過半張冷臉,月色下的眼神像是在述說著什麼,卻是冷冷出聲。
一絲朝陽,正射在轉身離去的天孤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