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梟雄 第三章 林氏孤兒

作者 ︰ 戎文軒

更新時間︰2012-10-25

許大有一時被其表情駭住,甚至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直到想起自己身邊還有好幾個青壯漢子,他這才老臉一紅,同時,對嚇到自己的校尉頗有些惱怒,皺眉喝道︰「老三!你豬油蒙心了不成!在嚇唬誰!」

被許大有這麼一罵,那人頓時猛一激靈,像是突然醒過神來一般,竟直接從木門那里跳開了,像是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點指著門的方向,帶著顫音,對正注視著自己的幾人說道︰「詐、詐尸啦!許、許大哥,林楓他詐尸啦!」

「林楓詐尸了?」老三發尖的聲音,讓在場的幾人心里一寒,再看周圍,竟覺得這里有層鬼氣彌漫開來。

本來就顯得十分蕭索的院落,恰在此時有一陣風吹過,在荒蕪長滿了野草的地面上兜起幾個小旋風,讓幾個人渾身發冷。

不過,許大有到底是在錦衣衛干過些年頭的,什麼場面沒見過?雖說一開始也被嚇住了,但他很快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表情有些陰冷的罵道︰「老三,我看你是眼瞎了才對!在說什麼胡話!什麼詐尸了?!若是沒詐尸,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就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許大有再性情好,也終歸是個錦衣衛小旗。惡狠狠的拋下這句話,也不去理會傻站在院內的幾人,許大有就大踏步的朝木門走去。

屋內,林楓坐在床上,正在苦笑不已。此時他已是有些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是的,這里不再是他所在的時空了,而他,也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能這麼快就認清事實,不僅僅是因為他之前找到的種種證據,證明了他的猜測,更因為屬于這具身體前主人的大量記憶突然涌現出來,瞬間擊垮了他的自欺欺人,讓他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突然之間要接受這麼殘酷的事實,和之前生活完全無關的大量陌生記憶更是涌現出來,與原先的記憶混合在一起,顯得混亂不堪,林楓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沉,整個人都昏昏暈暈的。

等許大有進屋時,林楓已是昏厥了過去。

許大有仗著膽子走了過去,見床上的人沒動靜,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在林楓鼻間探了一下,有熱氣!

心里略松一口氣的同時,許大有也有些生氣起來。

那個老三,真是給錦衣衛丟人!果然能把活人當成死人!

「許大哥,怎麼樣?」見許大有走進了屋,其他人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都相繼跟了進來。結果,他們就看到這位小旗正站在床榻邊,神情復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見有人問,許大有略帶慶幸的說︰「他只是昏厥過去了,沒有死。」

「原來是昏厥過去了,幸好命大,沒被老三直接當死人埋了!」有人插嘴。

許大有正有些生氣呢,被人提醒,立刻不悅地瞪向老三︰「居然連活人死人都分不清,你這校尉怎麼當的?」

若是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驚慌失措也就罷了,他們可是錦衣衛!

平日里干的,就是抓人用刑各種大事小事,居然能把個活人當成死人,這事若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哪怕他許大有是個好說話的,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會高興。

「林楓沒有死?不,這怎麼可能?!」被叫做老三的校尉,叫著。他可是親自將林楓尸體送回來的,並且在之前請別人也看過,就算他一個人看錯了,怎麼可能別人也會同時看走了眼?!

在許大有怒視下,他自己來到床前,用手指,顫顫巍巍的去探床上那人的呼吸。

其實根本不用別的方法了,熱呼呼的氣息,直噴在手指上,這個事實告訴老三,沒錯,你面前躺著的的確是一個大活人!

老三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的道︰「居然……真活了!」

因為擔心被頂頭上司遷怒,他忙將自己之前的遭遇,詳詳細細的講了。

听說還有其他人檢查過,許大有怒色這才消了去。

「許大哥,假死之事也並非不曾有過,老三之前倒未必真是看走了眼!」畢竟也有和老三不錯的校尉,忙在一旁說著好話。

許大有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如果真如老三所言,遇到假死之事,就算是自己去檢查,怕是也會走眼。

「許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眼見著死人變成了活人,他們之前買的席子顯然用不上了,可就這麼瞅著對方躺床上不理吧,更不合適。這活人啊,有時候比死人還不好安排。在場的幾個校尉都有些發起愁來。他們的俸錢雖然比一些百姓賺的多些,但架不住花的快啊。就算他們自己想省著,因為錦衣衛內部的一些原因,也往往留不住太多錢。剩下的,還有不少人要孝養父母,給老婆孩兒呢。

許大有還算不壞,再加上自己家里條件的確尚可,便道︰「去請個郎中吧,好歹讓郎中過來看一看,若是需抓藥,這些個錢,應能抓上幾副了。你去辦吧!」說著,扔給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校尉一小塊碎銀。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哩,在救命這事上,許大有倒不是十分在乎這一點錢。能不讓在自己眼皮底下惹出了人命官司,對許大有也是有好處的。起碼,他能省不少心,被別人補了校尉的缺兒,誰知道新來的那個是不是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許大有即便早沒了向上爬的心,可也要防著別人給自己使絆子,讓自己讓路。

接了碎銀,那名校尉立刻去請郎中,許大有站在原地,看看空蕩蕩的林家老屋,皺眉道︰「居然連條被子都沒有,一會兒再給他尋來一條棉被吧!」

當官的就是有好處,哪怕只是一個錦衣衛小旗,一聲令下,照樣有人主動去幫你做事。他一吩咐下來,立刻就有人去辦了。不一會兒,一條半舊的薄被就被送來,蓋在了林楓的身上。雖然提鼻子一聞,還有股淡淡的霉氣,但能有的蓋就算不錯了。總比干凍著強。

全都安排妥當,許大有這才看向床上的人,見林楓那張臉還浮腫著,眼圈那里也有淤青,臉上不禁浮現出同情之色。

說起來,林楓也確實夠走背字的,本來林家祖上也算是殷實人家,有著百畝良田,有著幾家店鋪,可隨著林楓祖父去世,當年還是孩子的林父和林祖母二人相依為命,但這孤兒寡母被不怎麼厚道的林家族人瓜分走了大部分財產,最後只剩下幾畝田地,勉強度日。好在林父爭氣,林祖母又勤儉持家,一直沒放棄讓林父學些本事。雖說林父年輕時讀書沒什麼長進,卻有些個力氣,又學過幾手功夫,還是良家子弟,身世清白,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便成了錦衣衛校尉,也算是風光一時,讓族人不敢再欺辱他們母子了。再後來連著娶妻又生子,更受到上司賞識,眼看著林家又要重振起來,本來前途不錯的林父,卻在這時候意外殉職,其母年邁,不忍喪子之悲,亦是撒手而去。于是,林家這一脈,再次留下一對孤兒寡母,日子過的越發艱難。又過了幾年,積勞成疾的林母也撒手人寰。林楓那時候,應該才只有十三四歲左右,長相性格大概都隨其父親,雖生的並不粗壯,但力氣不小,容貌又很是端正,性格淳樸,若是沒進這錦衣衛,哪怕是去做工當個平頭百姓,想混碗安生飯吃,再娶妻生子什麼的,也非是難事。萬不該被別人一激,真的進了錦衣衛,唉!一個本分老實人來當錦衣衛,這不是羊入虎口,等著被人欺負死麼?

不過,只是同情了一會兒,許大有就不去理會了。畢竟,林楓再如何倒霉,和自己也沒甚關系。

又過了一會兒,請來的郎中到了。在幾位錦衣衛尤其是許大有這個小旗面前,這位頭發都花白了的郎中,顯得有些惶恐不安。許大有忙安慰他道︰「你只需看一看床上那人可會有礙,不必害怕,我們只是來請你看病的。」

「小、小的不怕。」嘴上說著不怕,可腿都微微在打哆嗦。好在郎中表現的還算鎮定,腿雖微顫,手卻很穩,在給林楓檢查過後,松了一口氣,還好,沒什麼大礙,就是些皮外傷。若真是出了人命的大事,他一個平頭百姓攙和進錦衣衛的事情里,絕不會落下好來。

將結論一說,許大有算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氣。「請您給他開劑藥吧,我一會兒叫人去熬。」

郎中倒是想寫,可這里哪有桌子啊?苦逼得這老頭直接跑到外面,在石階那里趴著寫了張方子,遞給了許大有。「只要照方抓藥,吃上幾頓,便可無事了。都是些皮外傷,養養就好。若是無事,那老朽……」

「我讓人直接跟著您去抓藥得了,順便送送您。」許大有嫌麻煩,直接說道。

對方自然是不敢反對的,便道︰「這樣也好,也好。」隨後,帶著一個校尉一同走了。

許大有見這里無事,讓兩個不當值的校尉在這里輪流看護,自己先回去了。好歹他也是小旗,哪有一直呆在這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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