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因為這里關押著育善堂的師生,所以大部分的華人都聚集在警察局外示威抗議。哈
警長貝爾站在二樓的窗台上偷偷的望著外面的抗議人群,他根本就不敢露面,生怕憤怒的華人見到他會不顧一切的沖上來將他撕成粉碎。
外面上萬憤怒的華人,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出去。只有樓下荷槍實彈的軍警們才能給貝爾一些安全感。
「我們的警備力量嚴重不足,快,快叫那些該死的土著過來,事情是他們惹出來的,現在華人都聚集起來造反了,那些土著人也別想置身事外。」
貝爾咆哮著吩咐著手下。這時他的副手查理走了過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貝爾臉上獰笑著︰「該死的,總督大人總算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警長,土著人來了……」不久,一個警察氣喘吁吁的跑上來匯報。
貝爾獰笑一聲︰「讓那些該死的黃猴子見鬼去吧!」
「你們憑什麼抓人,趕快放人。」
示威者中,一個新式青年跑到警戒線前大聲的向一個警察交涉。
張曉瑛也熱血澎湃的擠到跟前跟著揮舞著拳頭大聲叫道︰「對,嚴懲凶手,還我們一個公道……」
警察听不懂他們說什麼,也不屑與跟他們解釋,只是高傲的仰著腦袋,用鼻孔對著人。要是人跨過的境界線,他立刻就用手中的鐵制警棍頂著那人的胸口推回警戒線外。
警察倨傲的態度惹惱了示威群眾中的新式青年們。青年們熱血沸騰,天不怕地不怕,全都激動的湊到近前,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漸漸居然有要強闖警局的趨勢。
局勢愈演愈烈,眼看著局面就要失去控制,阿四心中擔憂,不斷的勸張曉瑛︰「小姐,太危險了,跟我回去吧。要是待會警察開槍,咱們離得這麼近,肯定跑不了,第一個打著的就是咱們!」
張曉瑛道︰「沒事,我們這麼多人,他們絕對不敢開槍。」接著橫了阿四一眼,不耐煩的道︰「阿四,你要是怕就自己走。我們不救出同學們決不罷休。就算警察開槍又怎麼樣?我不怕死,我們都不怕死!」
樂天擠過來插嘴道︰「對,我死都不怕,還怕警察嗎?你這個膽小鬼趕快走開,不要給我們添亂!」
陳柯翻了個白眼拋給阿四,鄙視道︰「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你,你們……」
被人諷刺膽小鬼,貪生怕死,阿四氣的滿臉通紅,他很想大聲的告訴這兩個乳臭味干的臭小子,老子在鎮南關前殺法國鬼子的時候,身上負傷十余處,依舊酣戰不已,你們兩個小子算那根蔥,居然敢說老子貪生怕死?
好在阿四最近幾年心性穩重了不少,不然非得一人一個大耳瓜子打過去不可。
「小姐,跟我回去吧……」阿四苦苦的勸著。
張曉瑛根本就不搭理阿四,身子偏了偏,見縫插針的從人群這頭鑽到那頭。阿四大急,也要追上,可樂天跟陳柯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堵了上來,趁這個機會,張曉瑛反倒跑的越來越遠了,眼看著就要跑出阿四的視線。
一群憤怒的新式青年還在跟警察交涉,這時貝爾的助手查理過來了,他湊在那個警察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警察冷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警察更多了,還增添了幾十個步槍上上著刺刀的士兵。警察局大樓的樓頂上,一群士兵甚至已經架設好了一支連珠炮。
「沉默不能解決問題,今天你們必須把人放出來,否則一切後果將由你們這些警察負責……」一個青年憤怒的沖過來指著警察大聲喊道。
警察獰笑一聲,看這個青年就像看待死人一樣。青年還想說些什麼,警察卻不耐煩起來,拿出警棍迎頭就敲。青年的額上當即流出鮮血來,踉蹌了一下倒在地上。
警察打倒了青年並不罷休,抬起穿著馬靴的腳提腳就踢,一個學生裝打扮的青年發瘋一般撲過來,抱住了警察的馬靴。警察大怒,抬起警棍照著青年的後腦連打兩下,打的腦漿都出來了。
警察的暴行激怒了示威群眾,大隊人馬不顧一切的向前涌去。立刻引來大隊警察的阻攔。
接著,不遠處的總督府方向傳來了一陣陣密密麻麻的槍響,警察們立刻吹響了警哨,身後持槍的軍警對著人群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二樓上幾個士兵操縱著連珠炮也掃射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極其突然,絲毫預兆也沒有,一場示威游行轉眼就變成了暴力沖突,華人示威者沒有任何的準備,頓時死傷慘重。
子彈無情的掃過,最前方一大片新式青年瞬間倒地。其中也包括了張曉瑛的追求者樂天與陳柯兩人。這兩個人一直站在最前方,還沒來得反應就已經身中多彈,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栽倒在地。
阿四幸虧有這兩個人攔在身前,在子彈最少射過來的時候幸運地方躲了過去,等兩個倒霉蛋倒下時,阿四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迅速的貓著腰,在人群中來回穿插,子彈呼嘯而過,總之沒有打到他這個在戰場上經驗富的老兵。
淒厲的警哨聲與槍聲,華人們的呼叫聲響成一團,人群一茬一茬的倒下,轉眼間就死了上百人,好在張曉瑛為了躲避阿四的糾纏鑽到人群深處,這才在第一波子彈潮中幸免于難。
「他們居然開槍了?向著手無寸鐵的民眾開槍?」
張曉瑛呆呆的站在人群中,眼神中充滿了悲痛和不解,聲音也在顫抖。身邊一個逃避的女孩被子彈一槍打在頭部,子彈從後腦穿破前額,飛濺的鮮血染了張曉瑛滿臉都是,粘住了一絲散發。
「啊!」張曉瑛驚呼一聲,猛地撲到那個女生的尸體前,呆滯的大聲喊道︰「為什麼要開槍啊?為什麼要開槍啊?難道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曉瑛!」
酒樓上,張丹功大吼一聲,卻被身邊幾個華社的首領死死保住。「張兄弟,這個時候不能過去,過去了你也沒命了呀!」
人群慌亂的在退後,一個中年男子看見張曉瑛跪倒在地上無助的哭泣,跑過去拉著她喊道︰「姑娘,還愣著干什麼?趕快逃啊?」
張曉瑛抬起頭,用已經顯得空洞的眼神凝望著他︰「他們為什麼開槍?他們為什麼向手無寸鐵的我們開槍?」
「哎呀,姑娘,都到了這個關頭還想什麼?逃命要緊啊!」
張曉瑛搖搖頭︰「不,我不走。難道這個世界就沒有天理,沒有公道了嗎?我要等我的同學,他們把我的同學們放出來我才走!」
「啪啪啪啪……」
一串子彈打在中年男子的腳邊,子彈與地面摩擦出一連串的火花,中年男子見張曉瑛不走,無奈的頓了頓足,長嘆一聲「這姑娘魔怔了」,隨後頭也不回的就逃命了。
「小姐小心!」
混亂當中,阿四終于發現張曉瑛,此時,張曉瑛的前面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隨時都有子彈會奪去她燦爛的生命,阿四大喊一聲,猛地撲到張曉瑛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張曉瑛。
「小姐,快走啊!」
張曉瑛的眼楮里回復了一絲神采︰「阿四,是你?」
阿四的身子猛然顫了幾下,他死死的擋在張曉瑛面前,慘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姐,快走啊,快回家,不要讓阿四白死!」
說著,阿四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阿四,你怎麼了?」張曉瑛大驚,順手扶住阿四,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手滑滑的,粘粘的,一看,沾了滿手的血,不消問,這肯定是阿四的。
「阿四,你受傷了!」張曉瑛嗚咽著。
「小姐,阿四快死了,不能再保護你跟老爺了。現在阿四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出現意外啊!」
張曉瑛搖搖頭,用力的捂著阿四後背多達十余處的傷口,帶著哭腔問道︰「阿四,不要死,不要死。阿四,你還沒有告訴我他們為什麼開槍打我們呢?」
可是這一次阿四卻無法回答她,只是痛苦的搖著頭。
是啊,他們為什麼要開槍打我們?這個問題同樣縈繞在阿四心頭。
彌留之際,阿四靈光一現,艱難的說道︰「咱們沒有一個強大的祖國啊!小姐,等咱們的祖國強大了,咱們在海外的華人也就不用挨欺負了!」
說完這句話,阿四閉上了眼楮,任張曉瑛怎麼搖也再也睜不開眼楮了。
「祖國?祖國強大了咱們華人就不再受人欺凌了嗎?」
張曉瑛擦干了淚水,終于不再執著了,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跟隨人群逃跑的方向跑去。
「啪!」
張曉瑛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陣麻木,接著似乎是被一匹奔馳的駿馬撞了一下似的,猛地栽倒在地。
「我中彈了?我要死了嗎?」
張曉瑛大腦有些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力氣,又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向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