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男子本就在尷尬之中,這時听到那主僕二人的調笑,更是大窘。
只得輕聲咳了咳道︰「恩公,大恩不言謝,北天蒙恩公相救,他日必當有報,但……北天真的很想知道……我的那五個同伴生死如何?還望恩公明示。」
那美貌少女又是一陣格格嬌笑,對著那蒙面少女道︰「小姐,人家在問你這個「恩公」事情呢?你就暫且饒過奴婢吧。」
那蒙面少女面上不由又染上了一層紅暈。
片刻回轉身道︰「公子言重了,至于你的那五位同伴我倒是沒有看到,因為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身負重傷,倒在山澗之中。」
北天心下黯然,他知道玄月等人生還的機會是零。
回想起玄月等人與自己出北荒的情形,他們都有很高的功底,加上自己的點撥,他們進步神速,自從跟隨自己,忠心耿耿,兢兢業業。
六人一起經歷風雨,他們非常年輕,以他們的身手他們在人間有很大的前途,可是……現在他們……
北天突然沒來由的感覺一種輕松,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不為別的,只為他敗了,而且敗的很慘……
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笑傲人間,也曾以為自己除了師傅之外是天下第一高手,更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北皇的傳人是拯救族人的唯一人選。
什麼使命?什麼責任?什麼任務?突然這一切都離的自己好遠,正如雲朵一般,慢慢飄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現在他明白了,而且明白的很徹底……
因為,他的朋友因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是來尋找北荒至寶流光雨衣的的,可是連流光雨衣的影子都還沒有見到,他就敗了,敗的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他現在只想靜靜的躺著,然後等待傷好,然後再去墨鋒山。
他知道他必須去,雖然再去的結局絕不會象今天這麼幸運,也絕不會再有一個人來救她,但是,他也必須去!
因為北荒至寶還在那里,自己還得尋回它拯救族人,而且他的朋友因此也丟了性命,雖然這個結局只有死!
世界上有一些事,你明知道不可能完成,可是你還必須去做,北天就是這樣,他也遇到了這樣的事。
所以,他現在心底很寧靜,很安詳,他只想再完成自己最後的一個心願,為了自己,為了族人,也為了死去的朋友……
他如果要死,也只能死在墨鋒山上。
那蒙面的少女定定的看著北天,心底不由一陣擔心,因為他知道有一種人,會把傷痛深深的埋在心底,埋的越深,傷的越重!
毫無疑問,北天就是這種人,所以,她很擔心。
她眼中滿是擔憂,猶豫著道︰「你……如果心里難受就哭出來吧!那樣,也許會好受一點!」
北天在笑,他竟然在笑,然後說道︰「謝謝你,你是個好人,真的!但是,你的救命之恩我可能沒有辦法報答了,但是,我想在這里養傷,所以,我還要麻煩你,你……也可以讓我走!」
那蒙面的女人忙輕搖臻首道︰「不,不,不,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說完之後,她也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語病,蒙著的面紗透出淡淡的紅暈!
北天淡淡地道︰「哦,謝謝!其實,你如果不讓我留下來,我也會厚著臉皮留下來的,因為,我要活下去!這樣,我才能做我應該做的事。」
那蒙面少女面上的紅暈漸漸退去,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擔憂之色。
許久,那蒙面少女道︰「公子傷好後有何打算?」
北天道︰「沒什麼,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十天後,北天傷勢在蒙面少女主僕的精心調理下已好了十之七八。
這日,北天見到又來探望他的蒙面少女,北天恭身道︰「在下傷勢已愈,大恩不言謝,北天今日就要辭別了。臨走之際,恕冒昧想請問小姐的芳名。那樣,即便北天在九泉之下也會保佑小姐。」
那蒙面少女聞听此言,渾身一震,面色蒼白,竟似乎要跌倒,旁邊美貌小裨連忙過來攙扶。
那蒙面少女穩定了一下心神,勉強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激動,顫聲道︰「你……你這就要走嗎?你難道對這里就一點都不留戀嗎?」
北天一切盡看在眼里,只看的他心中一痛,心中暗思︰「此女對他的恩情只有來生再報了。」
當下硬起心腸道︰「是的,北天這就要走了,在這里的日子是北天一生最平靜的日子,沒有包袱,沒有責任,也沒有爭斗,一切都那麼和諧。如果北天得幸不死,大事了畢,必回此地以了殘生!」
那蒙面少女忽然推開扶著她的小裨,面色依然蒼白,緩緩的堅定的道︰「好,我等你!你一年不回來,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回來我等你十年!如果一生不回來,我就等你一生……」
北天不由身軀狂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顫聲道︰「小姐……這……這又是何必呢?」
那蒙面少女幽幽地道︰「我南宮怡今生沒有動過心,但見了公子,我知道自己此心已非我所屬,我南宮怡絕不會效仿世俗女子,不敢愛,也不敢恨!只要你想回來,我就一直等你!我知道公子必是有大事要做,妾身絕不敢有所阻攔,只能遙相乞拜,為您求保平安!望公子能不忘今日之言,早日歸來,妾身必定日日沐浴香身,敬候公子的歸來。」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塊暖玉,緩緩遞到北天的手上道︰「望公子見玉如見人,見到此玉就如同見到妾身一般。」
北天顫抖著手接過暖玉,緩緩撫模,只見這暖玉入手溫暖,極是圓潤,其中隱隱有液體流動,那暖玉周身竟無一處瑕疵。
望著那玉,望著那人,北天的心瞬間即被融化,但是事實又令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否則,心會讓自己留下……
緩緩注視了一周房間里所有的東西,一切都那麼熟悉,一切都那麼親切,他已將這所有的一切深深的印在了腦海里。
至死,他都不會忘記……
他走了,沒有回頭,因為他怕看到那幽怨的眼神他會忍不住留下來。
墨鋒山頂……
寒風逆揚,勁風急舞,吹起那負手而立少年的彩色勁裝,直吹的獵獵作響。
少年任風肆意吹躺過臉龐,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眼前的界碑,那界碑之上紅紅的「禁界」二字隱隱透出一種殺氣!
那如玉的面龐之上眉關緊鎖,流露著淡淡的憂郁之色。
這彩衣少年正是北天。
身後緩緩傳來了腳步聲,北天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向來人看去。
只見對面走來了兩位身材阿娜的黑衣蒙面女人,這二人走到北天身前三丈處停下,那走在後面的女人尖聲道︰「你果然有骨氣,竟然重傷不死,還敢再次前來,難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