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勇一個靈光一閃,一拍腦門,那天沈霓塵問他要的兩張簽字蓋章的空白的軍婚證明,莫非就是?
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沈霓塵,就瞧見沈霓塵幾乎殺人的目光,還有怒氣洶洶的起伏的胸膛。
明亮的水晶吊燈,似乎直直將光亮照射進了沈霓塵的心里,讓他的心事再也無處躲藏,無處安放。驟然變緊的氛圍,形成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滿含張力,仿佛氣溫再降一度,燈泡就會頃刻間粉碎!
「好了,我吃飽了。我偵測系挑人,首選未婚。這米嬌既然已經被沈少將近水樓台先得月,那我也只好徒留遺憾了。我走了,不用送!」
許天奇說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在他們這一批自以為戰功赫赫的老軍人眼里,沈霓塵無非就是投了個好胎的紅二代,年紀輕輕的小女圭女圭一個,成不了大氣候。就算將來執掌了J省的軍權,也不會有多少人買他的帳。
他,不過就是個空架子罷了。
沈霓塵深深感知到了這一點,這令他非常的不爽。他狠狠瞪著許天奇離去的背影,雙目如刀般,將他此刻囂張的影像刻在了心里。
半晌,豪華的小包間內,沈霓塵淡漠的聲音響起。
「事情解決了,我先走了。」
轉身的一瞬間,朱志勇大喝一聲︰
「等等!」
沈霓塵愣住,他知道朱志勇想要問什麼。
一室的光華,似乎都籠罩在了沈霓塵的身上,如縷縷烈火般灼燒。
他不言不語,就那樣靜靜地立著。明知躲不掉的。今天躲掉了一個朱志勇,明天還會有別人。就好像米嬌說的,紙是保不住火的。
沈霓塵從來沒有想到,東窗事發的這一天竟會是如此之快地到來了。
惟願,他自己有能力保護米嬌,令她躲掉這些紛紛擾擾,繼續沒心沒肺地笑下去。
「剛剛,許參謀長的話,是什麼意思?」
朱志勇的聲音微微有些冷,不再似從前那般怯于沈霓塵的身份,而像是回到了高中時期那會兒,倆人都還是哥們同學的時候。
秋意濃,夜微涼。
沈霓塵閉了閉眼,涼薄地吐了一句︰
「就是你听見的那樣,中國話,你不會听不懂吧?」
說完,高大的身影逐漸在朱志勇的眼中淡去,沈霓塵披著一身狼狽,卻故作堅強地走出了包間。
該來的,總會來。是男人,就要有勇于承擔一切的勇氣。
沈霓塵選擇即刻走開,沒有糾結地辯解什麼,也沒有卑微地拜托什麼。也許,只要朱志勇給沈沫的一個電話,世界,就會頃刻間天翻地覆。但是,他依然要面對。
他說過,他要做米嬌世界里的頂天立地的男人,為她開天闢地,遮風擋雨。
所以,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他們,他也要為了米嬌而挺直脊梁,做她一輩子的依靠。
前腳剛剛踏出軍官食堂,後腳朱志勇就追了出來。
他有些氣急敗壞,上來就拉住了沈霓塵的胳膊,只是沒有立刻發作。
「怎麼,為你弟弟沒有贏得米嬌的青睞,而抱不平?」
明知朱志勇可能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沈霓塵還是這樣說了。天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有多苦。他不痛快,總想拉一個人跟他一起不痛快。他不能拉米嬌,所以只有拉送上門來的朱志勇。
果然,朱志勇被他氣得捏緊了拳頭青筋暴起,幾度想要開口卻都欲言又止。
昔日的同窗,如今的戰友,繁花似錦的大好前塵不要了,拉著個不到法定婚齡的外甥女搞起了亂淪?!
朱志勇的眼里滿是痛惜。
「沈霓塵,你究竟是不是瘋了?!」
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般吐出來的一句話,卻換來對面男子淡漠地一笑。
昏暗的燈光下,硬挺的男子身著軍裝,一身優雅地站立,妖媚的五官別致如雕刻,卻閃爍著暗晦不明的色彩。雙眼明明是睜得大大的,卻像是被熄了光的蠟燭,黯淡無光。
他苦澀。
朱志勇問他,是不是瘋了。
他真的苦澀。從嘴角,到心里。苦的無法言喻,苦的痛徹心扉。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瘋。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朱志勇咬著牙,看著沈霓塵一副悉听尊便的無謂,心頭一片荒涼。
呵呵,就知道那兩張簽字了的軍婚證明有問題。但是朱志勇怎麼也沒想到,會經自己的手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腦海中細細回味著那一晚,沈霓塵抱著濕漉漉的米嬌去他家里的時候,他還以為他們之間只是普通的舅甥關系。現在想來,自己真的太大意了!
這個瘋子!居然跟自己的外甥女領了結婚證?!
朱志勇的頭皮一陣陣發麻,望著沈霓塵漸行漸遠的身影,忽然覺得蒼白的月光下,他是那麼寂寥,那麼無助。
面上越是淡漠,內心越是波瀾壯闊。沈霓塵應該就是這種人吧。
思量再三,朱志勇還是沒有追上去,任憑沈霓塵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妖嬈的霧氣之中,再也遍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