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相對無言。
鐘蘭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沈霓塵。
往日他眼中對她的疼惜悉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桀驁不馴,甚至透著些,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無關痛癢的涼薄。
他就這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陽光交織著燈光,融成燦燦的光華,襯著他尊貴的氣質。俊朗的五官,明明是淡淡地在沖著鐘蘭微笑著,卻生生叫她不禁出了一背的冷汗。
心,垂死掙扎;嘴,接著不甘。
「是嗎?可是在我的眼里,她除了比我年輕之外,別無長處。」
沈霓塵似乎很愉悅地一挑長眉,星眸中的舒心感更加濃郁。
「我沈霓塵的妻子,即使一無長處,只要我愛她,就足夠了。」
心驟然一緊,鐘蘭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之前的滿懷信心與斗志昂揚,在沈霓塵一句比一句看似輕描淡寫卻更具殺傷力的話,擊潰成片片狼狽,支離破碎。
恍惚間,記憶里那個對她言听計從溫柔體貼的陽光大男孩,只是她精神世界里的錯覺,宛若夢境,並沒有在現實中存在過一樣。
「你也變了。」
賭氣麼?她也不知道。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要把這句話還給他。
淡漠地一勾唇,揚手看了看時間。沈霓塵並沒有被她詫異受傷又無辜的表情所影響。
「三點了,我該去接我的太太下課了。」
鐘蘭冷笑一聲。
這就要下逐客令了嗎?沒關系,你退,我進。
「正好,我也該回西山軍校了。沈少將不介意順路捎上我這個老朋友吧?」
沈霓塵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衣架前月兌去了自己的軍裝外套,換上了一件炫黑色皮衣。就在鐘蘭以為他已經默許的那一刻,不緊不慢地開口︰
「不好意思,我不希望我太太看見之後胡思亂想。鐘小姐還是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吧。以後,我想我們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說完,他手里提過一條牛仔褲,學著米嬌沒心沒肺的樣子痞痞地壞笑著,示意鐘蘭出去。
尷尬的氛圍緊繃到了極致,像是繃緊的彈簧,不知究竟是哪一頭還在苦苦死撐。只覺得空氣一陣稀薄,再緊一分,誰也活不了。
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鐘蘭一肚子的火氣跟狼狽無從發泄。
「你!沈霓塵,你也不過如此!」
「多謝夸獎!」
眼前的男子不怒反笑,穿著碧綠的軍褲,上身披著炫黑色皮衣,無謂地攤開兩只手,一邊胳膊上還掛著牛仔褲,樣子乍一看,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鐘蘭憤憤轉身,情緒轉移至腳下,每一步,踩得高跟鞋咚咚咚脆響。
明亮的光線下,沈霓塵敏銳地捕捉到了鐘蘭的不甘不願罷休,冷了冷嗓音叫住她。
「等一下!」
鐘蘭頓步,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後飄來一道犀利的男中音,干淨如雪,卻也冰寒刺骨。
「鐘小姐的年紀,家中無人相助還可以爬到現在的位置,實屬不易,還望你好好珍惜,謹慎自重,不要做出什麼自毀前程的事情來,到時候,悔之晚矣!」
俏麗的小臉煞如白晝,他這是在拿她的前途威脅她嗎?
鐘蘭狠狠咬著自己失了血色的雙唇,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著鐘蘭離去的身影,沈霓塵的眸色緊了又緊。他暫且將牛仔褲放到了一邊,然後拿起座機電話。
「喂,我是沈霓塵,把西山軍校新來的實習教員,鐘蘭的資料拿過來給我。還有,想辦法查一查她的家庭狀況。」
沈霓塵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鐘蘭性格上的轉變,讓他很是驚訝。也許她真的遇上了什麼難處,在他臨走之前,或許可以暗地里幫她解決一點。也算給自己曾經無力保護她,而做的補償。
男人嘛,該有的氣度,還是的有的。
只不過,既然此生已不可能再回頭,為了對鐘蘭好,對米嬌好,對大家都好,此時無情勝有情。當著鐘蘭的面,他必須表現出決然的態度,才能斷了鐘蘭的念想,撫平米嬌心里的焦慮。
「呵呵呵。」
自嘲地笑了笑,他拿起手機,準備給米嬌發一則不短的短信。
「老婆,不知何時起,我已經成了妻管嚴了。你就是有這樣的魔法,讓這世間的女子跟你一比,全部都黯然失色了。以後,你就是我要守護的神聖領土,我用生命起誓,余生里,堅決護妻,杜絕小三。現在,老公去給你買你最愛的那家店的芒果布丁了。一會兒見!麼!」
好不容易字打完了,沈霓塵顧自看了半晌,一個字一個字又刪掉了。
整顆心都敗給了這個丫頭了,還是給自己保留一點點的氣場吧!
嘿嘿,換上褲子,接老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