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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的情況很穩定,各項監測指標都很好。」江振宇最是拿姬小丹沒有辦法,對她好,她不領情。對她不好,江振宇做不到。見姬小丹情緒不穩,江振宇忙打出清源這張牌來安慰她。
「可是弗蘭克,這個傷對我會是永遠的。」姬小丹索性又閉上眼,成串的淚水在白枕上留下一片淚跡。
六個月過去,轉入第二年。姬小丹帶著清源住在國外。江振宇在溫哥華租了一套別墅供姬小丹居住,這樣方便隨時去醫院就醫問診。江振宇的另一種考慮是不讓姬小丹受到干擾。
這幾個月過去,小丹經歷一次月兌胎換骨。她還是不快樂,姿顏恢復清新婉麗,肌膚光澤如新。帶來的入骨三分的憔悴之色都被洗褪在溫哥華的這慢長時光里。
「如果你想在這里久住,沒有問題。」別墅前的草地上,一張擱在幾棵樹下的木椅灑滿四月的春陰,風攜著殘香如夢般游蕩。江振宇與姬小丹分坐兩側。江振宇弓腰坐著,雙手交叉在一起,兩只拇指相互旋繞著。這個姿態表現出男人欲進卻退的不安。
跟姬小丹相處,他從來沒有找到過自信。怎麼就比他遨游商海、攻城掠地都難呢?分析來去,是因為對姬小丹的愛太深,被愛的枷給索住了。姬小丹過去的種種被小毛查得水落石出,一絲不落。姬小丹糟糕的人生構成她獨立而偏遠的危城,離江振宇那麼遠。看她時,她成為一個經歷一場舞台表演的疲倦舞者,坐地扶膝低頭休息,不便打擾。這個女人,听他的安排,她又時時表現出無力抗拒的無奈,內心卻從未放棄過抗拒。她可以在之前兩個男人面前放棄被糟蹋的自尊,卻要在江振宇這里守著不是自尊本身,而僅是干巴巴的自尊這兩個字。
「我好象並沒有向你透露過我要在這里久住。」姬小丹一如既往地對江振宇表現冷漠,諷刺的語言隨口而出。她有時看江振宇的目光欲橫未橫的不屑,秋潭似的眸子總是半掩在濃蔭的睫羽下,不給他看到光亮。
姬小丹不想讓江振宇覺得他的付出果真打動她的芳心。一方面,她需要他的付出幫她度難。一方面,她又鄙視江振宇為達目的的細致。再說她的芳心已經被踐踏後不復存在。所以,她給不了他什麼。這是注定的。姬小丹希望江振宇能夠知難而退,或者帶去他想要的東西離去。別和她糾纏,她不配。
「我問過醫生,清源身體算是好了。小丹,你打算何時回國呢?我會做好安排的。」江振宇謹慎問,微側了頭,瞥見她的側面。她真的恢復了一些顏色。她雖然生過孩子,也雖然受過磨難,可是她一旦恢復了神彩之後,她還象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縴縴依依的女子。坐在四月天里,她就是一片鵝黃,輕輕軟軟。看一個女人的側臉,其實最為**的部位就是耳墜之下,到下巴處。那里的滋潤與飽滿,這個局部會讓人想到這個女子的整體細潤與美好。江振宇的心思偏移了一些。
江振宇每周都會飛一次溫哥華來看望姬小丹。陪姬小丹過周末,盡管不受姬小丹的歡迎,他還是會來,他要看到她,讓她在他的視線里不時地出現。經不起第一次的失散,也經不起她的再次逃離。江振宇每回來,是要忍受花痴一般對他奉若神靈的申小曼沒完沒了的話題,他與姬小丹之間卻經常弄得話不投機,半句嫌多。她內心從岳高飛與田大勇經歷中帶來的對男人心恨的芥蒂仿佛是因八桿子打不著的他江振宇而起,耿耿于懷也是專為他而留。
姬小丹遠遠凝視站在草坪遠端穿著黑衣的四名保鏢。這六個月來,與這幾個男子朝夕相處,他們忠心耿耿地守著這套別墅,保護著姬小丹的進出。好象從未听他們多說一句話,一個個就象是听命的啞巴,只做不說。姬小丹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其中的一個名字都叫不上來。而她與江振宇之間,也很象這幾個保鏢的身份,木偶罷了。他們是為了糊口,她是為了女兒。目的不同,但是過程如出一轍。
「我派人去過曼徹斯特,弗蘭克的太太露絲不住在那里。她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江振宇兩手一分,拍了拍膝,站了起來,坐著的壓力更大。他在草地上幾米距離內來回地踱。
姬小丹惜言如金,不搭話。去年的曼徹斯特,秋葉渲染的熟悉與露絲孤單地立在道上的身影如今想想令她心力憔悴。這真是不去想,自難忘。露絲的樣子時時地浮現。至今都未曾向她說一聲抱歉。
「回國前,我想去一趟曼徹斯特,去看看弗蘭克。」姬小丹悵然地往遠處走去,一身潔白的裙衣,如靜如雪蓮,潔白流香。美如芙蓉,嫣然生香。
弗蘭克的墓碑前,姬小丹長跪不起。曾經她以一個母親的名義將弗蘭克請走,如今又以一個母親的名義向弗蘭克致歉。
弗蘭克的居所,門庭寂寂。盡管這一年的秋天與前一年的秋天別無二致,可是,不有惡狗卡爾,沒有露絲,一片霜染後絢爛的樹木,終歸會成為辜負。站在柵欄門外,江振宇手扶柵欄,他也會想到當年他使勁搖著門扇,引來惡狗的場面。好象還能觸到當年的手指觸過的余溫,只是物是人非已多日。
「走吧。我答應你,一定會找到露絲太太。讓我們當面對她說聲對不起。」江振宇頹然一嘆。凝看清淚橫流的姬小丹,那眼淚剛好浸灑在姬小丹耳墜至下巴處,這個位置居然成為江振宇最喜歡看的,女人的溫潤、柔情、**、嬌嗔,都可以通過這一斑而見到全貌。
姬小丹眼里的墨色更沉。坐在車上,告別地回首,身後的道上空剩下葉子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