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隨北一俠,過索溪河來到一片懸崖絕壁前面。一鷹嘴似的罩岩殼伸向了河的上面,溪水幽幽繞過山嘴。清風拂面,秋菊如詩,紅葉似火。
北一俠朝我笑笑,示意我進洞去。我仰面看懸崖絕壁之上,哪來的洞口?正狐疑間,絕壁之上,古藤掩蔽處,騰起一股濃白的雲霧,像沸騰的一鍋水蒸汽。我本能地緊張起來,猜想濃霧彌漫之處定是洞口。
我從一條蛇形小路往上攀,四個黑不溜秋的小伙子堵在了一塊石板上,用劍擋住了我的去路。他們凶神惡煞地說,要想進得此洞須過這一關。四把亮晃晃的劍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我看看身後,想請北一俠通融通融。可此時的北一俠卻與隨後而來的幾個師弟刀劍相迎地打拼起來。他們練習著飛檐走壁,刀光劍影地飛到那團雲霧深處,隱去了。我氣急敗壞,心想哪有陪我見師傅而中途退場的搞法?
我在埋怨的情緒中把心一橫,反手從肩頭抽出柳葉劍,說,看劍!四個小伙子迅速排成一字形,成扇形的劍峰直刺我的心髒。我騰空一躍,躲過四道劍峰的寒光。他們迅速變換隊形,前後左右夾擊我。我一縮身給他們一圈掃腿,有兩人被我撂倒。另兩人空翻突然落在我的雙肩之上,我朝肩頭揮劍,兩人已騰空很遠,站在一根直立的山峰之上,向我擲來紫色的石塊。我邊揮劍阻擋,邊向洞口尋去。
來到這個像鍋口騰起的霧氣中,我沒有看到洞口。突然,我像墜入了巨大的天坑之中,當我的雙腳重重地垂下,有了一種踏實之感時,我就不經意地闖進了洞內。那四個阻擋我進洞的小伙子也不知何時避我而去。
一路桐油燈,引我來到一處寬闊的洞廳里。突然一陣啪啪的九節鞭,嚇得我停下了腳步。我定眼一看是四名女弟子,潮濕的陰氣咄咄逼人。她們大聲喊抓住我,倏忽一路喊殺聲,凶中帶嬌,反讓我的驚嚇平靜了。我向洞內四周掃了一眼,齊唰唰竹林一樣的石筍瘋長起來。幾個女子像蟾鼠一樣貼在了洞壁上。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們一齊揮動九節鞭,氣勢洶洶地向我撲來。
我先撲伏下去卻又突然躍起,讓幾名女子撲了一個空。我往前躥,幾大步跨到了洞中的陰河邊。陰河中隱隱發出了一種恐怖的聲音,似鬼哭狼嚎。
一塊木板從陰河的上面飄下來。我趁機跳上去,木板翻轉過來,我掉進了水中,一下子沉入了陰河,不知沉了多深多久。我渾身涼浸浸的,在陰河中鑽了一陣子,慢慢冒出頭來。一冒頭,一根木棍打下來,一躲閃,水花四濺。我奮力躲過木棒,向洞深處游去,抓住了一塊向上生長的鐘乳石。
前面就是岸。用木棍打我的那個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他身上沒有佩劍。我正想松一口氣,可我還沒有來得及張嘴,他就嗖嗖地扔過來了兩個鐵球。鐵球呼嘯著炸在我頭邊的鐘乳石上,震得我的耳朵發麻,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從水中一躍而起,來到那人的身邊。在陰暗的桐油燈光下,看他好面熟,但一時沒有反映過來,是到哪里見過?
他警惕地從腰間又掏出了兩個鐵球,正要舉手向我炸來,我躲閃著,他始終沒有得手。我突然想起來,他熟悉的動作好像是鳳棲山那伙強盜中的叫花子。如果是他,他的腰間應該還有一顆紅痣?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山賊的賊窩。一瞬間,我出劍挑起那人的上衣,想證實他腰間有沒有一顆紅色的痣。可光線太暗不如鳳棲山看得明白,我甚至連他腰間有沒有一顆痣也看不清楚。這人顯然沒有料到我的劍法這麼快,這麼準。他迅速退了十幾步,就躲開了。
我趁機鑽進一個石洞門,前面又是一個很大的廳堂。幾個童子把固定在石筍尖上的桐油亮撥得很亮了。我的目光被一個神壇吸引了,兩只高高的紅蠟燭燃得很旺,香火彌漫出一種神秘的氣氛。我正凝神,從神壇後面旋風一般旋出了一個白須白發的老人。老人吹熄紅燭,低沉地聲音穿透了我的五髒六月復。他幽幽地說道,看劍!剎那間,老人的聲音在洞廳內回旋,恰似地獄里的靈魂之音回旋。
我舉劍迎劍,還算身手敏捷。真是力挺萬鈞的一擊,只听呼啦啦一陣嘶鳴,光芒四射。我定楮看時,真是奇了,老人手上的劍就沒了。像融化了,像閃電一樣消失了。我驚奇萬分。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剛剛對抗的兩把劍,此時只剩下我手上的一把了。孤零零的。手上的劍,我不知往何處放。
老人像是什麼早就知道一樣地哈哈大笑起來,高聲說道,向大坤!你這個弟子我收了!這老人就是傳說中的黃龍道人。
我愣了一下,連忙把柳葉劍**刀鞘,下跪,高聲拜見師傅。仿佛千年之前就預備好了這一刻。好的結果總是給有準備的頭腦預備著。
他忙扶我起來,說,大坤難為你了。試了你的身手。只要你進得洞來,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我說,師傅是在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迎接徒弟的到來。
黃龍道人說,這都是北一俠對你武功的判斷。才有此舉。
我說,這都是北一俠的過獎。我向大坤只懂得一些武藝上的皮毛。所以,神算曾指點我,日後要想有所作為,定要我到武陵源來尋找師傅。
黃龍道人捋捋潔白的長髯,閃動明亮的眼楮,傾听我的說話。
我說,幾年前一個白發白須老人在夢中接見了我,就是師傅的這般模樣。我和師傅是在夢中早就相見了。
黃龍道人點點頭,好像確實是到過我的夢里,來接見過我。他沒有過多的客套,也如早就認識我一樣,親切地問,你的貴庚幾何?
我說,我生于辰年辰月辰日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