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說一會兒閑話。拉牛牛我們都沒有往深處說,也沒往心上放。北一俠也看出來我是在謹慎地與她說話,想盡可能地引發她的高興心情。北一俠是一個粗中有細,木訥又敏銳的女人,她也在盡量克制自己的不良情緒,不想把壞心情傳染給我。但她心里還是有話要說。我看出了她的心事,我說,一俠,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吧。以前有什麼大事難事,你一個女兒家擔當,難為了。現在我們夫妻可以共同擔當,你就盡管說吧。一林弟的事,也是我的事。你有什麼不好說的呢?再說,大不了也就給老鄉賠一頭豬就是了,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北一俠顯然沒有料到我細膩的一面。她听完我的話,雖然面部還在痛苦地痙攣著,可她的心情已平靜下來了。交流,溝通,往往能起到人生互相理解互想依賴的神奇的功效,夫妻之間更是如此。北一俠松馳地注視著我,極為平靜地給我述說了我走以後,她和弟弟之間發生的事情。
北一俠說沒有想到北一林會表現出這麼烈的性子。她給老鄉賠了一個豬的銀子後,老鄉原諒了他。可他還是給那老鄉一個耳刮子,打得那個老鄉是七孔流血。當時老鄉就暈死過去了。她把老鄉救活後,北一林就要當場射殺老鄉。這個時候,她就沒有顧及姐弟情了,姐弟倆的矛盾迅速升級。北一林拉開了玩具弓弩,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飛鏢過去,傷了北一林拉弓的五個指頭,兩支連發箭頭偏離了老鄉的眼楮,老鄉幸免遇難。
北一林不理解姐姐的苦心,說出了與姐姐斷絕姐弟關系的絕情話。北一俠肺都氣炸了。那一陣子差一點氣得喘不上氣了。
那位老鄉看這陣勢放下手上的銀子,憤慨地走了。北一俠追出去,老鄉說,一個豬不算什麼,現在要的是團結起來,實現黃龍道人的心願。
北一俠當場回老鄉話,說她一定要管好弟弟,欠老鄉一個豬,老鄉不要銀子,等實現了黃龍道人的心願,就給老鄉賠上一個豬。老鄉氣消了之後,也不再爭論是家豬野豬了。北一俠從老鄉的口中得知,老鄉的兩個兒子都是黃龍道人的江湖弟子。黃龍道人的弟子遍布了武陵源。還有不少弟子,北一俠也是沒有見過面的。這次野豬事件,讓她又知道了兩個同們師弟。
北一俠說,她送走那位老鄉後。走進洞來,北一林拿起菜刀,當著她的面,砍了他已受傷的左手小拇指。北一林手起刀落,比她的目光都要快。她回過神來時,她只看到那截小拇指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就血糊糊地躺在一個小泥坑里不動了。她听到北一林說了一句話,我不是你的弟弟了。北一林就一頭暈倒了。
北一俠給弟弟包扎後,心情就變得十分復雜起來,一步也沒有離開弟弟痙攣的身體。可是,剛剛蘇醒過來的弟弟卻不願正眼看一眼與自己相依為命十多年的姐姐。
我明白了一切。我走向北一林。我沒想到北一林,喊了我一聲,向大哥。聲音沙啞含著幾份飄渺。我點點頭,找不出一句適合安慰他的話。我看著他只剩四個指頭的左手,眼楮濕潤了。
一個星期後,北一林和我道別,搬到鐵廠村去了。
那天,北一俠試圖挽留弟弟,不要離開她和青龍洞。可北一林順手抓起一把尖刀對準自己的心髒。北一俠每挽留一次,他的尖刀就向自己的心髒逼近一小段……面對這種緊張的對抗,我沒了注意,大氣都不敢出。我悄悄退往洞內,不敢多言多語。
極其嚇人的親情與判逆對抗。最後判逆贏了。北一俠只好作了讓步。一顆傷心的淚珠滾落在她的腳背上,淚光反射出父母臨終時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