顱骨真是一個奇跡。有人的時候,我把顱骨當做寶貝抱在胸前,盡量藏著掖著,怕嚇著外人。沒人的時候,我把它放在離身邊不遠的地方,或掛在樹枝上,或藏在草叢中,狗和蟲是不敢近它的。有時,我起身走了,忘了它。它就不聲不響地跟在我身後,一蹦一跳的,我過河,它也能過,我爬山,它也能爬。有時,它會突然跳到我的前面去,給我找出一個方向前行。有幾次,顱骨引我走上險路,反讓我平安無事。與我同行的一些人,有不願和我走險路的人,他們仍然選擇了大路,果然遇上了凶險之事,一命烏乎,不是掉下懸崖就是被老虎吃掉。而我卻每次都在顱骨的引導下,逢凶化吉了。有一次,我估意不走顱骨指引的路,也不讓顱骨跟著我,果然在路上遇見了一頭大猛虎。老虎凶殘畢露,迎面而來。我迅速抽出骨血劍,可老虎已撲上了我的頭頂。說時遲,那時快。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顱骨不知何時跟在了我的身後,一躍而起。一個輕飄飄的顱骨,哪來的那麼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一只丈余長的花斑大老虎撞進了懸崖峽谷,救了我的命。
我懷著感激之情,走在去猴子坡的路上。顱骨跟在了我的身後。時而跳躍,時而飛舞。從此以後,我不再懷疑顱骨對我的忠誠與神意了。
我收留了顱骨後,它只用行動給我默默地提示,就再也沒有講過話。是不是我的頭腦清醒時,它認為不需要講話?或許它認為講話應該是到了非講不可的時候才講?講話是一個神聖的職責,不能亂講。我很想听到顱骨再給我講點什麼,哪怕再重復一次,你「不要埋我」的話,我也是很滿足的。可是一切都是那麼的冷漠了,我希望的一切暫時都沒有出現。我的顱骨,已成為我的神秘朋友。它沒有心,全是做的有心之事。
我把我的這些**,一層一層地埋藏起來。我不會跟任何人透露。
七星仙人幫助在洪水中失去家園的家鄉父老重建了一段時間的家園後,又雲游在外了。我去找了他幾次,他還沒有回來。老屋場的人說他來無影去無蹤,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找七星仙人要干什麼呢?我告誡著自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顱骨之秘密的。
我和北一俠、黃龍道人暗察了今年的糧食生產。大水之後的武陵源、大庸、桑植、慈菇洲的形勢特別好,谷子結得像高粱,豬娃喂得像水牛,新房建了不少,園子的菜葉青青。那年打慈菇洲,挑回來的糧食,正好度過了這個災荒。形勢不容樂觀的,是婁水流域民不聊生。這一帶是官軍的控制範圍。我們嘆息了一番,感覺到很對不起當地老百姓,可是我們暫時又不能冒然介入這個地域,小不忍則亂大謀。
黃龍道人說,這個婁水流域,遲早我們要把它接過來管理好的。有這句話,我和北一俠的心里都得到了安寧。我們都是很有同情心的。我一看到這些災民,就想到了自己曾流浪逃亡的生涯。那時,是多麼的需要人扶一把啊。我想,這些災民也應需要人扶一把啊。
我與黃龍道人相處時間久了,發現我的心胸一點一點地變得寬闊起來了。我現在不光在心中裝著自己的仇恨,而且,我還對普天下受苦的老百姓都抱有了一種同情心。我同樣裝著了他們的仇恨。這種內心的變化,不用說,我臉上也表現出來了。
黃龍道人只所以能收我這個關門弟子,我想除了七星仙人的指點,我天生的同情心,一定是清澈見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