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
聲音淒慘,听的人渾身不自在。哈
想到我是被這家人連哄帶騙的弄到這鬼地方來。心里有點不爽,賭氣說道︰「既然邪煞要報復,這都是你們的事情,跟我也沒什麼關系,再說你把這事情說的這麼玄乎,我還不一定信呢。」
我扭頭看門外,那些臉色緊張的群人,只有老婆婆的老漢,悠閑的坐在一旁抽煙。
那老者不看我了,眉頭狠狠的皺著,臉色很難看,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茶杯看,茶杯里的青油油毛尖一根一根豎著,密密麻麻。老者說話了︰
「你自己的確不會有什麼關系,你也可以但走你想想,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墓地見到了陰司,如果真的再死人,你以後怎麼辦。所有人都會躲著你,害怕你,把你當成通陰的怪人。都會把你當牛屎一樣惡心。」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大叫。我感受到了老者語言中的悲哀。但我還在死 。
「我今年八十七了,一直一個人住在土凹里,住了一輩子。有事的時候,他們都恭恭敬敬的請我幫忙,平時沒事看見我了,比看到到鬼還怕,躲的飛快……你願意這樣過?」
我眼前一陣眩暈,分明看見那個胖子(現在我知道他是望老太爺了),坐在這老者的身後,看著我笑。
我明白老者的身份了。
我手撐著下巴,呆呆的想了好久,對老者說︰「你說,怎麼搞?」
「我的大佷孫姑娘說,她看見她媽死前,把一個金戒指吞到肚子里,可是警察尸檢,沒有找到那戒指。」
「是不是警察給私自拿了?」我插的飛快。
老者冷冷的說︰「他們不敢。」
老者繼續說道︰「你把那個戒指從我堂佷媳婦喉嚨里掏出來,我們再另外找穴地安葬她,這事就結了。」
我一听是這個事情,一口喝著一半的水差點吐在老頭的臉上,我跟老頭子反駁︰「警察解剖了都找不著,怎麼還會在喉嚨里!」
「還在喉嚨里,警察找不到,不見得你就模不到。」
我胃提到胸口上來了,蹲在地下,干嘔。嘔了一大灘清水在地下。我怎麼能去干那麼恐怖的事情,我絕對不去干,我打定主意,對老頭子大聲喊道︰「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干?非要拖上我?」
「我自己能做,就不叫你來了,望老太爺看中的是你。」老者邊說,邊把他的兩只袖口卷起,我看了他的小臂,嚇的「啊」一聲吼。
老者的手和旁人一無二致,但僅限于手腕以上。他的是手臂,這哪里是手臂,就是兩根橈骨,纏著幾根血管,一點肌肉脂肪都沒有。血管之所以沒有掉落,只是因為骨頭表面包著一層極薄的透明皮膚。
我的雙腿打顫,內心飛快的想著︰我如果跟他走上相同的道路,是不是身體的某些部位會發生這同樣的變化。
我不寒而栗。心里權衡︰和在尸體嘴里掏戒指相比,那件事更容易接受一些。
靈堂里的蠟燭又被人重新點燃了,我注意到蠟燭的擺放,才發現擺的方位有規律,心想,若是大暴在這里就好了,他懂奇門遁甲這一套。
老者讓人端了一盆水進來,燒了兩張紙錢,把灰落在水盆里。嘴里嘰咕幾句,點點頭。旁人就把停在堂屋正中的棺材蓋打開。我不敢往棺材里看,面朝著棺材,眼楮閉著。我知道我現在很丟臉,但沒辦法,這個恐懼來自生理上,我克制不了。
棺材蓋一開,老婆婆的子女就一起撲到棺材沿上,嚎啕大哭,數落自己的不是,怠慢了母親,讓母親死了都不安生。看著他們哭的淒慘模樣,我覺得自己剛才懷疑他們的不孝,實在是無中生有。心里有點愧疚。
我半閉著眼楮,一步一挪地移到棺材邊,鼓起勇氣,把眼楮睜開。心里想著「別怕別怕……」
可看到那老婆婆尸體,我還是一股涼意直竄到腳底,雙腿就軟了。老婆婆已經入土個把月。一個死了個把月的尸體,會變成什麼樣子,就算現在不是夏天,尸體也開始浮脹了。還好,我只看到尸體的臉,尸體的眼楮里的瞳孔已經變得很淡很淡,和眼白的顏色基本沒什麼差別。臉上全是土黑色的斑。嘴唇緊緊閉著,卻夾了一截舌頭伸在嘴外。舌頭的顏色是紫色的。老婆婆是上吊死的,是不是吊死鬼都是舌頭伸出的樣子。我盡量讓自己胡思亂想,讓自己分神,免得太害怕。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老者示意我停一停,他咦了一聲,輕輕把老婆婆頭上的一縷白毛撥開。我這才看清楚,這縷白毛長在印堂的地方,可我剛才把他當做蓋在尸體額頭上的頭發。老者想了想,然後叫人拿了剪子來,把那縷白毛剪了下來。收了起來。
老者對我說︰「別害怕,越怕越出事。」
現在要我別怕,這不是在瞎說嗎,我怎麼能不害怕?
老者把水盆里水澆了點在尸體的下巴和腮幫子上,接著用手揉尸體的腮幫子,揉著揉著,我就看見尸體的嘴漸漸張開,應該是揉松了下巴上的肌肉,把腮幫子緊繃的肌腱給松弛了。
看著老婆婆黑洞洞的一張口,這嘴張開了,尸體的臉看起來比剛才詭異百倍。我一想到馬上要把手伸進這個黑洞洞的嘴里,心里緊縮的厲害,甚至酸酸的,我的嘴角在抽搐,怎麼都抑制不住。我听見了「科科……科科「的聲音。過一會,才發現是自己的牙齒在敲。我想也好放棄,可是現在騎虎難下,我想著老者那雙手臂,把奪門而逃的心思也免了。
老者把事先準備好的艾蒿水,用嘴含了,噴在我的手上,從手肘開始噴,一直噴到手指尖,噴得很仔細,連續噴了幾遍。
老者不做什麼法事了,所有人都不動了,都靜靜把我看著。
該我了。
你說我一個整天無**事的八毛{當地土話︰協勤的意思},安安心心地上個班,和營業員貧貧嘴,拿著工資吃吃喝喝,過的多好,怎麼就能夠遇上這樣離奇的事情,他妹妹的,真他媽的沒天理。
我一邊心里罵著,側著身子,斜靠著棺材,慢慢把手伸向老婆婆的那張嘴,手臂抖動得厲害,對不準尸體的嘴巴。慢慢的手指就觸踫到尸體的嘴唇。我把頭扭過,不敢再看尸體。脖子揚著,看著堂屋的櫞子。
「我激動的把冰箱的冷凍櫃打開——整整兩盒牛女乃冰棒,已經全部凍好了,我開心地拿出來一盒,用力抽出一支,放在嘴里——味道真好啊。「少吃點,別拉肚子。」老媽在一旁警告我。我才不听呢,我要把這兩盒牛女乃冰棒一口氣吃完。可是怎麼啦,我的手凍在做冰棒的鋁盒子上了。好涼好涼,涼的徹骨。」
我幻想不下去了,因為我的手已經伸進了老婆婆的口里。我的手伸不下去,舌頭太突出,把喉嚨堵住。我只能把舌頭往腮邊推擠。
「月光柔和,清風吹拂,我把小冰抱在懷里,小冰靠著我胸口,小冰的臉在月光的輕拂下,太漂亮了,漂亮的完美,特別是那嘴唇,紅艷艷的嘴唇,微微的翹著。我把頭低下,把嘴湊上去。兩個人的唇,柔軟的觸踫,我快樂得頭暈目眩。」
手又探不下去了,喉嚨太窄,死死的低著我的手背,顎骨生硬,壓的我手生疼。「用力點!」老者在一旁大喝,把我從初吻的回憶中拉回。
「我對玉說,「我沒試過……」玉的表情羞澀的跟紅隻果一樣。玉的身體白皙、光潔、柔軟、青澀、火熱、抽搐……」
「哞——」我嘴里嗚咽地發出一陣悲鳴般的痛苦叫喊。
手腕被老婆婆的嘴巴咬住了。
我蹦了起來,發狂地手臂甩著,可是是甩不掉,尸體的頭顱還緊緊箍在我手臂上,隨跟著我手臂的揮動擺來擺去。怎麼一具尸體也有百把斤重,我嚇極了,但也沒能力甩掉尸體。倒是把尸體甩得在棺材里咚咚亂撞。
老者向我喊︰「莫動!莫動!」
立刻有人把我胳膊摁住,老者捧住尸體的頭顱,慢慢地往下扯。這個時間過得好漫長,我覺得自己要死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總算是手從尸體口里抽出來了,我馬上向屋外跑去,只跑了幾步,就渾身癱軟,摔在地下。有人扶我,被我推開。
我吼起來︰「老子不干了,老子不干了。」我實在是嚇的太狠了,顧不得什麼,就是吼吼的喊,不願意干下去。
這時候,屋內的所有人,除了那個會走陰司的老者和死者的老漢,他人都齊齊的跪下,老婆婆的子女,竟然磕起頭來。
我還在極度的恐懼中,嘴里喊著我自己也听不懂的語言︰「因某比米米索寞……盡歸看目連……四散枝骨死綿……行短路……」
旁人見我說起胡話,也嚇的不敢接近我。那老者,站到我面前,打了我兩記耳光,才把我打清醒了,心神才安定。